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江山如畫 第八十四章 提成

孔有德的家丁一看主將被劫持,也紛紛拔刀圍住李九成,李應元的人則護在李九成外面,其他普通營兵則各自結夥,營門遍地鮮血,登州軍個個雙眼發紅,隨時可能內訌。

李九成狠狠道:「幹啥?咱們都是東江鎮出來的,自從毛帥死了,處處被人欺負,老子今日不忍了,先殺光這吳橋的狗才再說,你若是跟咱們造反,你我共富貴,若你不願,老子便先殺了你。」

孔有德多年出生入死,身上也有一股子狠勁,不但不退避,反而瞪著李九成道:「你動手試試,老子皺皺眉頭便是你李九成養的。」隨即又對自己的家丁道,「他敢殺老子,你們將他父子兩碎屍萬段。」

李九成兩眼凶光閃動,他知道孔有德的性子,無論如何不會在如今情況下服軟,但李九成也沒有退路,他繼續把刀架在孔有德脖子上,對周圍士兵大聲道:「咱們都是遼民,老子不願跟你們火併,建奴佔了咱家,一路流離到東江,毛帥領著咱們殺韃子,袁狗官無憑無據殺了毛帥,咱們又到了登州。」他大喝一聲,「咱們到登州過的叫啥日子,在縉紳眼中連豬狗都不如,現在還逼著咱們去大凌河送死,你們他媽願意去,老子不願去。」

他一番鼓動,周圍的遼兵紛紛大聲叫著不願去,有些遼兵還大聲哭起來,孔有德心道要糟,但李九成說的都是實話,他也沒有什麼好辯駁的。

李應元看到有利,大聲道:「咱們不願造反,可朝廷沒給咱活路,大夥想想,咱們千里迢迢去大凌河,路上連吃的都沒有,到了遼鎮了,那些關寧軍能給咱吃的不?咱們去了大凌河還能有命不?這鳥朝廷不值得咱們賣命,咱們不是要造反,咱只是要爭一條活路,大不了回登州坐船去東江鎮,總比給關寧軍賣命強。」

遼兵紛紛鼓噪,站在李九成一方,只剩下孔有德的家丁還圍著李九成,但他們也有些動搖,孔有德不善言辭,無以駁斥李應元,眼看著士兵被李家父子鼓動。

李應元看士兵已經被爭取過來,但孔有德家丁最多,要是孔有德不同意,最終仍是火併的結局,而且自己肯定討不了好,他眼珠轉動,噗通一聲對著孔有德跪下,大聲道:「求將軍領著咱們遼兵尋條活路,毛帥打了那許多年,得個啥下場,咱們不想給朝廷賣命了。」

言罷在地上使勁磕頭,發出呯呯的聲音,有了這個榜樣,其他遼兵跟著跪下,孔有德眼前黑壓壓一片起伏的腦袋,李應元一提到毛文龍,許多遼兵大聲哭泣,充滿凄楚的氣氛,毛文龍在東江確實也有不法之事,但他始終是一手建立東江鎮,給了黑暗中的無數遼民以希望,這些士兵在心中仍然視他為精神依靠,毛文龍被殺其實一直影響著東江鎮所有人的心態。

孔有德環視全場,心中湧起無力感,現在殺了王家的人,如果繼續去遼鎮,無論輸贏自己的結局都堪憂,士兵心中自然也知道得罪文官的結果,沒人願意再去大凌河送死,就憑現在的士氣,到不了山海關人就跑光了,自己同樣是個斬首的下場,有毛文龍例子在前,他估計不用三司會審,自己直接就被某文官砍了。

他兩眼無神,李九成眼看孔有德動搖,也鬆開刀子,對孔有德低聲勸道:「孔將軍,咱們多年過命的交情,我在北邊聽說了,建奴十多萬人,戰兵五六萬,就憑咱們現在的樣子,去遼鎮死了都沒人收屍,再說關寧軍遼餉拿著,號稱強兵十餘萬,為何還要咱們這些遼兵去救,朝廷如今不怕聽調的,只怕有力的,關寧軍在京師都敢跑,祖大壽也沒被斬首,咱們同樣也行,路上搶個飽,回去佔了登州,朝廷只能再招安咱們,這也是咱們唯一的活路,到時有銀子有人,豈不比如今快活,就即便敗了,左右是個死,咱們怕個啥。」

孔有德的眼神慢慢匯聚,死死盯著這個把他逼得走投無路的人,開口狠狠道:「你狗日李九成是不是把銀子敗光了,現在要拖著老子一起死?去佔了登州,占你娘的占,文登營就在滄州附近,咱們一反,你打得過陳新?」

李九成一個哆嗦,他去年去過文登,對文登營那些練得如同機器的士兵印象深刻,而且戰績在那裡擺著,他再囂張也不認為自己打得過文登營。

李應元一直在登州,對最近的事情比較清楚,湊過來道:「陳大人這些時日和孫大人鬧得挺僵,心裡未必便高興,他對咱們遼民一向不錯,只要咱們明言不和他作對,陳大人或許暗中支持咱們也說不準。」

