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披荊斬棘 第三十四章 比苦分贓

天黑前楊雲濃終於帶著各個千戶到了,他們先前大敗,軍戶都逃散了,收拾了半天才找回小部分,好在守城軍還在,來到寨子的總共有兩百多人。

因為太胖爬不動山,十多個軍戶輪流抬著他,太陡的地方就扶著拖著,費勁力氣才把這位兩百斤的胖子拖到山上,他剛到就看見陳新正守在大門口。

陳新上來跪著奉上通天梁人頭,彙報道:「下官追至此處,擒殺通天梁,所有東西全都未動,只是聽說有好些銀子被留守的匪徒搶奪了,剩下的都藏在大堂後面的銀庫中,下官還未點過。」

楊雲濃匆匆抓過通天梁人頭,隨手丟給身後家丁,眼下有比這個人頭更重要的事情,他對陳新勉勵幾句後,急急忙忙到銀庫點了銀子,加上地上的大概一千兩,他臉露失望之色。陳新帶到銀庫之後就知趣的退了出去,楊雲濃隨即就在銀庫悄悄拿了近百兩,揣進了自己和幾個家丁懷裡,若不是王元正等人跟著就趕到,恐怕還要多拿些。

楊雲濃他們也俘獲了一些老匪,知道銀庫中有幾千兩銀子,等後面的同知千戶們陸續到達後,有了將近三百人,楊雲濃連飯都顧不得吃,催著他們搜查寨子。這些人從匪寨中找到了幾百石糧食、五頭牛、三十多頭豬羊、茶葉和一些布匹緞匹,入夜後在空地中架起大鍋煮起肉來。

吃過飯後,楊雲濃等人不甘心,晚上命令軍戶繼續翻箱倒櫃,他自己就在空地邊找了個屋子休息,一眾軍官都在裡面坐著,軍戶端來酒罈,軍官們一邊烤火一邊吃酒肉。

今日一戰開始大敗,還在大夥也跑得快,威海衛死了五十多,傷七十多,相對於五百多人的出兵數,算是損失慘重。成山衛的人在後面,只死了七八個。兩個衛所總共砍的首級初步估計有一百多。

想到收穫,楊雲濃現在臉色比剛到時好了許多,他被搶的貨物主要是茶葉,這東西不能當飯吃,土匪沒用掉多少,也未及脫手,找回了大部分損失,還有搜得的布匹,他自己有布店,也是可以套現的。王元正就臉色失落,寨子裡面倒是有五百多石糧食,但這是大夥打下來的,他想要把三百石全拿回去基本沒有可能,只有看能不能找到其他銀子了。

銀庫才一千兩銀子,大家對陳新還是有所懷疑,畢竟他是最先來的,他的兵又少了一半,雖然他說是去追土匪去了,但大家都不相信,不過今日都靠他的戰兵擊潰土匪,否則現在大家還不知道在哪裡挨餓受凍。他展示的實力也讓這些上官不敢出頭去當面置疑他。

楊雲濃雖然也懷疑,但他也不願出頭為集體謀福利,前面已經收過陳新兩次銀子,一次見面禮和一次拜年禮,份量還算不錯,而且這人背景很強,實力也強,跟陳新說話更加客氣起來。

「今日多虧了陳千戶,陳千戶兵精將猛,巡撫大人果然有眼光。」

陳新連忙謙虛道:「都是指揮大人臨危不亂,力挽狂瀾,方有今日之捷。」他絕口不提開始被埋伏一事,楊雲濃今天表現最好的就是最後的夾擊,陳新便只說此事。

楊雲濃果然受用,摸摸鬍子得意的笑起來,周圍幾個軍官都馬屁如潮,直把指揮大人誇成了武穆再世。楊雲濃揮揮手,停止了眾人的吹捧,開始說最重要的銀錢分配。

銀子經過楊大人刮皮後,就只剩下了九百,糧食有五百石,豬羊三十二頭,戰場上繳獲的只有兩匹馬還能看,那些刀槍大多維護不善,而且打鬥之後已經不堪使用,大家都是看不上的。

茶葉都是楊雲濃的,大家自然也不敢提出要分。成山衛的張同知帶兵相助,不可太過薄待。

楊雲濃頗有點領導藝術,不會冒然成為靶子,他打算先探探大家口風,於是笑眯眯的也不做決定,開口讓大夥說說怎麼分,而且以陳新功勞最大為由,讓陳新先開口。

陳新知道楊雲濃也懷疑自己拿了大頭,他讓自己先說就是想讓自己當靶子,楊雲濃自己不出頭,而陳新一旦說的方案得罪任何一人,或者有點漏洞,他就可以發動革命群眾鬥地主,然後他再渾水摸魚,或許逼自己吐些出來,或者關鍵時刻再賣自己一個人情,等自己回去後拿銀子還人情債。陳新決定不上這個當,略一沉吟,開口出乎楊雲濃的意料,絲毫不提分東西的方案,轉身就把百石崖的千戶頂了出來。

