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南征北戰 第一百二十二章 軍歌嘹亮

隨後後金兵消停了兩日,雙方的散兵在夜間互相搞些騷擾,沒有大的戰鬥發生。

登州的哨騎說後金兵正在從各處砍伐樹木,出動的包衣多達兩三萬,連余丁都派出製作土袋,軍令司認為建奴將發動一次前所未有的進攻。

陳新看皇太極動真格的,急調第一營第一千總部赴旅順,第一營第一總和近衛營都在登州集結,隨時準備填補損失。

旅順所有的人員都動員起來,包括在旅順的所有文職人員,還有船上非要緊崗位的水兵。水師船上的那些弗朗機也搬上岸,由水兵操作,部署在第二道土牆上,五門登州最大的十二磅紅夷炮搬上旅順北牆,戰鬥工兵連和輔兵加班加點的布設陷阱和地雷炮。

七月二十八日,陳新的援軍還未到達,後金的攻勢便開始了。在旅順的八萬後金軍全體動員,天色未明就升火早飯。這樣的進攻準備無法瞞過對手,一直在監視對方的登州鎮隨即通報各軍,旅順防線響起陣陣號角,輔兵和火兵也開始煮飯,以應付後金兵的攻勢。

陳新在旅順的北門城樓住宿,得到警報後便立即起床,中軍吹起嗩吶,幾個主官迅速來到城樓碰頭,陳新將防線分為三段,安排劉破軍在旅順北門總制全局,直管近衛第一司,作為第一線的預備隊,代正剛駐守左翼,下轄第二營兩個千總部、一千輔兵,其中一個總駐守西官山,朱國斌鎮守中路土牆,下轄第四營步兵千總部、旅順守備隊、戰鬥工兵連、一千輔兵,鄭三虎守右翼,下轄第三營兩個千總部,其中一個司駐守黃金山。龍騎兵駐守第二土牆防線,騎兵營歸屬陳新管轄,是總預備隊。

幾人都知道今日必是大戰,談完後互相敬禮,匆匆趕往各自的防區。陳新將指揮權全部下放給幾個營官,自己領著衛隊向西官山走去。

防線上所有人都在忙碌,一批批的萬人敵和轟天雷從後方運來,輔兵再分發到各段土牆,用竹筐放在土牆的反斜面。吃完飯的士兵喊著號子前往陣線,各級軍官在給到位的士兵訓話,一些士官在安置防箭布簾,充滿緊張的氣氛。

到山頂的時候天還未亮,旅順北面後金營地燈火漫野,遠遠的延伸出去,猶如天上的繁星,其中不斷傳來陣陣的號角聲,顯示後金兵已經在集結軍隊。

陳新靜靜的看著面前的燈海,股股炊煙冒起來,飄散在空氣中,給那片敵營蒙上一層朦朧的面紗。那裡就是他最大的敵人,也是他最大的壓力,雖然現在登州鎮發展順利,但實力還遠遠沒有達到不可撼動。預知歷史的那種優勢,有時又是一種內心的惶恐,他不知道推背圖上的預言是不是不可更改,如果不可更改,那麼他就必然是失敗的一方。

未來始終在一種迷霧之中,就如同眼前炊煙中的敵營。總像能看到,卻又看不清晰。這種壓力他無法對人言,即便是劉民有,他也沒有提起過,陳新的心中預想過無數結局,還有無數種可能的變數,最大的可能是他自己被一發不知何處來的炮彈打死,然後登州鎮解體,變成各級官僚瓜分的蛋糕,最終煙消雲散在大明的潛規則中,甚至變成一股亂軍也很有可能。所以劉民有提醒他要保持登州鎮團結的時候,他就下意識的同意了,如果要讓登州鎮始終具有凝聚力,除了利益的捆綁之外,還需要一個能取得共識的接班人,在他有意外的時候能夠繼續保持主體的穩定,避免四分五裂的情況發生。

陳新轉向看向東邊,海天交接處現出魚肚白,朝陽即將升起。

……

薄薄的晨曦之中,遠處的後金兵源源出營,一股股的人流匯入營外人群的海洋,數不清的盾車在包衣的推動下往前線而來,從山頂看下去,就如同無數移動的玩具,他們一改往日做法,成群的盾車順著北方山腳往黃金山方向移動,後續梯隊就直接在大小孤山的南坡列陣。

後金兵在各色旗號指揮下,沿著旅順的防線展開,西起西官山,東至黃金山,排出一個長長的陣形,密集的盾車如同一道移動的木牆,各部還排出了後續的梯隊,從西官山上能看得十分清晰,可見他們會發動持續的進攻。

「大人,他們確實是要全線攻擊。」代正剛用遠鏡看完後靜靜說道。

陳新吁一口氣,雖然他早早做好準備,但真正面對如此多的後金兵,那種感覺依然很震撼,後金能組織起這樣的攻勢,也顯現了他們征戰體制的有效,雖然它很原始。

「皇太極小心思還是多了些,你看看兩黃旗的位置。」陳新指了一下方向。

代正剛舉起遠鏡看過去,正黃旗在西官山下,他們正往山腳而來,鑲黃旗在黃金山方向,他們前面也擺著少量盾車,但顯然不是強攻的姿態,經過前幾日的夜襲,傻子也知道靠一旗打不下來西官山,更不用提黃金山,他們只是牽制兩山的守軍,不會爆發激烈的攻防,最慘烈的戰鬥只會在中路。

