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南征北戰 第六十章 八磅炮

夜間外圍爆發了少量的戰鬥,建奴模仿野獸嚎叫的聲音響了大半夜,想要騷擾登州鎮。建奴有復州城為依託,自己是能休息好的。但登州鎮的夜間防禦體系也經過了歷次檢驗,各千總部陸續派出了接應部隊,沒有讓建奴突破外圍。

第二日一早,大軍吃過早飯往複州推進,十多里的路程很快到達,五千多軍隊順著珍珠河西岸到達復州城下,如同紅黑相間的地毯鋪滿城外的原野,響亮的軍號和鼓點震天動地。

陳新的大旗停在城東南的土地崗上,山上有一座永豐塔,據傳建於遼代重熙十三年,復州八景之一的「永豐夕照」便在此處。永豐塔高七丈,第一層八角八面,每面各有一個佛龕,第二階有十餘層塔樓,塔頂檐角下掛風鈴,整體造型頗為精美。陳新看到時外牆有些風化,顯得斑駁而滄桑。

似乎建塔的地方都要傍晚才好看一樣,陳新此時也無心去看什麼夕照。他更關注眼前這座缺乏美感的城池。復州於洪武十年設衛,開初為土城,永樂四年築磚城,周長四里三百步,城牆高兩丈五尺,寬一丈五尺,沒有瓮城,就宏偉程度來說,與金州有很大的差距,光是城牆高度就足足少了一丈,就攻擊難度上講,就降低了一個檔次。

復州在明代也是通海的地區,商業曾經十分繁榮,但經過老奴十大功績的洗禮後,此時已經一片荒蕪,城外分布的院落只有少部分留存,其他都變成了斷壁殘垣,商業只剩下和登州關寧的走私,本地不見任何商鋪貿易,連周圍肥沃的土地也是荒草叢生。只有珍珠河、復州河兩岸有少量軍屯,今年被登州哨騎燒掉大半,剩下的小部分還未成熟,陳新打算收了喂馬,一顆糧食也不會留給這些屠夫。

中軍哨騎已經繞過復州,往北去燒毀沿途軍堡的麥田,雖然只有幾十人,但他們這次配了一人雙馬,建奴如果想要阻止他們,就至少要投入幾倍的力量,而他們現在顯然是沒有的,哨騎燒的麥田越多,今天冬天復州沿線的後勤壓力就越大。

南門上寫著迎恩門三個字,陳新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碰到迎恩門了,至少登州的西門是叫迎恩門,而且復州的北門也叫鎮海門,陳新只覺得大明城門名字版權問題嚴重。復州沒有西門,唯有東門和登州不同,叫作明通門。

這些情報早由哨騎查探清楚,這次復州城小,但也不意味著比金州好打,因為城中守軍眾多,復州成為前線後,後金兵也做了很多準備,守城的裝備比金州時候充裕得多,陳新可見的就有檑木、夜叉拍、撞桿等等,可以想見常規的灰瓶和火瓶應當也是有的。

城牆南面和東面各有一門紅夷炮,後金在崇禎四年造出了三到五門紅夷炮,五年初又造出兩門,不過性能上比廣東和福建的很大距離,即便比工部的產品也差得遠。

崇禎元年工部就造出了一門鐵體銅心的六磅炮,這一獨特的鑄炮技術領先世界,福建廣東得益於澳門炮廠的技術傳播,在銅炮和鐵炮的工藝上強於北方,但明軍的整體腐朽僅靠這些火炮無法扭轉,反而不斷充當運輸隊長的角色,光是大凌河和長山兩戰,後金就至少繳獲了七門大小不一的紅夷炮,現在復州城頭的就是來自大凌河的繳獲,分別發射七斤和九斤炮子,配的是大凌河的炮手,可見皇太極對復州是用了心思的。

後金兵在城中仍有近兩千的真夷戰兵,兩千的漢奸步兵,復州城中應當還有一些包衣,以建奴的組織力度,都是可以參與守城的,登州並沒有什麼兵力優勢。唯有氣勢上勝過建奴,昨日鑲白旗破膽,雖然他們前後逃回的人數有千餘,但出城野戰是沒膽子了,莽古爾泰的正藍旗昨日損失很小,結構也很完整,目前是復州最有戰力的一部。

軍令司的參謀推演了一下,認為分兵攻擊三面容易被敵騎兵牽制,主力集中在南門,只把近衛第二千總部放在東門,分散建奴守軍的同時,依託珍珠河阻敵騎兵從東門和北門騷擾。

南門集中了三個千總部和騎兵營,擔任主攻的是近衛第一千總部,他們是鴛鴦陣編製,殺手隊的格鬥能力遠遠強過長矛兵,在山地和城市作戰中靈活性也更好。

攻擊仍然以奪取城門為目的,迎恩門沒有瓮城,也沒有京師、南京那樣城池才有的千斤閘,加上城牆低矮,攻擊難度並不高。

明軍大陣停在兩里處,第四營方陣千總部在西側展開,防備建奴北門派出騎兵繞過西城騷擾,龍騎兵千總部則騎馬在南門西南側,與騎兵一起左右策應。

四十多個盾車在四百多包衣推動下,往迎恩門而去,盾車分為前後兩排,中間有一些過壕車,卻沒有金州時候的簡易雲梯。

陳新這次不打算再蟻附登城,上次在金州是因為建奴守兵薄弱,這次建奴在牆頭人手充足,登上去的士兵也很難站住腳。

這次他將用建奴最擅長的挖牆根戰術,而且連人手都是建奴的。這些包衣雖然也有很多苦命人,但陳新現在只能把他們當作敵人,沒當場斬殺取人頭就算不錯了。昨夜因為俘獲時已晚,砍伐樹木不便,只造出這四十輛盾車和一些過壕車,陣後還有數百包衣在緊急趕製。

