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已經將徐清凡當作九華山未來的掌門接班人來看待，所以在平時與徐清凡聊天時，劉華祥總是有意無意的向徐清凡傳授他的處事為人之道，管理馭衡之法，想要在不知不覺中改變徐清凡的性格。
只是，徐清凡在一些事情上的幼稚和固執還在劉華祥的想像之上，所以觀點相反時，徐清凡也顧不得劉華祥是他的長輩，劉華祥也管不到自己要比徐清凡大上一千多歲，兩人互不相讓的反駁辯論著。
當然，人老成精，再老成妖，雖然徐清凡這些年經歷的事情也算多了，更是博覽群書，但面對劉華祥這個已經活了千餘年的老妖怪，卻還是每每被反駁的體無完膚，雖然總覺得劉華祥的話不符合自己的價值觀，卻又無從反駁，於是這兩個月來面對劉華祥一直狼狽不已，心中也是略有沮喪。
卻不知，劉華祥也是暗暗嘆息，他沒想到徐清凡竟然如此固執，雖然與自己辯論是每戰每敗，卻又愈敗愈勇，這段時間他那潛移默化的教導改變徐清凡的做法，雖然有些效果，但卻卻與他心中徐清凡該有的樣子還相差甚遠。
「看來僅僅只是勸說的話對徐清凡還是遠遠不夠啊，看來一定要他去經歷一些事情，一來改變他的想法，二來也能增加他一些處事經驗，才是正道。雖然此時山外修仙界危險重重，形勢更是詭異，但不經過大風浪我也不放心將九華山交給他，說不得待他修為有成的時候，也只是提前放他下山，提前接受歷練了。」
劉華祥暗暗的想道。
也就在這日復一日的辯論中，劉華祥有了要提前放徐清凡下山的想法。
「小子，你快點成長吧，我的時間可是不多了啊。」
看著徐清凡再次辯論失敗後固執卻又帶著一絲似乎有所領悟的表情，劉華祥再次暗自嘆息道。
這一日，清晨空氣清新，身周晨霧環繞，九華山頂一時間仿若仙境。
在徐清凡看書準備後，在劉華祥布置為徐清凡施展秘法的休息間，兩人這段日子以來例行的辯論又開始了。
這次，劉華祥和徐清凡辯論的卻是大多數和少數者之間的問題。
「清凡，當你身為一派掌門，或者手下有一幫人需要你維護時，你會為了大多數的利益，而放棄一少部分人的利益嗎？」
劉華祥一邊喝著茶，一邊淡淡的問道。
徐清凡微微沉默了一下後，說道：「如果能保住大多數人的話，我會的。」
劉華祥輕輕的點了點頭，卻又繼續問道：「那麼如果那少數人是完全無辜且完全不知情的呢？如果犧牲的是那少部分人的性命呢？」
徐清凡眼神閃過一絲掙扎，猶豫了一下後，澀聲答道：「我還會那麼做，畢竟是為了大多數人，但這麼做了之後，我想我恐怕會內疚一生。」
劉華祥喝了一口茶，卻沒有放過徐清凡，而是繼續問道：「那麼換個角度，如果你是一代掌門，你堅信自己是對的，但你卻是少數，那麼你會為了你身後的少數而放棄大多數嗎？」
劉華祥問話時雖然語氣輕柔，但暗中卻已經使用了神通，明明只是普通的辯論，但徐清凡卻覺得自己彷彿真的處在這麼一個人生兩難的抉擇點上，臉上不斷露出掙扎之色，良久之後，徐清凡彷彿突然失去了渾身的力氣，頹然靠在他的座位上，最終卻只是輕輕的說道：「我不知道。」
雖然徐清凡語氣虛弱，但劉華祥眼中卻閃過了滿意之色。因為他知道，如果是之前的徐清凡，一定會說「不會」的。
改變，總是要一點一點來的。
所以，看到徐清凡表情中的軟弱後，劉華祥卻並沒有乘勝追擊，而是收回了神通，開始用平常的語氣向徐清凡分析了起來。
「首先，你要知道，既然你堅持自己是對的，那麼反對你的大多數就無疑是錯的。那麼你可以讓他們繼續錯下去嗎？」
徐清凡表情黯然。
「其次，就算你只是代表少數，但也證明有少數人正堅定的支持著你，那麼你可以放棄這少數人嗎？如果你放棄了，以後又有誰會繼續追隨與你？」
徐清凡表情若有所思。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一點，你認為你就算是放棄了少數，投入了大多數人的懷抱，他們就真的會接受於你嗎？就會讓你繼續去帶領他們嗎？恐怕他們在你投向他們的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你別有用心。而所做的第一件時就是永久的將你排擠出去。你讀了那麼多書，應該知道，歷史上這種事情沒有少發生。」
