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江山如畫 第十五章 繼續談

劉民有將鉛彈裝入槍口,在手銃下面一摸,短捅條不知道砸飛到什麼地方去了,艙中仍在激戰,兵刃相交之聲不絕,地上還有一對貼身肉搏,把桌椅撞得亂響。

劉民有急於去幫忙,情急之中在地上一陣亂摸,地上滿是碗碟碎片,將他的手割得鮮血淋漓,終於抓到一根筷子,劉民有驚喜中用筷子胡亂捅了兩下,扳開擊錘。

身邊響起聶洪啊一聲叫,劉民有唰地站起,只見聶洪捂著胸口倒下去,跟他對陣的殺手丟下他,轉身就要去許心素那邊,正好和劉民有打個照面,那殺手猙獰的臉上滿是血污,劉民有看著熟悉的聶洪倒在地上,不由怒火中燒,下意識的舉槍對準那殺手。

「轟」,火銃的槍焰將艙中照得一片明亮,兩人的距離很近,槍口的白煙都噴到了那殺手的臉上,鉛彈在近距離威力十足,那殺手的腦袋如同西瓜一樣爆開,白色的腦漿濺得後面的人滿身都是,那些殺手也只剩下幾人,在這樣的殘酷場面打擊下終於無法堅持,嚎叫著逃出艙外,蒲壯一刀扎在最後一人背上,接著還要追出去,陳新此時已經和許心素聯手殺了那名殺手,見狀連忙叫住他,讓大家都再蹲下。

一名受傷的殺手靠在艙壁上,知道落在這些敵人受傷死得更慘,乘著他們還沒來捉住他,大叫一聲,把刀子對著心口用力插進去,頭一歪死了。

幾名逃出去的殺手總算還有點理智,把一直坐在船頭的那個頭領架著跳回自己的船上,那邊的弓弩手見自己的人都逃出了船艙,對著船艙亂放了幾箭,都被厚實的桌面擋住。

幾次火槍的射擊,終於引起了周圍畫舫的注意,但他們一時看不真切,還以為又是士子在和人鬥毆,紛紛叫嚷著讓船工划過來看熱鬧。

殺手們損失慘重,又被打破了膽,迅速往西岸靠過去。一艘過來看熱鬧的畫舫不知究里,一群姐夫喝多了酒,還在船頭大聲喊著,把碗碟往殺手的船打過去,陳新暗暗罵他們不知死活,果然,一聲弩箭響,一個姐夫被射中小腿,跌倒在甲板上大聲呼痛,姐夫們呆了一呆,一鬨而散,在艙門爭搶著要先躲進去。好在那些殺手沒打算殺他們,加速往西岸過去。

他們一撤走,陳新立即摸索過去,找到聶洪,手一摸全是濕漉漉的感覺,他趕緊叫過蒲壯,兩人將聶洪抬到靠門邊的位置,一把撕開聶洪的上衣,胸口一道又長又深的刀口,不斷的湧出鮮血,蒲壯取出自己的急救包,把裡面煮過的棉布拿出來,陳新和他一人拿一塊壓在傷口上,聶洪低低叫了一聲「大人」。

陳新打斷他道:「別說話,一道刀口而已。」

蒲壯道:「隊長,橫著砍的,看你命硬不硬了,能止血你就活,止不了就死,還好不是捅的,不然俺就只能給你準備棺材了。」

聶洪微微點點頭,他多次出生入死,也上過戰場,見的傷口多了,知道砍的還有點戲,他就在地板上胡思亂想,過了一會忍不住低聲道:「救不活就算了,跟著大人死了也不冤,我這輩子殺的人多了,夠本,蒲壯你記著有空去給我那個死了的媳婦上支香,都幾年沒人去了,地方在……」

蒲壯不耐煩的打斷道:「知道知道,廢話幹啥,死不了,俺這邊快止住了。」

陳新也道:「沒事的,已經快止住了。」

劉民有和宋聞賢此時也過來,兩人看棉布被浸透了,趕緊脫下外袍壓在上面,八隻手緊緊按在聶洪的胸口,劉民有此時已經回過神來,手不停的抖著,其他幾人都感覺到了,不時瞄他一眼。

許心素也在艙中查看他的手下,他八個護衛,前門的六個死了四個,剩下兩個也帶傷,正在挨著給地上的殺手屍體補刀,半響後許心素的聲音響起,他對後門喊道:「詹毅,死了沒有。」

一身血跡的新佑衛門出現在面前,沉聲道:「死了。」

許心素沉默下去,他一聲不吭的把左昌昊扶起,借著外面的燈火看了看左昌昊的傷勢,知道不是什麼致命傷,略微放心。

「大人!大人!是不是這裡打槍?」

岸上傳來海狗子的叫聲,劉民有透過艙門,看到他們帶著剩下的侍衛沿著河岸狂奔而來,傻和尚落在後面幾十步,已經快跑斷了氣,蒲壯鬆了按傷口的手,到船頭大罵道:「你們他媽聾子怎地,不是打槍是啥,大人和聶洪都受傷了,狗東西這許久才來。」

