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南征北戰 第二十二章 捆綁

會議中間休息,一群官員紛紛拿出煙來分發,屋中一時烏煙瘴氣,有如火槍兵剛剛齊射完成。

陳新和劉民有到了隔壁休息間,留下海狗子把門,兩人也點起煙吞雲吐霧,陳新對劉民有好奇的問道:「劉兄大才啊,那莫懷文滿腦子陰謀詭計,是不是你教的?」

劉民有瞥他一眼,不耐道:「我哪知道他那麼多鬼點子,平日管著民政時頗為溫和,待屬下和同僚都很客氣,我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如此殺伐果斷。」

陳新往後一躺,「不過我還是不打算用戰兵,叫耿仲明去壓陣,民戶發刀槍便可。倒是莫懷文這傢伙不錯,一手大棒一手胡蘿蔔,比咱們兩個想出來的法子還好。你打算怎麼用這人?」

「原本打算是用他作民政的副手,相當於二把手,如今看來他似乎頗有野心,平日十分低調,你今日在場,他的另外一面便表現出來了。」劉民有頗有些猶豫,莫懷文今天大異平常的表現,突然讓他覺得此人高深莫測,而民政中還沒有出過這樣的人,他很擔心此人成為黃思德第二。

劉民有嘆氣道:「第一期識字班真是卧虎藏龍啊,你發現沒,這個莫懷文和黃思德都頗有你的風采。」

陳新毫不介意的嘿嘿笑道:「不過我更看好莫懷文,黃思德從能力上來說,給莫懷文提鞋都不夠。還是你培養得好,第一期就出這麼多高手,後面這麼多期的,現在只是限於資歷,還沒到冒頭的時候。」

劉民有切一聲,「莫懷文暫不說他,你可知你的心腹大將黃思德多能幹,搞的那個文藝隊,一水的美女帥哥,是不是給你準備的?」

陳新連忙否認,「是宣傳用得,當然要美女帥哥,盡整些歪瓜裂棗的上去,能有誰愛看。你以為俺那麼下作?」

劉民有毫不遲疑,「是啊,你以為俺不知道原來你當辦公室主任時候,招的那個……」

「噓!」陳新連忙打斷他,「這都上輩子的事了,咱來了大明還沒享受過這種待遇,身邊全是一群大老粗,這事兒就別提它了。」

「不說你,王長福都盯上了,這宣傳隊不能放在黃思德這邊,放民政這邊好了。」

陳新兩手一攤,「你可以加強監管,但這事一早就是讓黃思德籌備,無緣無故轉隸民政,我無法服眾。我總不能說有人要打文藝隊的主意。」

劉民有不甘心的道:「我會盯著黃思德的,搞宣傳就搞宣傳,他別弄得太過分,你該管管了。」

陳新舒一口氣,滿口答應後對劉民有試探道:「剛才黃思德所說給軍官先分部分耕地的意見,你覺得如何?」

劉民有搖搖頭,「這事情黃思德不是第一次來說,戰兵有軍餉有退養金,傷退有土地安置,如果軍官土地再預先分好,待遇是不是太好了?咱們的土地並不多餘。三月到達平度州的流民近萬人,民政今年還要赴運河沿線以商社名義招募,今年至少在十五萬以上。如果土地給了軍官,他們也無人耕種,他們會招募佃戶,那這些軍官會不會成為新的縉紳階層。算不算是一種先軍思想?」

陳新低頭沉思片刻,突然抬頭對劉民有問道:「民有,你說的話在民政是否通行?」

劉民有有些詫異的道:「當然通行,沒人敢不執行的。」

「也就是說,你的意志在民政無人敢抗拒,我在軍政同樣如此,只要正式下達的命令,無人敢打馬虎,那麼這是不是一種專制權力?」

劉民有張張嘴,他倒是從來沒有仔細想過,只是天然的認為自己的理念都是為百姓更好,方法也比古人要好,應該都是正確的。

陳新繼續道:「那我們權力的來源是什麼?」

劉民有獃獃道:「是什麼?」

「暴力,任何專制體制的權力都來源於暴力,所以才會有先軍思想這種東西。這個時代的先軍思想也沒有什麼不對,登萊周圍按說來,沒有任何敵對勢力,結果你看如何,咱們從威海開始便一直與民戶糾纏不清,與文登三衛同樣如此。我們發展一步,就要從周圍勢力的身上咬下一塊肉,這就是深仇大恨,往往需要你死我活的爭鬥。便如你若沒有那支火銃,地上的窮困文登屯戶便會被登州民戶殺死,而他下一步就會殺你。」

劉民有茫然若失的聽著,沒有出言反對。

「現在需要把軍政民政更緊密的聯繫在一起,更直白點說,增加他們反叛投降的成本,那就是更緊密的利益關係。到時不需要我們去動員什麼,他們就能拚死保衛文登的體系。咱們的軍隊裡面有一些有家室的,用屯堡控制資產和家眷可達到目的,還有很大部分光棍,日後的流民到來恐怕光棍會越來越多,只靠退養金並不算牢靠。黃思德這個法子也有可取之處,土地從來是捆綁人的最佳資源。」

