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南征北戰 第二章 血色銀錠

耿仲明離去後,陳新揮手讓幾個衛兵離開,然後對宋聞賢等幾人問道:「耿仲明說得法子各位覺得如何?」

宋聞賢首先道:「屬下覺著不錯,李九成和孔有德都不識字,其往來文書信件皆由那名師爺代筆,寫完後兩人只管畫押,畫押甚好模仿,只是師爺的字跡用他自己的最好,既然那師爺被咱們抓住,便讓他寫些信件,不過其中內容要細細琢磨。」

周世發也道:「這陳有時和李九成曾同在寬甸駐守,兩人關係匪淺,這是東江的人都知道的。若要坐實罪名,莫過有證據證人,耿仲明和王秉忠都算是證人;證據眼下沒有,可讓那師爺寫幾封信,假作有一段時日的往來,咱們到旅順逮拿陳有時之後,放入他卧室中,呂直那裡還有幾個錦衣衛的番子,最好他們自己去查出來。」

旅順守將陳有時萬萬料不到自己會被遼海對面一群可怕的人惦記上,此人在原本歷史上也是叛軍一員,於李九成佔領登州後渡海來投,空出了旅順的位置。待陳有時走了之後,又被皮島叛出的高成友佔據,黃龍正好因為無臉再在皮島待下去,派出李惟鸞打跑了高成友,以就近防備登州變亂的理由改駐旅順。

不過現在陳新先看上了這個地方,黃龍便只能繼續留在皮島。屋中在座幾人都是經常搞陰謀詭計的角色,這些能力不是天生的,也是熟能生巧,只是一般人沒有太多機會練習罷了,幾個行業精英三言兩語就定下了大致計畫,周世發和張東便立即去提那師爺。

屋中只剩下宋聞賢和陳新,宋聞賢放鬆的喝下一口茶,然後對陳新說道:「大人好手段,這耿仲明怕是要做好長時間噩夢,此人日後當如何用?」

陳新笑道:「王秉忠留不得,登州之事他知道最清楚,用來嚇嚇耿仲明只是順手之事。留下耿仲明嘛,好處就太多了,第一便是耿仲明此人與李九成孔有德有舊,同樣也是東江來的。這兩年東江鎮的亂事一件接著一件,我估摸著朝廷現在一聽東江這兩個字就心裡嘀咕,無論李九成投不投建奴,有耿仲明在登州,朝廷不會放心的,本官便更有理由留在登萊。」

宋聞賢認真的聽著,不時恰到好處的點點頭,好讓領導能有更強的成就感。

陳新接著道:「二來嘛,這次殺了王秉忠,多少能緩解一下平度州本地人的怨氣,登州那邊卻不需緩解,情報局回去後散布一些對耿仲明不利的謠言,用他擋在前面作為本地人的對立面,咱們作為中間力量餘地更大。」

宋聞賢佩服道:「大人陽謀無雙,第三個好處,定是千金市骨,為日後布局東江為預備。」

「正是,有宋先生幫本官,本官確實能省不少心,耿仲明是這次留下標營官職最高者,咱們收拾了李九成、孔有德。抓了李應元,殺了王子登,馬上還要對付陳有時,全都是東江鎮來的人,若不留下耿仲明這個招牌,日後皮島的人便會覺得山東已無活路,迫不得已下可能轉投建奴,留下耿仲明就全然不同,不但有個榜樣,還可以通過他的人脈吸引東江人力投靠,這些人都是遼東漢人,對咱們以後經營遼南甚有好處,就算有些是兵油子,也總比投靠皇太極要好。皇太極千金市骨,本官也可以。耿仲明不但要用,日後還要大用。這次局勢平穩之後,我打算建一個外務司,請宋先生正式擔任我部官職,東江鎮將是宋先生要重點關注的地方。」

這事陳新曾與宋聞賢商量過,宋聞賢一向就是乾的這事,也是當仁不讓,他道:「大人,這耿仲明在東江鎮或許算個打仗的好手,但我文登營猛將如雲,他怕是也不算什麼,如何大用?」

陳新陰陰一笑,「讓他收商稅,試探一下各方反應。」

宋聞賢呆一呆,慢慢轉成笑容,「有李九成前車之鑒,此次又有殺戮之慘,地方無人敢招惹耿仲明,他真要收商稅,地方上根本不敢往上報,以往收商稅是眾矢之的,如今大亂之後,收點商稅不算什麼,總比殺人放火要好。要是把耿仲明逼急了,他們反要擔心腦袋不保,至少官位是不保的。這次敲打了耿仲明,諒他不敢再有其他心思,況且此人腦袋還是活絡,或許自己亦能想明白此事。」

