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南征北戰 第一百零七章 友軍

「嘭」一聲火槍鳴響,外面的流寇馬兵一個激靈,大呼小叫著往北跑去。

土牆後安靜戒備的戰兵齊齊轉頭,只見一個女兵高高站在土牆上,面前硝煙瀰漫,她正在用力扳開擊錘,然後似乎有點忘記了該做什麼,正在朝後面的隊員詢問,那些隊員則催促她從土牆上下來。

近衛營那個司軍法官終於忍受不了這群宣傳隊,跑過去對著那隊長一通亂罵,讓這群人離開營牆,他寧願少些人少,也不能讓這些人幫倒忙。

宣傳隊亂糟糟的退下來,互相還在吵鬧埋怨,那文藝隊長連連呵斥也沒有效果,宋聞賢看得直搖頭,他還是覺得這些人稱作兵太過兒戲。

呂直和宋聞賢等人提心弔膽的看著外邊零零散散跑過不少馬兵,開始他們還以為是流寇的打前站哨騎,看了半天也不像,他們一看到軍營也不細細打探,撒丫子就往其他方向跑了,大多是往南,少部分去了林縣方向。

呂直一頭霧水,按說總該圍著軍營一圈,看看溝深多少,牆高多少,城周多少步,過了一會那個留下的把總過來道:「大人,咱們該去抓幾個流寇問問是啥情形,看樣子他們是在逃竄,屬下想或許是陳大人他們已擊潰了流寇。」

「啊,那快去。」呂直連忙道。

「大人,咱們營的騎兵全都出去了,營中只有大人您收下的家丁是騎兵。」

呂直一拍手,叫過家丁把總,二十多個家丁很快衝出營門,追逐那些落單的流寇馬兵,馬兵們跑了近百里路,跑不過這些人,終於被抓到一個,家丁將那人捆在馬上,抓了回來。

他們一進營門,呂直就趕到那馬兵前,對那流寇問道:「你是哪股流寇營頭的,為何跑來此處。」

那流寇哀嚎道:「官爺饒命,小人是被高迎祥脅從的,昨晚被打散了,胡亂跑來的……」

宋聞賢趕緊打斷他,「怎地打散的?」

「小人不知道,反正到處都亂了,小人搶了馬跑出來,跟著一群馬兵跑,跑著就跑散了,聽說有人去了林縣,小人就往這邊來了。」

宋聞賢追問道:「幾時開始亂的?」

「天快亮的時候,聽說來了一支官兵,所有營頭都在逃命。」

呂直突然哈哈大笑,「奔襲百里一戰破十萬流寇,陳將軍果然不愧我大明第一戰將。」

那流寇獃獃道:「哪有十萬……」

家丁頭子對著他就是一腳,口中罵道:「呂大人說是十萬就是十萬。」

呂直沒有心思理會那流寇,對宋聞賢和那個近衛營把總道:「咱們立即出營,去修武接應陳將軍。」

「呂大人,小人覺得咱們穩守營地更好。」宋聞賢湊到呂直耳邊,「流寇一向狡詐,或許是他們的詭計,派人來引我大軍出營,路途中四面圍攻。」

呂直一個寒戰,「對,對,宋先生說的是。」他對家丁頭子喝道:「把這流寇抓進去,好好審問,問清楚他們在途中到底有多少伏兵,一定要問出來。」

「伏兵?」那流寇睜大眼,「大人,沒伏兵啊,小人就是逃命的……」

家丁頭子不由分說,叫過幾個人提起那馬兵就走,拖入一處帳篷,裡面很快傳出陣陣慘叫聲。

宋聞賢鬆一口氣,他其實心中相信了那馬兵,陳新應該已經擊破流寇,如果不出預料,現在正在清點繳獲的銀兩物資,呂直去早了頗多不便。登州鎮這次冒了這麼大的風險,這些好處是不會隨便讓人的。

得出了這個結論,宋聞賢把顧慮放下,開始考慮大勝後的運作。

……

整整一天,衛輝各路明軍都在疑神疑鬼,各部的家丁在出擊抓俘虜,得到的消息亂七八糟,有說是流寇內訌的,有說遭襲的,也有說營嘯的。各個將領都擔心是流寇的詭計,所以各自守著營盤,鄧玘雖然得了陳新通報,但也沒有動,而是派人去告知玄默,又不停的偵查修武方向。

呂直當天收到了陳新的捷報,大營中歡聲如潮,這一戰斬殺流寇一萬五千多級,生擒紫金梁王自用、摧山虎閻正甫,斬殺紫金梁手下重要頭目十三人,三十六營中還有映山紅被斬首,其餘在修武的各營流寇同樣損失慘重,盡數往懷慶府其他州縣逃竄。

留營的參謀確認了捷報中的暗記和印章,大勝確鑿無疑,陳新在捷報後面附了一封信,說修武附近潰散流寇甚多,局勢還比較複雜,請呂直堅守大營,以防流寇趁亂摸營,造成不必要的損失。