代正剛受了陳新的提醒,仔細觀察後金各旗的部署,兩翼分別是兩黃,從西依次是兩白旗、黑旗、蒙古左右翼、兩紅旗、兩藍旗,滿洲兵大多在後陣,前陣是衣衫各異的外藩蒙古和包衣,最奇怪的是,中間黑旗的部分還有一股鑲黃的人馬。

「大人,中間有一股鑲黃旗,會不會是豪格?」

陳新看了半響搖搖頭,他哪裡猜得出來,他轉頭對後面的副官道:「把那個巴克山帶來。」

斷了腿的巴克山關在水城外的營房,由情報局看守,幾個衛隊士兵很快就把他抬過來,陳新已經接見過他一次,安了他的心,巴克山現在見了陳新十分恭敬。

陳新遞過遠鏡,指著中間的鑲黃旗問道:「那中間的鑲黃旗會是誰?」

巴克山小心翼翼的接了遠鏡,一看之下嚇了一跳,好一會才習慣了這個神器,看了片刻就道:「約五六個牛錄,必定是阿巴泰的。」

巴克山細細的給兩人解說,實際上那是阿巴泰自管牛錄,阿巴泰最早在鑲白旗,有六個自管牛錄,皇太極一改旗色,他就成了鑲黃旗,旗主是豪格,這次皇太極為了表示兩黃並未躲避責任,便順著莽古爾泰的話,把阿巴泰頂在了中間。

阿巴泰也是有苦說不出,後金有三種牛錄體制,分別是自管牛錄、公中牛錄,包衣牛錄。自管牛錄就是各個貴族自己管轄的,比如不是旗主的阿濟格、薩哈廉、德格類、杜度等人,他們都有自己的牛錄,各旗固山額真也是如此,連後金汗也不能隨意剝奪,即便有錯需要罰沒,那也是在他們自己的傳統親友之間調整,莽古爾泰在大凌河被罰了兩個牛錄,就是交給他的本旗弟弟德格類,而不會直接被罰到皇太極的兩黃旗去,這是後金一貫的規則,也是八旗制度的基礎之一。

牛錄部分私有的體制下,皇太極不可能完全做到大公無私,其中的鬥爭十分激烈,就如同鑲白旗的阿濟格和多爾袞,多爾袞雖是旗主,但平時管不了阿濟格的自管牛錄,兩人的實力其實不相上下,連莽古爾泰這樣粗暴的,平時也拿正藍旗有些牛錄沒法,旗中的德格類和固山額真,他們都有幾個自管牛錄。這種私有制如同明軍的家丁。在對上更腐朽的明軍時候,大家的傷亡都不大,好處卻不少,耍心思的時候不多,很多時候還爭著去打,以獲取軍功,現在對上強悍的登州鎮,後金這種體制的弊端便開始顯現出來,阿巴泰就是代兩黃旗承受損失,而實際上,皇太極的核心力量並無損失,又可以封其他旗主的口。

陳新和代征剛聽完,心中對後金的原始部落體制都有些不屑,代征剛連連搖頭,他實在不能理解,為什麼明軍會在這樣的部落軍隊面前一敗塗地。

旁邊的三門紅夷炮開始怒吼,面對下面成片的目標,早已標定好炮規的紅夷炮精度尚可,每次總能砸到幾個人。

這點傷亡對後金七萬多的基數來說,連皮毛都算不上,皇太極的大氂出現在北山崗腳下,各部後金兵頂著山頭上的炮火,進入各自攻擊地域,一片片的後金軍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號子。

陳新打發走巴克山,對身邊的代正剛道:「建奴孤注一擲,我要回旅順南城坐鎮。正剛你要守穩土牆左翼,西官山在萬不得已時,可以放棄,後金兵炮火不強,關鍵是旅順城池和水道。」

「屬下明白。」

陳新調頭下山,沿途檢查防禦準備,陳新沒有打旗號,那些士兵沒有注意到他在經過。各部的訓導官都在訓話,士兵們不時激昂的歡呼,最激動的是那些輔兵。

他們大多來自原來的東江鎮,當初陳有時等人留下的,經過幾次甄別後,兵油子都被清理出去,剩下的大多是尋常士兵,經過登州招募一批屯戶後,總數有四千人,編成四個輔兵千總部,少量的訓練主要針對紀律和守城。他們平時種田,農閑時候就開挖壕溝,除了管吃住外,只有五錢銀子的工錢,登州來的那部分輔兵則在登萊優先分地,由家中人耕種。陳新給他們的承諾是,收復遼東後給每戶分一百畝地,這是他們的希望所在。

東江鎮留下的那些人與建奴仇深似海,每日又有訓導官的鼓動,維持著他們的仇恨。陳新雖然給得不多,卻比以前沒吃沒穿要好,而且陳新還給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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