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南征北戰 第十九章 田皮

陳新聽了毛承祿幾個字不由一笑,這位毛文龍的義子是廣鹿島副將,廣鹿島在金州東北方不遠,是東江鎮控制下較大的島嶼。

「他派來的人呢?」

宋聞賢笑道,「諒了幾天,不過吃喝沒有虧待。」

陳新點頭道:「宋先生做的不錯,這樣才好談條件。不過我看毛承祿說的投靠未必是實話,若是我猜得不錯,他會另外派人去登州拜訪呂直或是王廷試,甚至可能與孔有德等人勾搭。誰出的價高就跟誰走。」

「大人英明,所以屬下晾了他幾天。廣鹿對面是紅嘴堡歸服堡一線,那裡的建奴都逃光了,復州建奴為山川阻隔,大人又在金州留了一支水師分兵,每日都有船在廣鹿附近哨探,毛承祿要想投建奴也是不易。但以毛承祿此人觀之,他一向以東江鎮正朔自居,不走投無路是不會去投建奴的。」

陳新站起來走了兩圈,這個毛承祿原本也是籍籍無名,陳新還是到文登後才聽過此人。原本歷史上,這個毛承祿一直對毛文龍之死耿耿於懷,袁崇煥死後,曾有東江游擊周文煌上疏為毛文龍請撫恤恩典,這事卻沒有順應帝心。崇禎在當年袁崇煥殺毛後,曾迫於形勢說過一些贊同的話,此時雖然殺了袁崇煥,卻不願打自己的臉,以毛文龍靡費軍餉牽制無功為由,拒絕給毛文龍撫恤,只同意毛文龍的親眷迎回骸骨,最後安葬於杭州西湖之濱。

崇禎倒把自己的臉顧了,毛家軍人人都覺得沒臉,心中的怨氣更加積聚,忠心是一點沒有了。孔有德和李九成佔據登州後,振臂一呼而應者雲集非是無因。陳有時和毛承祿屁顛顛的就跑來投奔,各自封了一個總兵,毛承祿的駐地便在水城東側校場,最後不得已出海後被黃龍抓獲,與陳光福等人一起被凌遲處死。

陳新則沒有崇禎那種顧慮,東江鎮是必須要爭取的力量,就算東江鎮現在不堪一擊,那也比皇太極收去了好。他對宋聞賢道:「宋先生打算如何對待此人?」

宋聞賢以前就是老滑頭,跟著陳新幾年,參與的層次愈來愈高,算計人的本事也是日日見漲。他心中早有成算,毫不猶豫的對陳新說道:「此人是毛文龍養子之首,袁崇煥殺毛文龍後分東江為四協,他便獨領一協,在東江的聲望遠非孔有德諸人可比。眼下咱們剛剛收拾了一群東江將官,毛承祿此時來試探,也是有個怕咱們對付他的意思,所以他自己不敢來。對這個人需要爭取,條件可以給好一些,一是他們的人蔘貂裘,讓商社出價多點;二是他們的糧食,若是不夠吃的,把糧價壓低一點賣些給他們。」

「宋先生高明,先穩住毛承祿,只要他不投建奴就好。以後咱們擴軍完畢,遼南這塊地方建奴的勢力會更下消退,孔有德等人就更沒有資本拉攏他。商社的事情本官會給他們安排。」

宋聞賢低聲道:「屬下也有個思量,不用費銀子就能收博東江眾人好感。」

「哦,請宋先生不吝提點。」

「大人客氣,文龍死於旅順外的雙島,眼下亦在我轄區,咱們大可在島上文龍被殺之山頂,為毛帥建一衣冠冢,供奉上香火,每年請毛帥家眷故人來此拜祭。」

陳新赫然一笑,宋聞賢腦袋確實靈活,而陳新從小接受唯物主義教育,思想上一向不太重視身後事,並不理解古人對這事的執著,所以並未考慮類似的方法,此時一聽讚揚道:「宋先生好法子,一個衣冠冢也不算什麼,毛文龍的事情在朝中頗為微妙,雖然袁崇煥定罪時有擅殺封疆一條,卻沒有說毛文龍無罪,都知道是皇上抹不開臉認錯,皇上也不願再提此事。」

宋聞賢從容道:「大人謬讚,所以此事有益無害。」

「宋先生這是條妙計,有了這個由頭,東江的人往來旅順都有個借口,宋先生辦事亦好辦一些,可在各處多宣揚一下。」

「不過亦不需刻意宣揚,旅順乃我鎮軍事要地,不便接待往來商船,雙島可避風浪,常有商船在那處,咱們可在雙島設一碼頭,為往來商船補給淡水,這些商人中也有不少會去東江,比咱們去說更佳。」

