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東華唱名 第九十一章 第一躍(一)

「妹夫,我能不能參加秋闈?」

科舉不一定參加的次數越多越好,若是心理素質好,這也是一種磨練,磨得最好皮厚肉粗,心態袒然,反而容易發揮,況且科舉多少也有些運氣成份,那麼參加次數越多是越好。

但心理素質差,參加科舉反而是一種煉獄,參加的次數越多又考不中,說不定最後心態會崩潰,看到試卷子就害怕了。

李萬元不會存在心態問題。

「二哥,你不怕吃苦,那就參加,反正是三天時間。」

「一定要高中哦,」李妃兒在邊上說道。

「我努力。」

「不但要高中,名次還要高哦。」

「放心吧,至少比二哥名次高。」

「幹嘛扯上我。」李萬元委屈地說。

王巨準備行李。

秋闈也實行鎖院制度的,科舉前一天,學子進入考場,帶一些簡易的行李,還可以帶錢進去,但嚴禁挾書,只是在考詩賦時,考慮到天南地北的,有部分學子發音不標準,允許帶《切韻》與《玉篇》入場。

但這兩本書只限於詩賦,考策論與帖經墨義時也嚴禁入內,防止學子在書上寫「私貨」,在帖經墨義時作弊。

白天考度,晚上於寢室休息,官府供給食物。

不過考慮到一些富家子吃不了這個苦,還有一個例外,允許一些看守考場的兵士販賣小吃與果子,但這都是提前準備好的,在這三天內兵士同樣不得與外界交往,販賣也是在學子考完後才可以販賣,不得在學子考試時打擾。

所以必須備一些行李。

這才報名。

非是所有州學學子都來報名,極少數的看沒希望,也懶得折騰,但也有一些離開州學,或者從其他門路學習的,找到舉子擔護後,也來參加科舉。

這一屆延州共有三百四十餘學子參加。

三百多人,就爭這八個名額。

然而讓王巨來選,寧肯來競爭延州這八個名額,也不願意去競爭泉州、洪州、杭州那邊的幾十個名額,那邊教育發達,猛人太多了。

王巨與李萬元拿著舉子的保單報了名。

聽到他報了名,早就成家立業的尤滔與楊都也過來湊熱鬧。

眨眼到了七月二十五,諸參加解試的士子一起來了,來的還有家人,不少人。

王巨在腦海里不能想到幾十萬人的大戰場是何等場面,但就是王家寨那年侵犯的西夏軍隊,以及眼下參加解試的舉子與送行的家人,看上去都人山人海了。

實際也不算,據統計,仁宗英宗兩朝每屆參加解試的士儒都達到了四十多萬人,宋朝三百多個府州軍監,一個州府均攤一千多人!延州只有三百來人,算是很少了。

尤滔與楊都跑過來,恭賀王巨。

王巨看了看左右,這還沒有考呢,就恭賀了,豈不是替我拉仇恨?但他又不好說我未必能中,那麼其他人又說他很虛偽。

「若是恭賀我唱名東華門,我才歡喜呢。」

「這個,這個,」楊都與尤滔皆不敢說話。苦逼的延州啊,就象打仗一樣,百戰百敗,大家失去了信心,即便是王巨,楊尤二人也不敢打保票。

「中不中,考了再說,我們進去吧。」

「好。」

「二哥,我們進去了。」王巨沖正在與家人說話的李萬元喊道,然後又沖李妃兒搖了搖手。

但他心中卻在好笑,這算不算青澀的戀愛呢,如今兩人訂了名份,卻沒有任何親熱的動作,連一個手都沒有拉,要麼出來與這個小蘿莉來個拉拉手?

「等等我。」李萬元喊道。

幾人進去,考場就是延州州學,有的改成了寢室,大家窩在一起睡覺,所以王巨說是很苦。沒辦法,就那麼大地方,又有那麼多學子參加,不擠不行啊。但延州也算是好的,那些教育發達的大州會更擁擠,說不定一屆解試能有三四千,四五千人參加,幾乎都能紮成團。

然後那間講課的大教室改成了主考場。

不過從現在起就開始有士兵看守了,每一個進去的學子都開始搜身,搜行李,搜查完了,這才放行。

然而地方終是地方,在考場上作弊的現象很嚴重,甚至有人公開收買主考官。

省試那邊就開始森嚴了,可以說到時候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

諸學子在排隊進入考場,在人群中王巨還看到一些白髮蒼蒼的老年學子。

說老實話,王巨試圖通過科舉博取富貴,有錢也不行,有錢無勢只是等候被宰割的肥豬,豬養肥了,屠刀來了,要麼朝廷,要麼各個豪強。

特別未來屠大戶蔡京。

但王巨內心能科舉十分排斥。

看看這些老年學子,不是科舉,是作孽啊。

這個想法有點激進,科舉並不是一無是處,有了科舉,寒門子弟才有了一條上位的途徑,能舒緩國家的矛盾。

科舉以儒學為主,雖然不能抵消官本位思想的危害,但裡面有些思想,如仁義愛人,齊家治國,都是有正面意義的。

論策是考核內容之一,其範圍涉及到民生國政,經史子集,這樣多少開啟了學子對時局的關注,對國家命運的思考。

宋朝的科舉制度只能說優劣參半,明朝的八股文才是流毒非淺。

士兵搜查完畢,走了進去,不停地有學子與王巨打招呼。他們都是州學的學生,不過各自眼神不同了,有的無奈,有的佩服,有的人還帶著嫉妒,甚至在心裏面想,若是張載收我為門生,手把手的載培兩年多時間,我也能有把握中啊。

胥吏帶著他們去各自的寢室,許多學子在抱怨程勘。

提前了對王巨來說,有點好處,但大多數學子感到悲催了。

秋後考多好啦,不冷不熱,又沒有蚊蟲叮咬。有的人家中還有農活呢,這一考農活又耽擱了。有心事,還能考好嗎?

那個胥吏聽著他們的議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考不好,就不要來考。」

大家無語。

王巨低聲說道:「楊大郎,尤三郎,二哥,進了考場,心不能慌,一慌就什麼也想不起來了。不怕落榜,但自己所學的一定得考出來。」

「你緊張嗎?」楊都問。

「還好。」王巨淡淡說。

後面就不大好說了,我兩世為人,大考小考,不知道考了多少,有什麼好緊張的。

看著王巨的表情,楊都忽然搖頭:「你那可能緊張呢。」

不就是考試嗎,再緊張還能有那次西夏人入侵王家寨緊張?

胥吏認識他們,刻意照顧,將幾個安排在一個寢室里。

幾個人進了寢室,外面的舉子也全部進來了,士兵「咣」地一場當州學的大門關上。

鎖院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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