盾車吱吱呀呀的正對著城門而去,周圍有各部的哨騎在離城牆兩百步距離遊走,盾車依然是前後兩層,近衛第一總派出一個司四百餘人,在盾車掩護下推進,兩層盾車之間還有近衛營炮隊的兩門八磅炮、兩個司屬的兩門四磅炮,以及近衛營的重武器旗隊。

進入兩里不久,南門上的紅夷炮一聲怒吼,一枚九斤的鐵彈飛出,高高飛過盾車線的頭頂,嘭一聲砸在後面的地上,推車包衣一陣驚叫,兩名精神崩潰的包衣轉身就往後逃,剛跑幾步就被押車的鎮撫兵砍翻在地。

押車的登州士兵舉著兵刃大聲喝罵著,讓他們繼續前進,城樓上紅夷炮又發射了一次,這次又打近了一些,鎮撫兵大聲提醒包衣,走近城牆紅夷炮就會失去作用。

包衣們在慌張中奮起全力,盾車越走越快,走到一里處終於被紅夷炮命中,左側後排一個盾車如同堆砌的玩具一般破開,九斤鐵彈兇猛的動能將碗口粗的樹榦炸裂成無數的碎塊,推車的包衣血肉橫飛,被彈出到幾丈開外,後面的一個殺手小隊也呼啦啦倒下大半,慘嚎聲震天響起。

盾車陣中的包衣一片大亂,登州士兵連續砍殺十多人,才讓包衣們繼續前進,好在那門紅夷炮似乎是鐵炮,三炮之後就停止發射後金城頭又連連炮響,城頭噴出十多股濃煙,合計有十多門大將軍、二將軍炮齊射,這些火炮同樣來自歷次的繳獲。

大將軍炮在萬曆年間開始製造,重三百多斤,在抗倭援朝作戰中立下了大功,但到明末時候已經遠遠落後,這些兩三百斤重的火炮精度奇差,且射程和射程嚴重不足,只打翻了兩個盾車。不過從火力上來說,這次復州比金州有天壤之別,陳新雖然事先得到了情報,但此時見了城頭不斷閃動的火光,還是略有些擔憂。

其餘盾車安全的走進了一百五十步。紅夷炮是艦用加農炮,彈道平直,擺上城牆之後存在很大的死角,弓箭對盾車基本沒有威脅,進入城下對射,登州火槍便具有優勢。

進入百步後,後金城頭連聲大喊,烏真超哈的鳥銃轟鳴四起,第二排盾車後的火器隊立即開始還擊,城頭建奴的弓手也加入對射,南門外彈矢橫空白煙迷眼,雙方都有人被射翻倒地,但登州前排的盾車仍然往前推進到了護城河邊。

復州的護城河有兩丈多寬,迫於金州明軍的威脅,建奴今年組織開挖了一次,情況比金州當時要好,從珍珠河引來的河水填滿了一半壕溝,壕溝上的石橋已經被建奴破壞,直接過是過不去的,填壕的話至少要半天功夫。

後面的過壕車很快推上來,這種趕製的器械也是簡易的山寨版,帶了兩個輪子和長長的厚木板,上面還堆著土石包,這種車可以直接架在壕溝上,讓盾車和士兵通過,上面堆的土石包用來放箭和填壕,以便於壕溝裡面架車的士兵有立足地。

推車的包衣在登州兵的威逼下,拚命將土石包往壕溝里扔,這裡離城牆只二十多步,雙方的遠程兵種交鋒更加激烈。不斷有填壕的包衣被射中,倒在地上大聲哀嚎。

後金直射的火槍將盾車打得木屑紛飛,車身上無一不是插滿箭支,不斷有登州士兵倒下,明軍的燧發槍掩護也十分猛烈,他們按伍為單位齊射,在射速上很快壓過了鳥銃,烏真超哈除了第一輪齊射不錯外,後面的射擊十分散亂,而且間隔時間越來越長。

第一總留在後排的兩門四磅炮對著城頭兩側連連發射散彈,後金兵射箭都有一個較長的拉弓和瞄準過程,往往站到垛口才開始拉弓,就被下面火槍打翻,而明軍可以很快擊發,然後躲入盾車之後。弓箭對盾車又沒有絲毫威脅,後金弓手在這樣有掩護的對射中大落下風。

而明軍那兩門八磅炮一直沒有開火,停在正對大門的護城河邊,兩門炮夾在三個堅固盾車之間,炮手都躲在盾車後,黑洞洞的炮口對準著迎恩門的大門。

近衛營的炮隊編製四門八磅炮,剛剛才開始量產的工坊不及給各營足額供應,只得先給近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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