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南征北戰 第一百二十九章 罵戰

「你來罵,你先罵黃台吉跟阿巴亥有染,然後被老奴發現,他便鋌而走險下毒害死了努爾哈赤。」

「大人,有染是啥意思?」

「就是睡覺。」黃思德不耐煩的道。

那發問的是個吳堅忠帶來的夷丁,以前是葉赫人,在後金滅葉赫的時候部落被斬殺慘重,後來成了劉興祚的心腹。他會說夷語,一向在萊州訓練基地的藍隊,幫助新兵熟悉後金戰術,為了保證效果,他被要求連外貌和打扮都沒改,辮子也留著,尋常沒有戰友一起是不敢出門的。這次被黃思德抽調來旅順,搞這個莫名其妙的宣傳戰。

他抓抓腦袋上的頭盔,「黃大人,跟阿巴亥睡覺的是代善。」

「少廢話,讓你說黃台吉就是黃台吉。」黃思德不由分說,他原來就從情報局得到過不少後金資料,吳堅忠是劉興祚的心腹,後金那些齷齪事情大多都聽說過,這次投降的巴克山也算是高層,亂七八糟的事情一說,黃思德就連夜趕製了一個罵戰的大綱,用來分化後金真夷,至少也讓他們士氣低落。

「害死老奴之後,黃台吉又看上阿敏家的小妾……」

「那叫福晉。」

「愛啥啥,反正就是阿敏的小老婆,所以把阿敏借故幽閉了,然後下一個會看上阿巴泰的福晉,這次把阿巴泰頂在前面,就是這樣來的……咦?」

黃思德嘴巴張著,那夷丁也好奇的看著他,「看上啥?」

「後面這個就是罵多爾袞的。」黃思德乾咳了一聲,他昨晚把大綱給陳新審批,原以為陳新不會寫意見,結果剛剛看到陳新修改了一下,竟然寫著多爾袞看上皇太極的小老婆,準備學黃台吉的法子,害死黃台吉之後佔下這個小妾,連名字都寫了,叫做布木布泰,黃思德可從來不記這些無關緊要的名字,他不知陳新如何記得。

「嗯,黃台吉娶的博爾濟吉特女人裡面,一個姑姑,兩個侄女,都是科爾沁來的,天命十年嫁過來那個,就叫布木布泰。多爾袞就是看上她,罵完多爾袞,你再罵豪格,嗯,是多爾袞看上豪格的大妃,也是科爾沁的,嘖嘖,這個莽古思該叫豪格啥好呢……」

黃思德絮絮叨叨半天,連他自己也沒完全弄明白,還好那個藍隊的夷丁多少知道,不停的自己腦補,等到終於弄明白後,他舉起一個木頭喇叭,馬上開始罵起來,這一番罵起來,東拉西扯的給後金貴族亂扯關係。

他用夷語罵完又用蒙語罵,然後是漢語,他就是這點最厲害,葉赫人大多都說蒙語,而他對夷語和漢語也很熟,屬於複合型人才。

那夷丁用漢語開罵,到後面脫開稿子大罵,從代善罵起,一直罵到多爾袞,只有最小的多鐸沒有材料,後金那邊是鑲黃旗陣線,裡面怒吼連連,飛出無數輕箭,夷丁和黃思德都躲在土城的胸牆後面,上面有懸戶遮擋,兩邊衛兵又加了兩塊防盾,從胸牆的缺口伸出喇叭繼續大罵。

登州鎮土牆後陣陣鬨笑,那夷丁越罵越起勁,一邊添油加醋,黃思德在旁邊眉飛色舞,感覺效果比他想像的還好。

土牆上站起十多個後金兵,他們怒吼著往登州陣線衝來,土牆上下兩重火槍手排槍連放,弗朗機也加入進來,十多個後金兵被密集的槍彈打倒,最後一個後金兵沖入攔馬溝尾端,腳下突然冒出一團火光,兩腿被一枚地雷炮炸斷,倒在地上大聲慘叫,壕溝對面的火槍兵一亂亂射,那後金兵全身布滿彈孔,掙扎片刻後死了,而登州鎮並不停止,旁邊一門四磅炮對著那些前面倒下的後金兵一枚散彈,將那些哼哼的聲音全部中斷。

就在後金兵衝擊的過程中,那夷丁還在滔滔不絕,等到夷丁罵完,登州土牆後一片叫好喝彩,那夷丁團團作揖,然後取下自己的椰瓢就要喝水,黃思德一把拉著他下了土牆,進到後面的草廠後哈哈大笑,「幹得不錯,嗯,走。」