呂直高興得合不攏嘴,他連續派出幾批哨馬去修武核實,自己按陳新說的堅守大營,他也不去跟玄默回報,自己回了營帳琢磨給皇上和司禮監的報捷文書,讓其他各部明軍依然一頭霧水。這麼大的喜訊,由司禮監先報給皇上,那效果是大不一樣的,所以他已經決定在玄默知道消息之前就把捷報發出去。

只有馬祥麟的川軍果斷出營,馬祥麟完全是憑著對陳新的信任作的決定。他們一路往修武北面而去,準備接應登州鎮,路上遇到的零散流寇越來越多,不過那些流寇都是望風而逃,連敢靠近的都沒有。與前段時間的彪悍挑釁全然不同。

馬祥麟開始也擔心是流寇誘敵深入,後來越想越不對,若是要誘敵深入,至少要上來打一下,然後裝作不敵引川軍入瓮,哪有這樣見敵就逃的。於是這一千多白桿兵加緊趕路,他們帶了不少輜重,速度並不快,快天黑時候才走了六十里,不過總算是跟登州的哨馬接上頭,找到了方向。

馬祥麟一聽說斬殺流寇上萬,驚訝得嘴都合不攏,這是在一天的時間內,而且陳新的人都是步兵,不象曹文詔那樣可以持續追擊,追殺的人頭比戰場多得多。雙方的塘馬來來回回,得到的消息更讓馬祥麟震驚,連紫金梁都被活捉了,這一仗可以說給了流寇重創。

川軍在路上紮營一晚,第二天一早就繼續開進,下午才到了那日的戰場,這些西南來的強軍也看得目瞪口呆,方圓數里的戰場上一片狼藉,擺放著成千上萬的屍體,一些周圍的河南農戶在戰場邊緣撿拾家什,男女老少都有,他們看到有好的衣服上去哄搶,其他的鐵鍋水罐也是他們爭搶的目標。此時一看有官軍靠近,這些人馬上一鬨而散。

再往裡走就有些登州士兵,他們的軍服十分好認,領路的登州哨馬引著川軍前行,途中還有不少流民俘虜在清理東西。

那些看守的登州兵有些灰頭土臉,臉上一道道的泥土痕迹,軍裝上面也髒兮兮的,但精神都還是很好,他們好奇的打量這支明軍,對他們的帶鉤長矛和重劍很感興趣。

越往裡走屍體越多,馬祥麟這部川軍也算見過大場面,但馬祥麟自己知道,陳新最多三四千人,一晚上殺了這麼多人,確實非常強悍。

到了紫金梁原來的那個老營,陳新已經等在門口,他見了馬祥麟就拱手笑道:「馬將軍不懼流寇人多勢眾,獨自領兵來協助我登州鎮,這份膽略和心意,我感懷於心,日後必有回報。」

馬祥麟以下官禮見過,獨眼中滿是佩服,他對陳新道:「陳大人的登州鎮果然不同凡響,聽說一夜疾行百里,天明前短短休整,便一股將紫金梁生擒,斬殺流寇過萬,戚爺爺當年的戚家軍也不過如此。」馬祥麟說到此處,想起渾河邊一起浴血奮戰的那支浙軍,神色間又有些落寞。

陳新一時也想不到他的念頭,不過這支正宗的白桿兵能在情況不明朗的時候趕來戰場,那就是可以信賴的盟友,在西南地區交接這樣一支力量,對登州鎮肯定沒有壞處。

馬祥麟的人馬去了張獻忠原來的營地紮營,陳新則領著馬祥麟進了自己的大營,裡面還有濃重的血腥味,但地面已經清理過,屍體都搬了出去,營中都是登州兵,他們此時大多不在戒備狀態,按各自的營伍的坐在地上休息,搭建的帳篷也是花樣百出,看著並不太整肅。

馬祥麟想起他們是長途奔襲,帳篷肯定是繳獲的,也難怪如此,他又看到東側有一堆肉一樣的東西,有些士兵在圍觀,他細看了一下,原來是一堆耳朵。

這些都是人耳朵,登州兵自然不是拿耳朵來吃的,流寇的首級不值錢,按照大明會典,戰北虜一顆腦袋升一級,如果不想升級,就得三十兩銀子,出邊斬韃虜一人,則兩樣都可以拿到,一直是軍功最厚的,建奴崛起後,賞銀升到了五十兩一顆腦袋,流寇的則是陣斬有名巨賊首級才升一級,不願升的給三十兩銀子,次巨賊才十兩。其他普通流寇,有兩種演算法,一種還是算人頭,另外一種就是按多少副耳朵來算的,因為耳朵比較好保存,也比較好運送。

陳新有紫金梁在手,他也不想把人頭算太多,免得要升一堆朝廷的軍職,反而增加朝廷在登州鎮的影響力,其他的耳朵就隨那些友軍去分,先到的先得,馬祥麟這邊如此義氣,他也不能小氣了。

「馬兄今日剛到,本官按理該請馬將軍一醉方休,但我登州鎮征戰中禁酒,只好等返回輝縣再說。」

馬祥麟驚訝道:「陳大人要返回輝縣,不乘勝追擊流寇?」

陳新點點頭,「此戰雖是大勝,但紫金梁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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