陳新笑道:「若他想不明白,宋先生可尋個時間點醒他一下,讓他安心做事。我打算打他的招牌,在登萊各個陸上道路收稅,登州城內則用他來當惡人,由我文登營收稅保護商戶,保管那些商戶心甘情願。登州此次受此重創,短期內百業凋敝,不過有眼光的人亦可看做一次機會,原本壟斷在大戶手中的行當全都成為空白,眼下有了很多土地,流民會繼續往登州彙集,只要有了人,很快就能比原來更加繁華,濟南和青州各地商人會有不少來此經商,先讓他們養成交稅的習慣,以後咱們到了那些地方,阻力不至於太大。」

他說完又笑道:「日後耿仲明這邊依然要安插人手,把標營變為咱們文登營的助力。有什麼要試探、打前路的事情,都讓耿仲明來做,他要發些財,只要不過度,就隨他去。」

「屬下遵命,但日後耿仲明若是同駐登州城內,大人也要防著他些。」

「北城大部燒毀,在靠近草橋附近清出一塊地方作兵營,駐紮一個千總部,每日派一個司控制北門瓮城,耿仲明不過千把人,情報局再安插一些耳目,他要是還敢動心思,就是嫌命長了。」

……

平度州東門外,第一千總部駐紮於此。

營區外的官道上,預備營第四千總部正在開拔,看方向是去登州。

陳瑛在營牆邊焦躁的走來走去,周少兒蹲坐在地上笑道:「急也沒用,這次調動的是第二千總部,要回遼東是訓導官在說,中軍部並未有明確命令,最後去不去還難說。」

「有一點指望俺也得想法子回去,實在不行,我就申請去第二總。」

「你少想了,盧千總不會放人的,聽說這次盧千總可能會單獨鎮守一地,他才不會讓老兵離開。再說你真要回了遼東,一年半載別想回來,你媳婦咋辦。」

「啊,媳婦。」陳瑛突然停下來,「對啊,俺有媳婦了。」

周少兒繼續笑道:「你看你說話都跟文登人一樣了,就留下做個文登人有啥不好。」

陳瑛默然半響,搖頭道:「我與建奴之仇不共戴天,就算我殺夠了七人,也難解我心頭之恨。當年在東江鎮沒有吃的,我跟著一船人逃出來,是要保著這條命報仇,現在有媳婦了,只要能有個後,即便有啥,媳婦孩子也不愁沒吃的。就算是要死在遼東,我也要去。」

「那你也得等著有個後不是。你都不知道你媳婦懷上沒,沒準到時咱們也會調去遼東。」

陳瑛忽然道:「預備營第四千總部,不就是原來的農兵第一總么,鍾老四是連長,我申請調去他那裡……」

「鍾老四還是算了吧,他自身都難保。他在登州無視軍法官權威,聶洪要拿他當典型,王長福也不是太想保他,只有鄭三虎在給他爭取,官司已經打到陳大人那裡了。」

鍾老四的事情現在大家都知道,他不但當時扔了本連軍法官的冊子,後來趙宣去勸解此事,他又對訓導官口出不遜,罵趙宣是妖人轉世,說當年沒有訓導官的時候打仗還打得好些。據說黃思德和聶洪都對他十分震怒,聯手想收拾他。

「鍾老四也真是,趙宣雖然原來是妖人,但現在人家多好,最小的小兵找到他幫忙都從來樂呵呵的,誰家有事他都願去幫忙,鍾老四這狗才還要罵他。他那腦袋也不想想,訓導官和軍法官多大的權,現在連升職沒有訓導官副署意見都無法交到中軍部,他倒好。」

周少兒把鍾老四罵了幾句,畢竟還是有些擔憂這個老上司,仔細看著外面經過的隊列,第三連的隊列中沒看到鍾老四人影,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抓了。

這時千總部一陣嗩吶響,「又有什麼事?」周少兒嘀咕一句,拔腿就往千總旗所在方向趕,回頭甩回來一句話,「讓你的隊披甲,其他人都集合。」

陳瑛趕緊回自己帳篷,讓所屬士兵披甲,其他各隊也都到各自帳篷列隊,幾個隊長湊在一起,交換著各自的小道消息,天馬行空的猜測著會有什麼新的命令。

不一會周少兒便趕回來,幾個隊長迎上去,陳瑛搶先問道:「是不是調咱們去遼東?」

周少兒揮揮手,「駐守南門瓮城的耿仲明和王秉忠所部內訌,據說部訓導官說的是王秉忠搶奪過甚,有濫殺之嫌,同時與那耿仲明有些舊仇,兩邊便打起來了,第三司調去了東門瓮城,咱們原地不動,禁止外出,保持一隊人披甲。」

……

北門瓮城駐守的預備營人馬也開始披甲上城牆,短促的集合號音在瓮城的天井中回蕩。

「又有什麼事?」劉民有聽到號音迷惑的自語道,他仍在瓮城中,物資清理接近尾聲,全都歸類整理成堆。金銀和珠寶所獲已經接近登州,其中的黃金約六萬兩,成為一個大項,布帛絲綢、牛馬等物品就比登州少很多。

平度州清出的田地也比登州要多,才短短几天時間,董漁從州衙拿來的地契已經超過二十萬畝,平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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