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江山如畫 第四十八章 變數

「張東回到了島上,劉興治已經身死,沈世魁和黃龍控制了島上局勢,正在島上斬殺劉興治餘黨,他們抓獲了不少叛兵叛將,經審問得知,劉興治與皇太極一直有秘密往來,皇太極給他的條件是留任原官,所領人馬仍歸其所領,並讓他與留在後金的家人團聚。跟隨劉興治作亂的有李登科、崔耀祖、馬良、李世安、郭天盛,王才,王成功等十餘名將官,官職最大的是參將李登科。」

威海的軍營中,劉破軍對著牆上的地圖給各位軍官講解著,「根據從皮島陸續傳回的消息,島上局勢很亂,皮島兵仍在屠殺叛兵,範圍也更大了,連家眷也不放過。另外,鐵山附近已經發現數百建奴,其中魚皮韃子七十餘人,領兵將領為佟養性,應為接應劉興治登岸而來。」

朱國斌發問道:「數百建奴,魚皮韃子七十餘,不足以攻擊皮島,況且建奴並無水師,咱們似乎不必全體動員。」

劉破軍沒有回答,而是看著陳新,陳新微笑道:「如果只是區區一個佟養性,咱們確實不必大動干戈,但劉興治有許多手下逃走上岸,皇太極很容易得知島上情況,很有可能乘皮島內亂增加兵力,爭取一舉攻克皮島,皮島離威海太遠,若是接到消息再動員,便可能失了戰機,更重要的是……」陳新站起走到地圖前,指著錦州的位置,「根據上次通報的情報,朝廷修築大凌河城的決心已定,樞輔孫承宗大人要求登萊隨時準備援助遼西,必要時渡海攻擊南四衛,以牽制建奴兵力,孫元化大人也對我文登營十分看重,讓我預備兩千至三千人的戰兵,咱們得有個後手。」

陳新接著就用竹鞭指著瀋陽,「去年建奴擄掠了數萬至十數萬的人口,都是壯勞力,他們極大彌補了建奴的人力,今年不出意外的話,建奴的動員能力將大大增加,並具有更久的持續作戰能力,這樣的情形下,即便東江鎮現在牽制力不如以往,皮島地位仍然很重要,絕不容有失。」

一眾軍官紛紛點頭,盧傳宗轉頭對疤子問道:「蔣大人,咱們陸軍調了兩個千總部過來,水師就那麼幾條船,能運多少人過去?」

疤子有些心虛的道:「水師共有大船六艘,小戰船十七艘,商船三十餘,大船每艘可運兵一百上下,小戰船和商船三十到五十人,但有三條大船要調去海貿,有八艘小戰船用於江南貨運,目前能調動有大船三艘,小船和商船二十搜,能運兵一千一百餘人,但商船速度不行,會拖累速度,如果只用戰船,能運兵六百餘人。」

海貿是他最主要的收入來源,開發運河商業網路和工廠已經讓陳新手頭十分拮据,商社的資金要用於周轉,陳新自然不能再讓海貿停下,江南貨運的船已經派出去了,一時也召不回來。

「海貿的船和人手都不能動,照常進行,按現在手頭的船能裝多少是多少。祝代春說說農兵動員情況。」

祝代春趕緊站起來,拿著手中冊子念道:「農兵第一批已經動員了六個屯堡,合編為三個司,在文登營開始強化訓練,第二批會動員剩餘的六個屯堡,訓練地點同樣在文登營,總人數為三千人,編為六個司,三個千總部。所有戰兵將陸續集結到威海舊兵營,第三批將在六月之後才開始,動員去年修路時整編過的流民,總數為兩千人,這些人在冬季完成了基礎訓練,本次動員後作為輜重兵和補充兵使用。」

董漁聽了補充道:「大人,這三批動員後,每月的軍餉支出將增加近二千兩,糧食增加兩千餘石,農兵還有軍裝和燧發槍的換裝,需要從民政增加預算。」

所有人都把目光轉向劉民有,劉民有信心滿滿點頭道:「打仗還有啥好說的,民政這邊盡量保證,目前手上的銀子沒有問題。」

他也沒有多說其他的,具體的財政數字都是他和陳新知道,其實非常緊張,但不會在軍事會議上說。

陳新拍拍桌子,「中軍參謀明日天黑之前分發皮島及周邊地圖,整理作戰預案,一收到登州的命令就出發。」

……

眾軍官離開後,陳新留下劉民有,又叫來宋聞賢,會議室裡面就只剩下他們三人,他們要商量一些更隱秘的事情。

劉民有此時有些無精打採的道:「海貿的貨五月能到齊,總價大概十四萬兩,這筆銀子不用支付給許心素,但是要運往臨清的錢莊,用於北貨和棉花的收購,這是最大的一筆開支,如果要維持現在的動員,咱們的銀子只夠支用到九月,捲煙的銀子四月能回來一批,許心素這筆銀子可以暫時挪用三個月。」

