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江山如畫 第三十九章 不可小視

到了一月底,文登營各系統都恢複了正規,大批的流民被組織起來在威海、文登、靖海、成山各地修路,劉民有仍然忙碌的來往於各地,他改組了民政系統,拆分了屯堡人事、屯田、商業、財物的職能,在手下組建了一個監察司,在各處屯堡明察暗訪,以免出現徐元華那樣的事情,隨著監察司反饋的信息,徐元華和工坊的一些負責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問題,最主要是在分田、商鋪、採購等方面,工坊管採購的人甚至已經在登州有了外宅和小妾,都是供應鐵料和硝磺的商家贈送的陳新曾跟他說過軍隊不需要二把手,他現在覺得民政也不能要二把手,只能是把職能拆分。他手下極度缺人,劉民有只是把這些人分別叫來訓斥了一通,然後都還是留任原職。

劉民有到靖海檢查了第一批生產好的捲煙,每包二十支定價是六文,五十支的定價十五文,這個價格他考慮了運河沿線的購買力,運河周圍相對富庶,消費能力普遍高於其他地區,煙草在北地多有種植,現在的定價也有一半的利潤。第一批裡面沒有添加丁香,劉民有打算在別人投入仿製的時候,再加入丁香,以此打敗第一批出頭鳥,站穩了中檔消費市場後,再生產價格更低的售價兩三文的捲煙。

劉民有檢查完後便返迴文登,他們清理出來二萬多畝新的民田荒地,他需要請負責外事的宋聞賢去縣衙辦理一些手續,確定是否有縉紳的土地在內,去年黃功成等人讓他不勝其煩,雖然最後黃功成被抓入牢中,但也定不了罪,知縣也只是把案子拖著,兩邊他都不願得罪,別人不知道陳新的實力,他是知道的,而且他越打聽,越發現陳新背後的力量強大,竟然有閣老的影子,相對起來,黃功成那個布政司的哥哥不算什麼,而且他手上有證據,有人彈劾也不怕,所以知縣就拖著案子,吃了原告吃被告。

劉民有一路不停趕往文登營,路上見到的荒地無數,讓他甚為可惜,從抱龍河上一座石橋經過時,又看到了衡王府設立的稅卡,衡王府現在連王爺都沒有,據說已經死了一年多,新的還沒有立好,那個長子一直只是管府事,居然也能在文登到處設卡,他們這幾處地方畢竟還是有貨物往來,已經被這個王府收了幾百兩銀子,其他商戶就更多了。

劉民有看著他們就生氣,那設卡的家僕見他們沒有貨物,也沒有難為他們,任他們通過,劉民有到守備府的公事房時,宋聞賢正在與張大會商量事情,張大會去年回來後一直沒走,陳新打算讓他在京師成立情報站,以食鋪或茶樓為掩護,他最近也在跟周世發他們學習情報的東西。

劉民有也不避著張大會,直接跟宋聞賢說了荒地的事情,宋聞賢滿口答應,張大會在旁邊笑道:「又是佔地啊,上次來個黃功成,這次看來個什麼人。」

宋聞賢給張大會打個眼色,情報局殺吏員的事情是瞞著劉民有的,他知道劉民有多少有些酸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劉民有沒有注意他們的小動作,自顧對張大會吩咐道:「你回了京師,除了情報站的事情,商鋪上也要多用些心思,商鋪是屬民政的,畢竟要賺銀子,這邊自然還有掌柜過來,你在京師路子多,要幫著多介紹些生意,若是賺得多,商社這邊每年也會有所表示……」

張大會連聲答應,劉民有現在養著幾萬人,隨時都想著多賺銀子,京師是天下消費能力最強的地方之一,他也非常重視。

等劉民有啰嗦完了,張大會點起一支煙,然後才問道:「劉大哥,這個煙倒是方便,我估摸著在京師能好銷,一年能賺不少銀子,養一兩萬人怕是可以的。」

劉民有嘆氣道:「人還會越來越多,現今每日都有人從登州等地過來投奔。還得多開財源。」他看著兩人突然問道,「若是賣私鹽,能不能賺銀子?」

張大會也不太懂,看著宋聞賢,宋聞賢搖頭道:「怕是難,山東遍地私鹽,山東共十九個鹽課司,各地鹽課司自己也販賣私鹽,雖說文登沒有鹽課司,但咱們沒有路子,銷量不會大。」

劉民有滿有把握,他在威海等地都是看人用煎法製鹽,費時費力,對宋聞賢道:「宋先生若是認識鹽商,只管介紹過來,我有個新法子,不用煮鹽,售價會比私鹽還便宜許多。」

宋聞賢先是眼睛一亮,接著就疑惑的問道:「劉先生說的可是曬鹽法?」

劉民有驚訝的問道:「陳大人跟你說過?」

宋聞賢莫名其妙的搖搖頭,「陳大人早派在下打聽,在下在登州專門找鹽課司的人問過,山東和北直隸的鹽場原本就慣用曬鹽法,引海水入鹽池,有時分為七到九層,每層變濃後流入下一層鹽池,若是天氣適當,三五天可成鹽,最快的曬鹽法,往鹽池中加入石灰,只需兩三個時辰便可出鹽,且鹽質上佳。」(注1)

