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披荊斬棘 第四十一章 不送了

陳新到了天津幾日,每日悠閑的四處走動,詢問貨品價格,還是以絲綢為主,他一直沒去衣店,老蔡還是聽到周來福說起,才知道老闆回來了,屁顛顛趕來拜見,陳新也讓他去詢問價格,卻沒有安排他採買貨品,老蔡心中惶恐的走了。

第三天鄧柯山來了,兩人就在石桌便坐了,他見了陳新一副獻媚的笑,拿了幾篇紙出來,都是畫的二維表格,有兩張上面記滿了二十多個大點的絲綢店的價格,還有背後的主子是誰,另外一張上面則是寫的錢莊的信息。

陳新粗粗看了一眼,有一家居然是麗江木姓土司(確實有),果然從古到今都會賺錢,陳新十分滿意,對鄧柯山道:「鄧兄辛苦,先領五兩銀子。」

鄧柯山歡喜的接過張大會遞來的銀子,然後還是站在那裡,等陳新發問。

陳新自己把幾張紙擺在石桌上,絲綢店擺在一邊,錢莊擺在另一邊,在桌子上認真的看著,好半天一動不動,如同也成了石桌的一部分……

絲綢店和錢莊的實際老闆中,以藩王、大太監、皇親、京官為多,運河沿岸重要的地方官也有一些。

陳新臉色平靜,鄧柯山想不出這樣比著能看出什麼來。連鄧柯山都要石化的時候,陳新終於說話了。

「鄧兄可知這裡面哪個錢莊最多私錢。」

鄧柯山用手在紙上指點著,「知道,知道,就是那通字頭的幾個,都是河南幾個藩王的,他們的錢大多去河南、陝西、山西,還有德洪錢莊,原先是魏良卿的鋪子,臘月才變成現在這人的,魏良卿的絲店也是如此,眨眼就被此人拿去了。」

「田宏遇。」陳新輕輕念出紙上的名字,鄧柯山接到:「田貴妃的爹,這老狗去年九月剛得勢,就來天津開了個錢莊,那私錢可多,按船運的。現今又接了魏良卿的鋪子,也開始做飛票銀票,聽說還要開典當。這些店鋪掌柜都是他家的親戚或家生子。」

田宏遇陳新倒是知道,以前看陳圓圓的時候有這人的名字,他買賣人口正好淘到了陳圓圓,自己玩過還要拿去送人,老丈人送女人給女婿,實在難得,雖然女婿是皇帝。陳新對這些傳說中的美女興趣不大,不過穿越以來還從未找過女人,實在讓他憋得慌。

陳新壓下亂念,看看絲店的資料,裡面果然也有田宏遇,看來他把閹黨清算得很徹底,田宏遇既然到崇禎末年還能幹那些破事,說明田貴妃一直聖眷不衰,是條長久路子,再看看,河南的福王、周王都是開著兩種店,僅天津衛便是如此,不用說在運河兩岸和他們河南的地盤上還有多少。

陳新又問問幾個藩王店鋪的情況,京官雖然也有開的,但陳新考慮到崇禎年間京官的變動太快,到時萬一斷了銷路就糟糕,還是藩王和皇親靠譜。

「就這幾個。」陳新暗自定下了田宏遇和兩個河南藩王,山東的魯王,這幾家都是絲店和錢莊都有,通過大宗採購建立關係,然後再向他們出售銅錢,威海到天津更近,北方假錢生產較少,大宗假錢都是由南方經運河過來,路途遙遠,一路需要打點的鈔關就有六個,加上運費,成本必定遠高於威海。

打定主意後,讓鄧柯山離開,陳新帶上幾個親兵打算去衣店,安排老蔡去這幾家店初步詢價,剛一打開門,一張笑咪咪的臉就出現在眼前。

「宋先生!你可算從京師回來了。」

……

宋聞賢一到,茶都不及喝,便拉了陳新進屋說事。

「你上次讓王勇帶回的幾件事情,一件一件說,眼下最要緊的兩艘海船的貨銀,鍾大人答應了,他以前都做了幾次,也是習慣了如此,估摸著他自認不是閹黨,一時不會有事,孫大人那邊就有些遲疑,我在京師聽到的消息,登萊巡撫這個位置看上的人很多,他能坐多久很難說,能不能把銀子套出來,肖家花便事關重大,我前些時日想到這一節,讓她回我那裡住,沒幾天孫大人就派來了一個丫鬟,還好是在我家裡,我安排了夫人和另外兩個婆子牽制著那丫鬟,一時倒掩蓋住了。這丫鬟與孫國楨不知是何關係,我暫時還不敢收買她,以免反惹其疑心。」

宋聞賢也不是什麼好人,一心想把孫國楨和鍾道台的銀子套出來,利用海貿的時間差吃掉,就如同李嵩一樣,這次事先知道他們可能下台,他可是打算連本一起吞。

陳新對肖家花的水平不太放心,要說大家氣質,沈家那個潘金蓮最合適,但人家又不賣。有點擔憂道:「丫鬟還能對付,要是孫國楨親自去看,或者要把肖家花接到他的地方去,就很難了,可恨這肖家花又不太聽教。」

