第二卷 東華唱名 第一百一十四章 請教

做趙頊的侍讀好啊,稍稍熬上幾年,就兩年來時光吧,馬上就能飛黃騰達。

但這是不可能的,王巨沒那資格。

不過兩人相視一笑,結束了這段比較愉快的對話。

小蘇果然又來了。

幾天後蘇轍無奈,萬事得講一個理兒,這件事他多少做得沒有理,況且竹紙雖是小道,工匠之藝,但它如果售價會比同等紙下降一半,確實對廣大讀書的士子有幫助。

於是在家中左思右想,得,俺們還是低頭吧。

因此重新寫了一篇賦,這次賦寫得很好了,雖然古文才是他拿長的,可才氣擺在哪兒,就是寫賦也不會差。

一篇頌揚竹紙的賦,四百來字,雖不長,可寫得花團簇簇,妙筆生輝。

蘇轍又帶著這個賦來到大盛客棧,來到王巨他們所住的院落里,在門口看著那兩首小令,停了下來。

好詞啊。

那是當然,這兩首小令即便在周邦彥留傳下來的幾百首詩詞當中,也算是頂尖的。

文人雖喜相輕,但未必是所有文人都是,如大小蘇,只要拿出東西,還會換來他們的尊重。

「難道我低看了這個小子,不對……」他想起來了。

於是走進去,第一句便問:「王巨,那本《橫渠對錄》是不是你與張子厚著的?」

「主要是我恩師所著,我在中間不過起了問一問的作用,蘇推官也讀過?」

「讀過。」

小蘇讀過,一是張載此時理論還有些模糊,二是體裁也不對,主要是王巨問,張載釋疑,因此還不能稱為儒學體系性的學籍,三是小蘇本身就有著才氣,這本書雖讓小蘇讀下去,但還沒有到讓小蘇佩服的地步。

不但小蘇,恐怕許多外州縣讀過這本書的學子,都沒有想到此王巨就是彼王巨,甚至還認為彼王巨乃是一個中年儒生呢。

所以小蘇未想起來。

但有了這本書,以及這兩首小令,某種程度上,能讓王巨與小蘇處在一種微妙的平等位置。

蘇轍將那首賦拿出來說道:「王小郎,以前那是某的錯,現在將功折罪,重寫了一篇賦文,你看看還行不行,若行,將那篇賦文更換了吧。」

俺也是一個要臉的人,丟不起那個人哪。

王巨接過來,看完了,說道:「這才是蘇推官寫的文字,好賦。」

「那能不能換?」蘇轍小心地說。

這個可能有些麻煩,首先得要重新雕板印刷,二是那些紙不知道有沒有全印完,若是全印完了,難道讓人家銷毀不成?

「能換。」

「會不會有損失?」

「再大的損失,也不及這篇妙文。」小蘇低頭了,那麼就得給他台階下,王巨又說道:「我馬上派人騎馬回延州,讓他們換下來。」

「那就好,那就好。」蘇轍擦了一把汗,不僅京城有人指點他,大哥寫信來罵他,父親不知從哪兒得知了,又罵他。

前一篇賦將他坑苦了。

「蘇推官,我有幾處不解的地方,能否賜教?」

以前有張載釋疑,甚至師徒兩個人共同解決疑難,不要看經學,不管好壞,它也能算是一門博大的學問,即便張載,也不敢說我百分之百就明白了。

甚至王巨的一些新思路,都能給張載時不時帶來啟發。

並不是程勘所想的那樣,王巨用了心機,用心機是必須的,若沒有心機,這個人豈不是白痴一個,但也要看對什麼人用心機。張載對他若父若師,王巨幹嘛用心機?

相處久了,一是感情,二也是王巨的悟性,沒有才情,張載豈能看重?

不過張載走了,就缺少能指導的人,王巨繼續學,就會有新的疑問產生。

小蘇來了,豈能放過。

於是王巨問,小蘇答。這也要有水平,如果王巨問的問題白痴無比,小蘇能連忙拂衣而去。

隨著王巨越問越深,小蘇也難住了,於是兩人不停地討論。實際最後不是王巨在請教,而是一種交流了。而且兩個人談話所涉及的知識面之廣,讓張得勝他們目瞪口呆。

羅曾不由苦笑道:「這才是真正有學問的人。」

不知不覺,天色將近黃昏,蘇轍才站起身:「王巨,外面那兩首小令是你寫的嗎?」

王巨笑笑,不好答是,也不好答不是。

「若有時機,你與我兄長交流,必能給他一個驚喜。」

「蘇簽判哪……」王巨吃吃道。當然與大蘇交流學問,他是求之不得,不過千萬不要交流詩詞啊,那自己會很慘的。

「天色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蘇推官,能否讓我改日去你家,拜訪令翁?」

小蘇有貨,大蘇更不簡單,老蘇同樣不弱。

「行啊,我會代家父歡迎你的。」蘇轍笑笑,這也能算是一個前據後恭。不僅是這一巨王巨所學的知識,還有前世的知識,合在一起,能入小蘇法眼了。

王巨也十分歡喜,有老小蘇指點,那不亞於向恩師張載求教。

於是他一直將小蘇送到門口。

至於會不會因為蘇家三人以後與王安石交惡,他才不會管呢,俺求的是學問,不是你們之間的恩怨。

……

「官人,妾身看到了牛家人……」香玉說道。

當年的黑蜂盜,只有餘峰與宋吉沒有抓到。不過這兩人也各自分散了,余峰不知道宋吉的下落,宋吉也不知道余峰的下落。

宋吉準備逃亡了,先潛入延州城,秘密用高價將香玉贖走。

無論他是惡是善,是人,歸終有感情的。若是沒有情,香玉也不會對他死心塌地。

兩人悄悄離開延州城,並且此人機智百出,居然讓他帶著延州最有名的行首,躲過了層層關卡的盤查,逃到府州。

延州鬧得再大,與府州也無關,此時宋朝還沒有得到綏州呢,因此府州幾乎與延州罕有來往。

不過府州乃是折家的地盤,宋吉對府州又不熟悉,於是過了一年,兩人又逃回來,但不是在延州,而是逃到了慶州。

原因簡單,宋吉對慶州比較熟悉。

並且讓他得到了一個正式的身份,同時治了田宅與一些產業,也經營著小規模的私貨。

身份顛倒了,當年他專門吃私貨,現在卻經營私貨了。

幾年下來,宋吉居然在當地略有了一些小名氣,不過他自己心中十分明智,所以做人很低調。

「牛家的人?」

「就是那個延州牛家?」

「就是他們。」

「有沒有認出你?」宋吉緊張地問。認識他的人實際並不多,但認識香玉的人可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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