陳新點頭道:「那你便去辦此事,毛文龍戎馬一生,敢以兩百人出海反攻,活遼民數十萬,在遼東留個念想也是應當的,這衣冠冢不妨建好一些。」

宋聞賢答應一聲,端起茶正要喝,突然聽陳新一拍手,宋聞賢驚了一跳,茶水都灑在鬍子上,他忙放下茶杯問道:「大人這是又想起了什麼錦囊妙計?」

陳新舉起手讓他別說話,眼珠亂轉一陣盯著宋聞賢道:「經你一提商船,本官正好想起一事,今年登州商人損傷頗重,遼東私貿必有部分空缺。咱們何不乘此良機壟斷遼海貿易。」

宋聞賢愕然道:「如何壟斷法?」

陳新嘿嘿一笑,「遼東私貿只能登州和文登商社來做,登州水營現在由呂直管著,先與他協商好份額,分一份給王廷試,咱們便能獨佔。其他商家要做也行,交稅換通行旗,賣絲綢布匹煙草之類都行,糧食硝磺卻不可。這樣大夥既能賺錢,又能不給建奴實際助力,若是有人要私自偷運……」陳新用手在空中輕輕虛劈了一下。

宋聞賢搖頭道:「王廷試他們要的必定也不少,還不如現在這般,商社信譽比他們要高,遲早能占更大份子。」

「商社就算能把份子占完,最後還是得分給他們。況且除了賺銀子,還有更多好處,咱們指定一個交易地方,尋常商家要走私貨有兩個條件,一是交稅拿通行旗,二便是必須用四海錢莊往來銀錢。」

宋聞賢細細一想,仍是遲疑道:「只用錢莊往來銀錢,似乎亦無多大實利。」

「好處以後宋先生會知道的,等他們用慣了錢莊,便會知道錢莊的便利,到那些島將離不開錢莊的時候,要控制東江,用錢莊就夠了。」

……

「錢莊今年要延伸到應天和滸墅關,會票生意要做起來。今年我對商社的要求也很高,捲煙的銷量要翻倍,南貨至少要增加五成,遼東買回的土產有部分要商社自銷,爭取更大利潤。」

登州卧龍崗大營內,劉民有親自端著一杯茶,遞給剛剛趕回登州的周來福,這個天啟七年的裁縫如今是四海商社的總管,手下已經有三百多號人,遍布運河沿線和登州各地。不過他這個總管目前只管著運河生意,登州和遼海的分部都由劉民有自己管理著。

周來福站起來接了茶杯,難掩臉上的高興,「劉先生你們無事便好,去年孔有德叛亂時,屬下正在臨清,到處留言四起,說啥的都有。」周來福低頭嘆道,「那些人直把李九成吹成了妖魔轉世,我說他們若是妖魔轉世,陳大人就是武曲星下凡,加上劉先生這個文曲星,一樣把這妖魔收拾了。」

「都是陳將軍打的。」劉民有笑著搖搖手,「我不過是幫忙準備些輜重,最主要還是那些戰兵得力,再說下去,沒有來福你們努力賺來餉銀,這些戰兵也沒有這麼強的戰力。」

周來福恭恭敬敬道,「二位大人不嫌棄小人出身寒微,反而委以重任,有這份恩情在,來福無論做得如何好,亦只是本分。」

劉民有呵呵笑著道:「來福歷練經年,接人待物果然大不同於往日。」

這時一名丫鬟端來幾盤點心,劉民有讓她都放在周來福身旁茶几上。周來福一路風塵僕僕,確實也有些餓了,他與劉民有共事幾年,熟知這位上官的性情,當下也不客氣,與劉民有邊吃邊談。

劉民有指指離去的丫鬟,「登州這裡有一批女子,是被孔有德他們搶掠走的,很多都是富家或官家的小姐丫鬟,會識字算賬,如今安置了一些到煙廠和門市,其他的仍在閑置,來福要幫忙用一些。」

周來福馬上答應道:「若是能識字算數的,商社巴不得多一些,只是具體數額,還要看先生打算把商社開到何種地步。」

「今年肯定會開到山東的州一級,主打還是煙草和南貨,左昌昊前些時日來信,說四月會來登州,到時我會與他再詳談,爭取把南貨數量再增加一倍,到時來福你一起參加。」

「是,那我就要留到四月,運河那邊的生意……」

劉民有驚訝道:「我給你的信讓你要安排好人手,便是因為時間可能長一些。」

「屬下倒是安排了,但終究有些不放心,如今生意越來越好,運河剛化開,來買煙草的就擠滿店鋪,一時拿不到貨的就在旁邊尋客棧住下。屬下看著心中實在高興。」

劉民有笑道,「煙草生意原來這般好,今年還有一種帶濾嘴的煙,到時生意會更好。」

周來福臉色一肅,低聲對劉民有道:「大人,臨清揚州等地也出現了一些捲煙作坊,都是些私人做的,他們的做出來的東西少了味道。但乘著咱們供貨不足時公然來咱們店鋪外拉客,價格比咱們低一文,已經與咱們的店伙多次衝突。據屬下私下打探,他們的成本實際比咱們要高,只是他們減少了得利,眼下正在往周圍的鄉村販賣。」

「有此事在預料之中。」劉民有對民間的山寨早有心理準備,不過文登的捲煙有流水線,有手動捲煙機,效率遠高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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