宋聞賢哼哼一聲道:「只有到時再想辦法,好多次我都差點要揍她。」

陳新啞然失笑,「宋先生只管揍就是,打死賠十兩,打傷賠五兩,人你留著。」

宋聞賢知道陳新說笑,不過他對肖家花實在厭煩,天分很差,又極不自知,形勢所逼要教她禮儀規矩,每日氣得七竅生煙,宋聞賢已經打定主意,只要孫國楨的銀子一弄到手,必定親手將其賣入勾欄,一天至少接客五十次。

他斜看著陳新道:「我懶得揍她,我估摸著孫大人一旦出了銀子,就要把這肖家花弄去他那裡住,好好監看著,銀子沒了的時候,自然有孫大人收拾她。」

陳新無所謂的聳聳肩,不過他不覺得孫國楨倒台了還敢亂殺人。

宋聞賢不願再多說此人,轉開話題:「這次去京師,事情卻沒那麼順利,錢元愨那邊去了,他也收了銀子,以後只要你有任何報功的文書上去,兵部應當不會阻攔。只是這楊維垣……」

陳新問道:「楊維垣如何?陞官沒?」

「倒是升了太僕寺少卿,仍管道事,不過官途堪憂,此人風頭太勁,一時得勢便四處攻訐,正月中他與另一姓倪的御史大打口水仗,被那姓倪的把他彈劾崔呈秀的奏章內容引了出來,裡面儘是說魏逆好話的,說魏逆不愛財,愛護百姓,姓倪的以此一口咬定楊維垣原本與崔呈秀同台,見勢不妙才反咬一口,這事一扯出來,現今言官彈劾楊維垣甚多,我不看好他。」

陳新一驚,他其實一直都不知道楊維垣到底彈劾崔呈秀何事,現在聽了內容便知此人也是個投機販子,想著想著,呼一聲站起來問道:「那我那封信有沒有遞進去。」

宋聞賢看他急迫的樣子,從容笑道:「老哥我能那麼笨,既然知道了消息,豈會留下把柄,不止是信,我連拜帖都沒送,禮單也沒署名。」

陳新鬆一口氣,這才坐下,楊維垣爬得太快,魏忠賢剛倒台之時倒是要用他為標杆,現在大勢已定,他那封奏摺就是個最大的漏洞,加上他到處得罪人,一旦被打倒甚至可能被籍家產,萬一抄出那封信來,自己可能會被牽連。

京師的風雲莫測,自己信息來源也不足,所知的只有一些歷史大事,對這些具體的鬥爭都毫無幫助,以後還是少攙和的好,一旦牽扯到這樣高層的鬥爭,自己名聲完蛋不說,小命都難保。

坐下喝口茶後,陳新緩緩氣才道:「宋先生英明,那你去如何見到他?」

「見了,沒敢送拜帖,報你的名字,砸了二十兩銀子給門房才砸進去的,見到後我口頭說的鐘道台之事,他也把銀子收了,他暗示會找其他相好的御史彈劾,我希望他四月再彈劾,那時我們銀子已到手,但他說這時間定不了,也是一憂,若是他動手早了,鍾道台得了消息,銀子就拿不到手。晚了的話,賺的銀子又被鍾道台收回去了。」

這事由不得兩人控制,陳新只好安慰他道:「既如此,咱們不必太過強求,即便鍾道台不倒,也只是少賺些銀子,倒是這京師官場太過兇險,咱們以後別攙和過多,兵部那邊送點禮還說得過去,收買御史就太過嚴重,楊維垣前景堪憂,這條線從此斷掉,不要落把柄在別人手上。那個溫體仁來了沒有?」

宋聞賢也喝口茶,皺眉道:「為何陳兄老是打聽此人,溫體仁去年十月就升了南京禮部尚書,現今已經是在京師,剛剛任講讀官,經常在皇帝身邊,算是有些前景,不過這次啟用的講讀官有好幾個,再看其過往官途,也是尋常。反正按你的意思,還是送了四千兩銀子,這麼大的銀錢過手,為免瓜田李下之嫌,我可是帶著秦律方一起去的,拜帖和禮單是你名字,他看過,禮單和銀票也是當著他面送出的,這分量,送閣臣也不過如此。」

「送出去了,好啊,你看那溫體仁如何?他見了你沒有?」

宋聞賢有些不滿的看陳新一眼,「四千兩銀子能不見?又是銀子砸進去的,門房都收了五十兩,這人年紀有些大了,但我看他神情沉穩,倒是有些城府,你名氣大,連他都知道,不過他似乎有些奇怪,為兄也有些奇怪,也不是什麼閣臣部臣,一個千戶送他如此大禮為何。既然陳兄都說京師官場兇險,卻為何又要與這溫體仁搭上關係?你就不怕他失勢拖累?」說罷就定定的看著陳新。

陳新無法解釋,總不能說知道溫體仁要當很久首輔,只得敷衍道:「我聽人說此人官聲不錯,就算賭一把他的前景。要是贏了,以後京師就只留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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