「下官今日僥倖立下些薄功,但在各位上官面前卻絕不敢居功,若非袁千戶、錢同知擋住正面,下官豈能側擊匪徒薄弱的右翼,此次百石崖的袁千戶居功至偉,不但哨探到伏兵,還頂住匪徒首輪強攻,人手傷亡又最多,下官斗膽請袁千戶先說,下官必定遵從。」

百石崖的袁千戶腦袋上包了塊布,他感激的看了陳新一眼,哪知陳新的彎彎腸子,他此時本就心急,袁千戶帶了五十幾人,又被派作前鋒,死傷了三十多人,自己腦袋上還挨了一刀,是各位軍官中損失最重的一個,他急於撈回些損失,張口就開始訴苦,脫離了楊雲濃原本希望的主題。

袁千戶對楊雲濃拱手道:「大人,下官帶來五十七人,下官帶他們出來的時候,他們也不願意,可下官一說那通天梁敢冒犯指揮大人虎威,他們二話不說就來了,現在死傷過半,三個家丁死了兩個,都是上有老父母,下有不滿歲的孩童,下官自己倒沒什麼,只是回去如何跟他們的家人交代啊,嗚嗚嗚……」

袁千戶很有點表演才能,三五句說下來就開始泣不成聲,兩手不斷抹著眼淚,他臉上烤火的時候就沾了些火灰,已經抹出一道道的印子。楊雲濃不停點頭,口中哎哎的嘆著氣,似乎全聽了進去。

王元正一看不行,老子被搶了三百石糧食,自己才是損失最重的,乘著袁千戶喘氣,立即插進來道:「指揮大人,下官年前買的一批糧食,也是為了平抑糧價,讓衛里軍民好好過個新年,可恨被這通天梁劫了,下官看到都還在糧倉中放著,還望大人做主,下官為了這批糧食,可是傾家蕩產了啊。」

王元正把手藏在袖子裡面,悄悄在大腿上一揪,眼中頓時充滿淚花,上下眼皮一擠,兩顆豆大的淚珠滾滾滑落,只是他嘴角因為疼痛而抽動了幾下,表情頗為怪異。

楊雲濃又是一副痛惜的表情,口中道:「王大人的苦衷,本官是知道地,知道地,最可恨就是這通天梁,好在陳千戶已經給王大人報了仇了。」

王元正連忙補充道:「大人,陳千戶手刃匪首不錯,可下官的糧食確實還在這匪寨糧倉中,大人看看是否按損失來分配……」

楊雲濃連連點頭:「本官都明白,明白。」

成山衛的張同知反對道:「若不是我等打敗土匪,這糧食豈能尋到,要我說,就該按出兵人數來分配,否則以後誰還願意出兵來打。」他帶了兩百人來,要是這樣分的話,他要佔掉三分之一了。

楊雲濃還是一臉思考狀:「張大人說的,也是這個理。」

百石崖只出了五十多人,豈能同意按人數分,袁千戶也不顧張同知官大,反正他成山衛同知也管不到自己,哼了一聲:「人多有什麼用,都躲在後邊,何曾砍殺過一個土匪。看看現在又剩了多少。」

「你……」張同知站起來指著袁千戶,兩人鬥雞一樣互相怒目而視。

楊雲濃連忙站起來勸解張同知,又稍稍呵斥了一下袁千戶,袁千戶跳出來正合楊雲濃的心意,壓了張同知的勢頭,楊雲濃不用得罪人就可以少分些給成山衛。這些軍官平日是地主、商人,此時是丘八,從來就沒有修養,都是一副餓鬼形象,個個爭得臉紅耳赤。

曾千戶此時也上來叫苦:「大人,按人數算也行,不過該按剩下的人數算,而且下官覺得也該考慮干仗時候的位置,小人雖然排在最後行軍的,一看土匪要傷害大人,可是拿刀逼著那些軍戶過河,從最後跑到了前鋒,小人帶來的百十號人可也死傷不少。」他說完瞟了張同知一眼。

張同知的人確實表現太差,干仗在後面不說,跑得也最快,到現在還有一多半人沒找到,恐怕是自己跑回成山衛了,所以他搖桿不硬,聽了曾千戶的話,哼哼著沒再說話。

百石崖的袁千戶絕不同意按人數分配,剛才又挨了呵斥,不敢直接針對其他人,只好裝可憐,一聲哀嚎後道:「可憐我的馬啊,也不明不白死了一匹,我可是省吃儉用了幾年才買來的,咱們這些衛所官的俸祿,指揮大人都是知道的,還請指揮大人體諒下官啊。」

陳新一看,這是比誰命苦來著,自己也是要爭一爭的,免得他們認為自己是拿了大頭看不上小頭,趕緊低頭看看周圍地上,沒有小強的影子,正沒想出來法子。就聽到曾千戶還擊道:「我左所也丟了兩頭騾子,我也請大人體諒。」

「騾子?!」陳新驚訝的問道,記得左所好像只有自己有騾子,他們只有幾架牛車。

曾千戶看看陳新,咳嗽一聲道:「陳千戶也是我左所的,就是他的騾子留在河邊,被潰兵一驚,有兩頭就跑不見了。怕是,怕是找不回來了。」

陳新呆看曾千戶半響,象傻了一樣,大家都知道多半是被哪個所的潰兵騎了逃命了,都打算回去後清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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