陳新摸摸額頭罵道:「去年多搶點就好了,老子進永平居然沒想到去抄家,關寧那邊情報回來說,何可綱在白養粹的家裡抄的東西價值近五十萬兩,可悔死老子了。」

宋聞賢搖頭道:「大人當時定然以為白養粹都被殺了,家裡東西一準被阿敏搶跑了,哪知道白養粹藏得如此之好,最後便宜了何可綱,據說祖大壽在灤州也抄了很多漢官家,所獲不在何可綱之下。」

劉民有聽得咬牙切齒,他當時也在場,大家都以為建奴搶得最多,誰知道這些投降的漢官居然搶得更多,尤其是永平時,到處都是死人,誰也沒想起還能去抄家,包括何可綱估計也沒想到白養粹家裡還有寶,一門心思搶人頭。要是當時能搶到這筆贓款,現在何需如此頭痛銀子。

劉民有想了半天,對陳新問道:「咱們的夏餉不是該領了,能不能讓孫元化多支些糧食給咱們。」

陳新有點無奈的看看宋聞賢,宋聞賢解釋道:「劉先生,孫元化這邊以後拿東西恐怕要費勁了,張大會剛傳來消息,現在周延儒和溫體仁開始明爭暗鬥,孫元化是周延儒的人,二月有人彈劾孫元化信番教用番兵,後面就有溫體仁的指使,咱們一直是溫體仁這方的,朝廷的鬥爭,很快就會影響到登萊這裡。」

劉民有驚訝道:「他們兩人不是一起的嗎,怎地又翻臉了。」

宋聞賢笑道:「原來有權勢的閣老都被他倆幹掉了,他們自然該互相惡鬥了,眼下是剛剛開始,雙方互相試探著,也未必不死不休,還得看時機。周延儒現在是首輔,又深得皇上器重,溫體仁如果要對付周延儒,必定要找一個目標,然後再把周延儒牽連進來,眼下地方大員裡面,最好當靶子的,就是孫元化,他公認是周延儒的人,目前在登萊任上沒有什麼功勞,軍餉好幾十萬,現在皮島這一亂,在下估摸著,溫體仁該發動了。」

陳新接著道:「溫體仁給孫元化穿小鞋的話,孫元化不用說,肯定給我小鞋穿,所以咱們得兩手準備,第一爭取在大夥翻臉前多要些東西,第二嘛,銀子要省著點,多買些糧食存著,手中有糧,心裡不慌。」

劉民有並不知道今年會出什麼大事,聽了不由十分擔心,孫元化這一年來給了文登營很多物資,軍餉雖然要吃回扣,但從來不拖欠,上次從朝廷要了二萬兩買馬銀,還答應買回後給陳新一百匹馬,雙方關係一向很良好,卻要因為溫體仁這些閣老的鬥爭交惡。

劉民有對陳新道:「咱們能不能跟孫大人說一下,咱們登萊地方又不能左右朝廷大事,咱們私下還照以前一樣。」

宋聞賢和陳新都奇怪的看他一眼,陳新眨眨眼睛道:「民有,這在官場上叫首鼠兩端,一旦被那些閣老知道了,都落不了好,孫元化和咱們都不能這樣干,溫大人很快也會派人來讓咱們站隊的,多半還會讓咱們收集孫元化的黑材料,如果咱們不做,就只能投靠周延儒,當中間派的收益是最低的,最後也未必能落好。」

頂頭上司成自己的對頭,這種事情在劉民有看來實在頭痛,宋聞賢和陳新雖然也沒覺得是好事,但也沒覺得太過棘手,他們都看多了官場上的事情,宋聞賢低頭在桌子上摸著,思索著道:「咱們現在首要的,不要落把柄在別人手上,去年年底時,有御史彈劾陳大人在文登縱兵為惡,魚肉鄉里,搶佔土地,還有販賣私鹽之類的,那時雙方未交惡,沒有掀起什麼動靜,現在要是再來,咱們就有得麻煩了,只要周延儒票擬徹查,司禮監一披紅,派御史徹查,孫元化再一配合,咱們就得被弄個半殘。」

陳新微笑道:「所以周延儒的銀子,今年就不送了,改送司禮監那邊,多少有些用。」

劉民有突然道:「周延儒既然是首輔,那咱們改投他那邊,不就不用和孫元化交惡了。」

陳新忍住笑,「有那麼簡單就好了,這事你別管了,天塌不了,只要記著今年節約一點就是,還有民田不要佔了,多佔山邊的無主地。」

劉民有不放心的問道:「孫元化故意為難咱們怎麼辦?」

宋聞賢呵呵笑道:「咱們既然是溫體仁的人,他豈能讓孫元化為所欲為,那樣還有誰會跟著他,他真敢鬧過分了,咱自然也能給溫體仁提供炮彈彈劾他。孫元化跟咱們一樣,也會小心翼翼,尤其對咱們文登營,皇上時常過問著咱們,諒他不敢拖欠軍餉,糧食、其他物資就難一些,畢竟都要從他手過,最擔心的,就是派兵之時把咱們往死路上派。」

劉民有眯眼想了一下,知道這兩個人應付孫元化不成問題,他也出不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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