海狗子看蒲壯滿身的血,嚇得大叫道:「大人怎地了。」說著就往水裡面去,其他幾人連忙拉著他,一人勸道:「海哥,你又不會水。」

許心素沉聲道:「你們還能動的,把船靠到東岸,讓陳大人的兄弟上來,咱們到三山街那邊再下船。」

船很快靠了岸,海狗子帶著人衝上來,到各個位置戒備好,只有傻和尚,爬上來之後就坐到地上喘氣,他們一到,大家都感覺安全了許多。許心素一個護衛操著舵,畫舫繼續往三山門方向駛去。

許心素站起來,到了船尾,陳新留下海狗子等人幫著給聶洪包紮,把手銃裝好彈,跟著到了後門,船尾倒著六七具屍體,都是新佑衛門和詹毅殺的,他們兩人獨守後門,表現十分勇猛,起到了十分關鍵的作用,尤其是新佑衛門,陳新只粗粗一看,就知道他雖滿身是血,但沒有重傷,能在這些亡命殺手面前以少敵多,斬殺數人,還沒有受重傷,這就是真的高手,不愧是李旦當年的貼身護衛。

許心素站在詹毅的屍體前,久久沒有說話。傻和尚喘息完畢,抽出刀打頭陣往二樓上去,陳新跟在後面,拿著槍上到二樓,樓梯上滿是血跡,二樓樓梯口倒著一個殺手,他一動不動,血跡也到這裡為止,估計是這個受傷的殺手爬不動了,傻和尚也不管他死沒死,一腳將他脖子踩斷,再搜尋一番,找到了在床下瑟瑟發抖的唐妍等人,全都面無人色。

「呆在這裡,我沒準許之前,誰也不許走。」陳新冷冷說了一句,他不打算為難這些人,但許心素遇刺十分蹊蹺,刺殺需要抓住目標行蹤,然後調動兵力,租用船隻,這些殺手能在秦淮河眾多畫舫中找到他們,只能是事先掌握了情報,許心素死了五個手下,還有一個是他的鐵杆心腹,以許心素的為人,必定會仔細審查可能出漏子的地方。他內部出這些人嫌疑最大,許心素不會輕易放過他們,陳新也覺得他們中可能有通風報信者,殺手可能通過左昌昊的出現,才會知道許心素可能今天來秦淮河,所以陳新槍口一直對著他們。

那個唐妍已經說不出話來,哆嗦著說了句:「大人……」就沒了下文。

許心素跟著就上來了,果如陳新所料,他沒打算放他們走,他叫來一個護衛,將這些女子一個個脫了衣服搜身,那些女子不敢反抗,老老實實的脫了,傻和尚看得連連吞口水。

聶洪重傷,陳新也沒有了開玩笑的心思,左昌昊和詹毅都是許心素的得力助手,一死一傷,還有四個護衛。只看許心素一心幫助李國助就知道,此人很重情義,此時心情可想而知。

陳新偷偷打量他一眼,只見他一臉冷漠的看著那些赤裸的女子,不知他會如何對付她們。

許心素留下一個護衛,讓他看守著這些人,轉身下樓,陳新跟著他到了底層,那裡仍然沒有點燈,外面的燈火照進來,在許心素的臉上印出窗格的影子。

陳新去看了看聶洪,血已經止住了,他高興的拍拍聶洪肩頭,安慰了幾句,然後才道許心素身邊沉聲道:「許大人,我們還沒動手,別人已經先找上咱們了。」

許心素冷笑一句:「鄭一官,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在福州就多次企圖行刺於我,此人臉皮堪比城牆,頭一日行刺,第二日在巡撫衙門見面,還要在各位大人面前裝作關心,痛罵行刺之人。」

陳新心頭同意,這鄭一官如果不是這種人,也不會這麼年輕就如此難對付。

許心素對新佑衛門道:「人頭都斬下來硝好,帶回福建扔到鄭一官的官衙門口去。」

接著他對陳新道,「陳兄虎威,你手下亦很勇猛,不愧是天下強軍,今日若不是你們,為兄這條命或許交代在這裡。」

陳新連忙道:「許大人若不是招待在下,也不會露了蹤跡,累大人折損這許多手足,兄弟心裡實在過意不去。」

許心素搖搖頭:「陳兄弟萬萬不可如此想,不是此處,就是他處,他們既然跟來了,就一定會在南京動手,反而今日有你相助,他們勝算最小,否則後果難料。鄭一官是有備而來,我身邊人中必定有他的內線。」

陳新眼睛往船尾的護衛看過去,許心素道:「不是他們,這些人都是我的心腹,絕不會被收買,他們也沒有時機去通風報信。方才我最先懷疑的是那些婢女中有姦細,現今才想起來,倒是另有一護衛推說今日病了,沒有跟來,若不出所料,他是聽到左昌昊派來的人說在雨眠樓畫舫,等我出門後通知鄭一官的人,現在應當已經逃走了。」

陳新點點頭,鄭一官根本不知許心素要去哪個青樓,他也沒有能力在所有河房都安插耳目,倒是那個護衛的嫌疑最大。

許心素淡淡道:「咱們接著談錢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