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東華唱名 第六十五章 拜節

因為宋朝政策軟,於是邊境有許多百姓自發組織的反侵略武裝,比如河北的弓箭社,河東的買馬社。

買馬社的成立乃是李繼遷反叛後,宋朝漸漸缺馬,馬價抬起來後,許多河東剽悍的百姓不顧遼國的禁令,與遼人勾結起來,販私馬入宋謀利。

不過路途遙遠,一路會有許多危險,因此結社買馬。

宋真宗一看這招不錯,至少比從四川那邊買的矮川馬強,於是官助其直,規模便越來越大。後來又推廣到陝西與河北,但河東規模是最大的。

然而宋朝對於這些民間武裝組織始終持著防範心態,因此北方邊境平穩後,又取締了。

「程公怎麼又搬出買馬社?」

「我也想不明白。」

王巨便凝思,不對啊,那個李諒祚親政不久,內憂外患,至少這段時間還一心想與宋朝和平友好的,程勘公開置買馬社,豈不是要破壞「兩國和平友好」?

「老夫也擔心,弄不好我就會成了替罪羊。甚至我還懷疑程公是不是有意對付我的。」

「東翁,這個倒不會,別忘記了,還有鹽。」

如今鹽已非是延州大戶購買鹽鈔了,但卻是記在延州鹽政上的。

這也算是政績。

弄死了朱歡,對程勘有什麼好處?況且真得罪乃是王巨得罪的,即便得罪了,也獻了功,將功補過吧。若是為了這點小事就要報復,程勘那個參知政事是怎麼當的?

「鹽也有麻煩。」

鹽的麻煩是朱歡來的第二個原因。

隨著規模越來越大,朱歡力不從心,象李萬元那個舅母的情況屢屢發生了。就連王巨那個百分之二的分紅,都開始有人不服氣。

「這樣……」王巨托著下巴沉思。

李萬元從房中走出:「妹夫,這些記錄能否讓我帶回延州觀閱?」

王巨想笑,讀讀這些記錄就能如何?那才怪。朱俊之所以能中舉子,乃是他基本功踏實,自己提醒了一下,於是得中秋闈,基本功才是關健!

許久後他突然靈機一動,說道:「你們等等。」

又匆匆來到張載家。

「恩師,我想將恩師平時賜教的記錄整理出來,刊印成書。」

「何來此想法,」張載立即警惕地看著他。

「恩師,訓古章句至今,儒家已經走上一條舍本求末之路,以恩師一人之力,即便加上兩位程公之力,如何能力挽狂瀾?這本小冊子拋出去,說不定會引起大家思考,起著拋磚引玉之作用。大家一起來反思,那麼漢唐以來儒家發展的弊病就會漸漸改善,還歸儒家的根本,以經載道,以道教導大家如何做人齊家治國平天下。」

王巨平靜地說。

可能張載許多道理還沒有想清楚,因此氣本說有些含糊不清,這是張載不及二程的地方。但二程的天理說教條又虛偽,這是二程不及張載的地方。

如果讓王巨來選擇,他寧肯要模糊不清的氣本說,也不會要二程的天理說。

二程天理說影響深遠,有好幾個原因的,張載在京城等候授職時曾向二程請教過,無形中讓張載地位下降。

二程一度進入了權利中心,而不是象張載,最後看到政治的殘酷,主動退隱。

張載死得早,一些關學子弟因為地緣的關係倒向了二程。

同時還有楊時與朱光庭這兩個洛學子弟拚命的鼓吹。

但如果自己頂替楊朱二人呢?

這不僅是為了老師,也多少為了這個民族……他自己也可以跟著劃划水了。

張載讓他下一屆科舉就去參加,那麼明年他就要參加秋闈了,不過還有一年多學習,中秋闈把握還是有的,後年就要進京參加省試與殿試。那個就得靠運氣了。

進士之路遙遠,後面還有一個磨勘,否則一個主薄或者司理參軍的什麼,力量依然不強大。

然而名聲也是一種力量。

「你真是這麼想的?」

「真的,並且弟子不會署名,也不敢署名。」王巨為了說動恩師,以退為進。

「那也不至於,但刊印一本書需要不少錢帛……」張載沒有往下說,王巨後面是不清不楚的各大延州私鹽販子,印一本書錢還能沒有嗎?

他不由搖了搖頭:「若那樣,你先行整理,我再修改。」

「喏,恩師,程公準備在延州置買馬社是何意?」

「買馬社?」張載也愣住,朝廷於慶曆戰爭時在陝西也置了買馬社,隨後宋夏和議,西夏一年向宋朝提供一千匹馬,這還不包括私馬。吐蕃那邊一年也與宋朝交易大量戰馬。

國家馬政重心非是如何買馬,而是如何養馬。

置買馬社與朱家那個買馬性質不同的,大量買馬買不到好馬,西夏也不會同意,弄不好就會引起外交糾紛。

程勘這是什麼意思?

看來連老師也不知道了。

王巨回到家中,說道:「東翁,二哥,我們明天回延州。」

「啊。」

「二哥,給你家拜年啊,不對,是拜節。」

「應當的,」朱歡說道。

小公主給了一千貫錢朱歡不知道,不過王巨去年分紅他是知道的,王巨手中不差錢。

按照禮節,也應當適度地去外父家拜拜年拜拜節的什麼。

「又要回去啊。」李萬元愁眉苦臉。

「二哥,說不定你父親在心中也反感,只是礙於長輩不好說罷了。」

但王巨也沒有想到他迅速就與這個舅母交接。

臨近元宵節,延州城中很熱鬧,許多人家在準備布燈,這是宋朝最大的節日。

天氣還是很冷,呼嘯的西北風吹來,吹得李妃兒兩頰起了一團紅暈,可卻讓她更增加了嬌媚之氣。

「不錯,長高了,」王巨撫摸著李妃兒的頭髮。

按照此時當地的風俗,實際他們就是成親也很正常。不過王巨始終心中有些怪怪的,但長大了一歲,這種怪異之氣便消失一分。

李萬元在後面看著這長兄般的動作,有些啼笑皆非,我妹妹是你妹子,還是未婚妻啊。

李妃兒還未察覺出來,這個親昵的動作讓她臉上更增了一層濃濃的紅暈。

「你也長高了。」

「當然,一年多未見,你我都在長身體,大家一起長大。」

「雲岩那邊還好吧。」

「還好。不過就是小,還沒有延州一條街戶數多。」

邊寨有的大寨子戶數都趕上了雲岩縣城的戶數,當然性質不同,人家雖小,卻是一縣的政治商業中心。

「這是誰啊,」一個五十歲左右的婦人走過來問。

看到李萬元的臉色,王巨也知道了,施了一禮:「見過舅母。」

如果呂氏是舅母,那李妃兒兄妹舅母多了海去,不過禮節嘛得要做到的。

「你就是那窮小子啊。」呂氏為了鹽,在李家呆了好幾天,刻意打聽了王巨的事,真真假假,不過在她眼中,王巨是很窮。

但不能說啊,這一說豈不掃興?

二妞與三牛臉色一下子就鐵青了。

話不投機,王巨便往裡走。

二妞奇怪地問:「我家真的很窮嗎?」

在她眼中,哥哥現在很有錢了。

「呵呵,人家夫君乃是知縣。」

「張公也是知縣,他也沒多少錢。」

王巨正等著小妹這句話:「二妹,你不明白,張公是清官,不貪不污,所以沒多少錢。但貪官嘛,那怕是一個知縣,也會很有錢的。」

「你小子說什麼啊!」呂氏一下子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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