劉民有吞口口水,原來人家早就會,自己再怎麼弄,成本也不會低多少,更何況自己沒準還不如那些鹽場專業,最多不過是把文登營自己的用鹽解決,他想了好久的法子就此完蛋,心下不由有點失落,宋聞賢看看劉民有的臉色,試探道:「劉先生也不必擔憂,這世道,只要有吃的,就能養著人,銀子又算啥,陳大人老說人多了就賺了,啥都沒人貴。」

劉民有隻得點點頭,他現在也只能寄希望於農業研究室早日拿出高產品種,明末流入中國的有玉米、紅薯、土豆等等,其中的玉米在北地廣泛種植,紅薯和土豆相對較少,皆因產量太低,但劉民有現在顧不了那麼多,至少這些農作物不需要肥田,原本一些未耕種的山地也能種植,那些是真正的荒地,自己開出來的土地,也免去了與當地人糾紛。

……

陳新的公事房內,周世發和張東正在他的桌案對面坐著,向他彙報情報局最近的情況。這兩個人往屋裡一坐,屋子中似乎都帶著一股陰冷之氣。

陳新緩緩看著手上一份簡略的報告,看得非常細緻,看了良久抬頭對張東問道:「前面部分建奴的用間習慣寫得不錯,以後咱們的情報部還要更多研究作戰對象的習慣。」

張東微微低頭道:「是,大人。」

陳新接著道:「照遼東時建奴的做法來看,他們派來登州的細作當不在少數,咱們的人要多留意工坊、軍營、屯堡周圍形跡可疑者。」

周世發答道:「建奴的做法,一般是收買當地縉紳或軍將,另派一些未剃髮之人,裝作百工流民,出入當地,探聽情形,散播流言。奴酋每欲舉動,必先布機關,潛圖協應。虛實之情,緩急之勢,在在瞭然於胸。最早投降建奴的李永芳,便一直為奴酋主理用間一事。」

張東補充道:「老奴之時,奴兵不擅攻城,每取大城,皆以細作先行,先藏細作,外攻內應,撫順、清河、開原、鐵嶺、瀋陽、遼陽、廣寧各戰皆是如此,其對細作之重視,遠超我大明各位上官,攻克瀋陽僅一日,便派出立功諜探前往遼陽,遼陽一些縉紳與建奴原本便有瓜葛,以家僕名義帶奴諜入城,加上原本在內的姦細,連百姓都知『奴諜滿遼陽』,結果建奴攻城之際,便有奴諜引爆小西門火藥庫,各處火起,城中亂成一片,由此城陷。老奴剛克遼陽,又派出細作扮作敗軍入關,這批共百餘人,十數日便進入京師,四處打探消息,造謠生事,關內百姓人人皆以為建奴三頭六臂,多因這些人的口舌之功。到後來以訛傳訛,百姓談建奴色變,軍兵望山海關心驚,傳言一到,舉國皆驚。」

陳新點頭道:「建奴的威名也有這些的人功勞,張東你又何得知這些消息?」

「小人在廣寧時是打行,這些消息原本也不難打聽,只是各位上官不屑罷了,每每把奴酋當做蠻夷之輩,小看其心智,豈知老奴如此精明。就如遼陽之蒙古人,人人皆以為不可引之入城,唯有上官說可,結果城中放火的,便多半是這些人。不過要說起來,還有讓人發笑之事,建奴克遼陽後,抓獲一廣寧的漢人秀才,把他遣回廣寧打探,這秀才或許嚇傻了,找了一個童子牽驢,他騎在驢背上沿街大喊百姓投降,讓百姓活捉明軍去領賞,其中的川軍最貴,死活都是十兩。」

陳新和周世發都笑起來,張東陪著笑了一會,然後道:「奴諜在廣寧甚多,連百姓也知道,後來的廣寧之戰,還想著收買李永芳,反被李永芳收買了孫得功,否則廣寧堅城,城高糧足,建奴怎能攻下。」

陳新對建奴的評價更提高一層,他們不光是戰場上勝於明軍,連秘密戰線也是全面勝利,雖然他們的方法也不高明,但他們投入的精力和物力都是超過對手的。

周世發接道:「他們甚至收買過兵部提塘官,此人叫劉保,原籍是遼陽人,在京師負責兵部塘報收錄,建奴每月給他一百兩銀子,他將各處軍情交由建奴細作頭子,經邊牆或遼海傳回遼東,我大明調何鎮兵馬多少,何時到何處,皆在奴酋案頭。」

張東又道:「建奴不但細作厲害,也善於防諜,各處備御都有擒拿姦細的職責,一旦不力,處罰甚重,凡被捉拿之大明細作,通通送往遼陽審問。」

陳新露出點笑,他原本以為自己在電影上看的諜戰只會發生在現代,誰知古代的秘密戰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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