那夷丁驚奇道:「走哪裡去?」

「這裡是鑲黃旗,罵完了咱們去罵鑲白旗,對,就罵多爾袞,這個稿子要改一改,改成多爾袞和阿巴亥……」

「黃大人,阿巴亥是多爾袞親媽,這過了吧。」

「哦,那就不提這個,就罵他看上布木布泰,這裡要多罵一會,剛才罵短了。」

夷丁方才罵得口乾舌燥,好不容易找到個空子,喝了一口水道:「還要罵幾個旗?」

「全罵啊,咱們從西邊正白旗罵起,一直罵到鑲藍旗結束……」

夷丁:「……」

……

「多爾袞三兄弟,手握兩百旗人馬,對黃台吉陽奉陰違,尤其是多爾袞,在旗中欺壓哥哥阿濟格,又看上布木布泰,每次黃台吉出獵,多爾袞就跟在其旁偷窺,心懷不軌……」

鑲白旗的土牆後面,不斷傳來對面的叫罵聲,多鐸正好也在多爾袞這裡,他聽得兩眼冒火,猛地站起道:「十四哥,我帶兵衝出去,定要把那人抓出來碎屍萬段。」

多爾袞連忙拉住他,臉色平和的繼續聽,過了片刻終於笑出來。

多鐸怒道:「十四哥,你還笑得出來。」

多爾袞搖搖頭,「這陳新真有趣,這種謊話都編得出來,他是要引咱們去沖呢,剛才你的旗不就被引出去七八個,你真要帶兵沖,那就中了他的計了。」

「難不成咱們就讓他們這麼胡說?」

「咱們也罵,找幾個嗓門大的來。」

……

「陳新鐵嶺人,在鐵嶺一貫作惡多端為禍鄉里,我大金得鐵嶺後,陳新賣身投靠佟額附,依然惡習不改,打著額附名頭姦淫女子,鄉人激憤,額附正要逮拿,其夥同另一惡棍劉民有逃竄,凡登州鎮漢兵,將此二人逮拿送我大金者,獎豬一頭、狗三隻、銅板一枚……」

十多個會漢語的余丁一起大喊,多鐸聽得眉花眼笑,「十四哥,這才叫還擊。」

多爾袞哼哼一笑,他們對陳新身份收集到的信息就這麼多,知道是遼東鐵嶺逃進關的,他們既無法核實也沒人去懷疑,不然為何陳新每次跟後金打仗就像打了雞血。所以編的謠言也就以此為依據。

多爾袞笑道:「你別整天想著還擊,你看阿巴泰被打得那樣,如今大軍損失數千人,才剛剛到攔馬溝,打下土牆得多少人?土牆後面還有土牆,又是多少人?」

「十四哥你說的我都知道,反正我就跟你一道,阿濟格整天嚷著要打,就讓他打去。」

多爾袞眯著眼道:「阿濟格嚷著打,你看他幾時打了,每日晚間搞得鑼鼓喧天,派的兵不到一百人,還有一半是包衣,上去踩幾個雷就退了,回去到老八那裡邀功罷了,今日你的糧草送到沒有?」

「到了,都是自己人送的,路上碰到幾個雷炮,打爛幾輛車而已,登州鎮那些留在復州的游兵也是無力了。」

「下面牛錄就沒叫苦?」

「怎地不叫,都是村裡面征來的,大軍一出處處要糧,各戶都要征,私下糧價都到五兩一石了,再打還要漲。」

多爾袞沉默片刻,眼下這樣打法就是消耗,去年大凌河大家就吃過虧,打下來後只得了一群包衣,物資上補貼很少,好在後來打察哈爾賺了,各旗才緩過來一口氣。遼南這個地方鳥不拉屎,復州過來百里無人煙,旅順周圍連草都沒有,只有各個山頭有些沒燒完的樹,做盾車還得從山上砍來,辛辛苦苦運到山下做好,累死的包衣都好幾百,純粹是虧本買賣。

多鐸在一邊嘆道:「你說,要是二哥那時候別把復州剿這麼乾淨,咱們總還能打到些吃食,如今全部得從遼中運,二哥也真是。」

「不剿乾淨也不會留給咱們,陳新一來還不早拉走了,現在我們這麼頓兵城下,我是擔心糧道有個好歹,大軍在此不宜久留,不知那邊東江鎮出來沒有?」

「剛才索尼過來,聽他說黃龍沒動,皮島的東江兵到了鐵山,石城、長山、鹿島的倒是上岸了,尚可喜和毛承祿折騰得最起勁,跟我們黃骨島堡的人打了一仗,被我們砍了一百個人。」

「我們的死了多少?」

多鐸象是得意一般,「鑲藍旗死了二十多,都是甲兵,尚可喜和毛承祿比原來長進了,聽說刀槍盔甲都有個樣子,不像原來。」

多爾袞皺著眉頭,「東江兵這麼起勁,是不是那陳新承諾他們什麼好處?孔有德不是說他能聯絡兩人,讓他們不出兵嗎?」

「那漢狗的話不可靠,就會拍老八和岳托的馬屁,這次烏真超哈都頂上去,天佑軍反而縮在後面。」

多鐸突然壓低聲音,「我一直派人在鐵山盯著海上,下午回報說,登州今日來了一批船,看著像又運兵了,如今土牆重重,也不知旅順到底多少兵。」

「別猜了,咱們守穩側翼,不要讓登州鎮偷襲就好,看老八的樣子,一時不打算撤軍,阿巴泰那樣的坑洞,咱們也得挖兩個。」

……

「布木布泰……咳咳」

入夜後,戰線變得漆黑,雙方依然不時扔出火把,攔馬溝內偶爾有人影晃動,雙方斥候在靠近各自防線的地方活動,警惕對方的夜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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