看到徐清凡身體一震後，劉華祥知道徐清凡應該已經領悟了一些，所以就不再多說，只是站起身來，漫步向著另一方走去，他還要繼續為即將要施展的秘法而準備著。只留下徐清凡一人默默的坐在那裡，繼續沉思著。
劉華祥並沒有說出他的觀點，只是將徐清凡選擇大多數時會產生的結果說與徐清凡聽。而他的這些分析，也無疑表明了他的觀點。
「我在這個時候真的應該放棄大多數嗎？但這大多數人其實也是無辜的啊，他們只是為了自己的觀點而堅持著罷了。最重要的是，如果我真的能毫不猶豫的放棄大多數，那麼表現的如此無情的我，還會得到那少數人真心的追隨嗎？一個隨時會放棄手下的領袖，還是那麼讓人信任嗎？」
這番辯論又是至始至終由劉華祥掌握著主導權，徐清凡再次完敗，陷入了糾結中。
（其實，關於這個辯論是蟲子在貓撲的一個帖子上看到的，當時也很糾結，大家可以在評論區表達一下自己的觀點。）
突然，徐清凡身體猛地一震，霍然抬頭。
這次身體震動卻並不是因為徐清凡想明白了什麼，或者說悟到了什麼。而是徐清凡原本只是充滿著疑惑的心中，突然產生了一股極為強大的殺氣和憤怒。但徐清凡卻知道這股殺氣和憤怒並不是自己心中該有的情緒，而是就這麼唐突的出現在了徐清凡的心中。
轉瞬間，徐清凡就想到了，能將殺氣和憤怒傳播到自己心中的，只可能是鳳清天了，徐清凡和鳳清天經過兩次異變之後，兩人的身體和靈魂都產生了某種神秘的聯繫，所以也都可以隱隱約約的感受到對方的想法，就彷彿是雙胞胎一般。
只有鳳清天本人心中產生了極為強烈的恐怖和憤怒時，徐清凡的心中才會有如此清晰的感應到。
想到這裡，徐清凡站起身來，將目光透過重重晨霧向著九華山腰處，鳳家老宅的方向看去。
「鳳師弟性格一向沉穩，各種情緒也是一向喜歡藏在心中，這次卻又是遇到什麼事，竟然讓他心中產生了如此強大的憤怒和殺氣呢？」
徐清凡擔心的喃喃道。
徐清凡卻不知道，身為九華年青一代弟子中第一高手的鳳清天，此時正面對著人生中一次重要的轉折，而關於這次轉折，卻正與徐清凡之前和劉華祥之間的辯題息息相關。
※※※
九華山腰處，鳳家老宅。
鳳家老宅佔地極大，全部由堅固「暗火石」建成，整體風格樸素大方中卻還帶著一絲神秘，正因為「暗火石」極為堅固，而且地處方位略有偏僻，所以在十年前的張虛聖來襲時，鳳家老宅卻是九華前山少有的幾處沒有在鬥法中被摧毀的建築。
在修鍊打坐餘暇，鳳清天就會站到鳳家老宅最高處，遙望著整個九華的風景，只覺得這樣可以讓他因為修鍊而疲憊的心情變得悠遠舒緩，久而久之，這種偏執就養成了習慣。
此時，就在徐清凡和劉華祥再次發生辯論時，鳳清天又站在了鳳家老宅最高處，靜靜的遙望著九華的風景。雖然此時九華風景已經被破壞一空，但鳳清天這個習慣卻依舊在持續著。
習慣總是最難以改變的。
感受著心中不斷傳來的猶豫掙扎，鳳清天皺了皺眉頭，知道這是徐清凡此時心中的情緒。
在整個九華山的年青一代弟子中，鳳清天只對兩人睜眼相待，一個是金清寒，一個是徐清凡。只是鳳清天雖然佩服徐清凡的修為和智謀見識，卻看不慣徐清凡那優柔寡斷的性格，所以感受到突然從心中傳來的情緒，鳳清天心中掠過一絲不屑。
此時的鳳清天已經達到了虛丹中期的境界，他不愧為九華數千年來少有的天才，經過那兩次異變後身體內的鳳凰血脈也更加精純，天賦資質更有增加，修為的進度，足以用恐怖來形容。
在「九極洞」中，鳳清天是最快達到結丹期的，只用了兩年不到的時間，讓那些作為護法的長老們大為驚艷。而第二快的金清寒，卻是用了足足五年的時間，比鳳清天慢了不止一籌。其餘諸人更是不足為道。
在剩下的八年時間中，鳳清天不僅沒有稍有鬆懈，反而更加瘋狂的修鍊，因為進度太快，修仙也最為勤奮瘋狂，所以在那三十三名精英弟子中，鳳清天的走火入魔次數也是最多的，很多次都險些因為走火入魔而喪命於「九極洞」，付出終有回報。終於，在離開「九極洞」的三天前，鳳清天達到了虛丹中期的境界，修為之快恐怕要讓修仙界有史以來的任何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