陳新丟下煙頭,認真的說道:「更不用說咱們現在佔了旅順,那裡每日都是前線,提高軍隊地位並不過度。在這個亂世來說,咱們需要的,是一支擁有民政系統的軍隊,而不是一個擁有軍隊的民政系統。咱們兩人之間,需要在這一點上達成一致,後面的事情才好處理。」

陳新說完便看著劉民有,等待他的意見,從到威海開始,軍隊和民政都是並行的兩條線,陳新和劉民有之間沒有明確的隸屬關係。雖然因為文登的連續勝利,軍隊的影響力遠遠超過民政,但陳新對民政一直是商量,而沒達到在軍隊令行禁止的地步,劉民有往往也會對有些有異議的部分打折扣,如今攤子鋪開,陳新認為需要確定文登體系的主體,好讓整個體系有一個統一的方針。

劉民有揉著手中的過濾嘴,眯眼靠在椅背上。幾年來戰爭不斷,現在旅順一占,軍隊成為主體已經是大勢所趨,也是文登一直在吞併周邊利益的驅動力,但他一直主理民政,卻更清楚土地對流民的吸引力,那才是文登一步步壯大的根本所在。

劉民有腦中轉過無數念頭,最後迎上陳新的目光,「民政當然可以歸屬於你管轄,但絕不是歸屬於軍隊,你也別老把自己當成個軍閥,你該是體系的最高首領,只有你是連接軍民兩方的樞紐,這是我想的,所以我不同意黃思德向民政伸手。文登仍然應該是一個完整的軍民協調的體系,而非一支畸形的軍隊。暫時來說,我同意以軍隊為主體,但一旦咱們發展到合適的程度,就應當馬上協調發展。」

「民有所說有理。」陳新要的就是這個表態,馬上追問道:「那民有是同意先給軍官分田了?」

劉民有擺擺手,「你要捆綁軍隊的利益,不要用土地,土地也是我們吸收新鮮血液的最佳資源,你不會願意看到最後培養出一群地主武裝吧。換個方式如何?」

陳新一愣,「什麼方式?」

「用軍隊所有將士的退養金占股,投入四海商社,搞股份公司!」

陳新直直的盯著地面,摸著下巴沉吟道:「退養金?股份公司?」

這次換做劉民有等待他的答案,陳新眉頭時皺是舒,好一會後突然滿臉興奮的一拍掌低吼道,「什麼他媽莫懷文徐元華,比起劉先生連米粒之光都算不上,這才是大才啊。」

……

安香保的文登屯堡,這裡原來是一片拋荒地,文登的兩百多屯戶來了之後,在這裡搭建了窩棚,前幾日的械鬥之後,周圍碼起了十多座新墳,死者家眷正在燒紙點香。

明代的葬禮一般沒有戲班子,大多數人認為是對死者不敬,請戲班子唱戲是清代才逐漸興起,曾被朝鮮等國認為是禮儀淪喪的表現。

屯堡周圍每天都聚集著許多土民,其中有不少生員模樣的人在鼓動,屯堡沒有堡牆,文登的青壯屯戶手執農具守護在外圍,整個屯堡的人每天都有些提心弔膽。

約在一百步外,有一個戰兵的營地,那裡駐紮了一個預備營司,就是這個戰兵司的存在,讓那些土民不敢真正來尋仇。不過戰兵這幾日也沒有主動驅趕那些土民,使得那些人膽子越來越大,漸漸靠近到屯堡五十步內,對著那些祭奠的家眷大聲叫罵。

雙方很快就開始用石頭泥塊開始遠程打擊,雙方越打人越多,很快有人要想上來近戰。軍營一聲喇叭響,土民呼啦啦全部退出五十步外,看到沒有軍隊出營,才又停下來。

屯戶也不追趕,土民在外圍超過千人,他們不是對手,這些屯戶望著軍營,心中都頗有怨言,認為軍隊早應該去剿殺那些土民,現在土地不能到手,春耕的時機已經過了,後面即便拿到地,今年只有種豆肥田,或是按農業研究所的指導手冊種兩料蔬菜,終究沒有糧食來得安心。

這時登州方向跑來兩匹馬,後面還跟著七八輛馬車,車上的東西用油布遮著,看不到是什麼東西。

前面兩人戴著宣教司的臂章,他們到村口下馬,叫過那位憂心忡忡屯長,低聲吩咐他一陣,然後屯長臉露喜色,去找來幾個總甲安排,外圍戒備的青壯屯戶都撤回了村內,幾輛馬車跟著進入村子。

兩個宣教司的人接著去了軍營,拿出一張信箋遞給哨兵,把總很快出來,與兩人竊竊私語一番。宣教司的人很快回到屯堡,外圍的土民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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