孔有德看著滿地跪著的士兵,如今人已經殺了,兩人一番話也說得明白,他其實也沒有什麼退路,心中一狠道:「干他媽的,老子早受夠了,大凌河老子不去了,但咱把話說在前面,咱們搶歸搶,不能說造反,你娘的造反是那麼好造的,造反旗號一打出來,皇上還不把九邊大軍都調來打老子。」

李九成奸笑道,「咱們啥旗號都不打,只管搶便是,最多如當年祖大壽一樣,朝廷到時還是只得招安咱們,這殺人便成了小事,不會追究咱了。」

李應元立馬跪在地上道:「孔將軍,咱們這幾千遼兵的命都在你手上了。」

孔有德默然半響後長嘆道:「如今之局,只得如此罷了。」

李九成聞言大喜,但還是不放心道:「山東兵備鬆弛,唯一可慮只余那文登營?又恰巧在側,要不然咱們乘其不備,一鼓破之,擒了那陳新為質,文登的人財豈非盡為我有,即便割據一方,也不懼了。」

李九成面目猙獰,似乎已經把文登全盤接手,孔有德和李應元同時搖頭,李應元道:「爹,先別說打不過文登戰兵,就算打得過這伙,咱們損傷也必重,到時人少了,路上千里之遙,怕是還未到登州便被剿了。」

孔有德也道:「文登營連建奴都不怕,身密島千人對建奴千人也是大勝,現今兩千多在滄州,咱們這三千人打得過兩千建奴否?你還是別打文登的主意。」

李九成一向兇悍成性,但此時也不敢堅持,只得問兩人道:「那你們說咋辦。」

孔有德摸著下巴,「陳大人那邊,咱們這樣……」

……

「奉我為主?虧他們想得出來。」滄州以北的文登營軍營,陳新把孔有德的信件扔在桌子上,對著朱國斌笑了起來,登州軍終於還是造反了,他所有後續的計畫都有了著落,現在最要緊的便是讓這幫人放心的鬧騰。

陳新一早便拿到了情報局暗探送來的軍情,孔有德所部斬殺了當地十餘人,跟著就將王家家僕的宅院燒毀,在附近搶掠了一番,目前還在當地駐紮,沒有進一步的行動。

他們的塘馬一人三馬,來得很快,只用了一天時間便尋到了文登營,送來這封讓陳新哭笑不得的信件,孔有德在信中沒有隱瞞,只說是受人欺壓無奈殺人,又回顧了多年來遼民的經歷,希望陳新看在同為遼民的份上一起起事,讓朝廷改善遼兵待遇,這樣也不用去大凌河了,而且他們全軍願奉陳新為主。

朱國斌低聲道:「大人,孔有德他們如此做,與造反無異,咱們要戒備著他們。」

陳新點點頭,「你去傳令提高戒備等級,哨馬將重點放在南面,情報參謀向各主官分發孔有德部軍力和裝備情報,作戰參謀開始準備預案。」

朱國斌答應一聲,便出帳去了,陳新才對海狗子道:「叫孔有德那塘馬進來。」

海狗子片刻後進來一個塘馬,陳新一看竟然便是李應元,裝作塘馬的李應元打量一番帳中,見有數名親衛,知道陳新有所防備,生怕陳新誤會,馬上擺出低姿態道:「小人李應元,見過陳大人。」

陳新長長嘆口氣,起來親手扶起李應元,「李千總一路辛苦了,你們在吳橋之事,皆是官紳壓迫,本官深表同情,本官一路上同樣遭遇無數不平之事,心中頗為惱怒,但奉本官為主之事,萬萬不敢答應,各位要向朝廷施壓,大可做得,本官絕不會幹涉。」

李應元略微放下心來,只要文登營不發兵來打,他們就啥都不怕,山東本地的戰兵很少,全省絕大部分還是衛所制,每年只能出些民工去關寧當苦力,根本沒有戰鬥力。

陳新繼續道:「本官和孫大人之間的事,你們是知道的,老子也不願去大凌河,關寧軍幾百萬遼餉拿著,老子一年到手三四萬兩,憑啥去救他們,這次不比上次勤王,建奴就盯著咱們這些援兵來打的,去了九死一生,你們只管去做,讓朝廷得些教訓,日後你們登州營也好,咱們文登營也好,日子才能過的舒坦些。」

他這話說到了李應元心裏面,他喜出望外道:「原來陳大人也是如此想的。」

陳新嘿嘿一笑,「大家都不是傻子,但本官也不會跟你們一起鬧騰,畢竟老子又沒殺人,再說日後你們要招安之時,本官也更好從中周旋。」

李應元思索一下,他還是有些擔心陳新表裡不一,試探道:「那陳大人此次作何打算?難不成還繼續去大凌河?」

陳新搖搖頭笑道:「自然不去,你們的事本官就當不知道,繼續往山海關行軍,各位也不必擔心本官耍心思,去大凌河對本官沒一絲好處。」

「說到好處,陳大人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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