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大國崛起 第五百七十七章 寡人不能死!(下)

杜蘆雖然無恥了一些,卻也未必就不是好事。在白棟看來,這個極能隱忍的傢伙就算是想學勾踐也沒什麼關係,嬴渠梁可不是夫差,如日中天的老秦也非那個奸臣環伺的吳國可比;若是杜蘆真學明朝的皇帝搞什麼『天子守國門、君臣死社稷』,那才是天大的麻煩,千年底蘊的蜀國一旦爆發出它的深厚底蘊,就算派衛鞅那個酷吏來也很難鎮壓的住。

所以當白棟轉換了角度想一想,感覺杜蘆的表現其實很不錯、很配合,似乎該對他多一些笑容和鼓勵?

彷彿是察覺到白棟對自己的『善意』,杜蘆笑得更卑微了,方才在殿外當著文武百官他還多少要保持些矜持,這會兒將白棟引到後宮私密之處,身旁都是白棟的貼身近衛和秦宮高手,他可以毫無顧忌地撕下最後一份尊嚴,乾脆『撲通』一聲跪在白棟面前,大呼道:「白子救我!」

禽滑西看看白棟,乾脆閉起了眼睛。他有些想不通白棟為何要請他同來,就為了看到這位蜀王狼狽的樣子麽?這杜蘆究竟還要不要臉了?好歹你也是個王侯身份,竟然說跪就跪?自西周以降數百年,像這樣不要臉的貴族似乎就只有勾踐一個,幸虧這是白棟年輕身體好,若是像夫差那般生了重病,你是不是還要當場『試糞』啊?想想這個杜蘆似乎與臭大糞有不解之緣,這種事情沒準兒他還真能幹得出來!真是太噁心了。

杜蘆卻渾不在意眾人驚詫或者厭惡的目光,挪動雙膝來到白棟近前,笑嘻嘻地從懷中取出一張在上好明絹上綉出的地圖。雙手獻於白棟面前道:「白子請看。這是蜀國山川地理圖。所有的郡縣城市都在其上,城中有多少居民,多少田地、產糧多少,附近可有鹽井和銅鐵礦,無不標註清楚,乃是我杜氏歷代相傳之物。蘆以為,只有獻給白子這樣的天才人物,才算是物盡其用……」

杜蘆渾然不顧禽滑西鄙夷的目光。這個時候保命才是第一要緊的事情,他再次壓低了聲音道:「開明王朝立朝數百年、傳承十二世,自然聚集了無數財富,這些財富都被藏在一些隱秘的地方,如果白子能留我一命,這些財富就是白子的了……」

他跪在地上,上半身高高揚起,用一種很古怪的姿勢才能趴伏在坐著的白棟的耳旁,保證這些話不會被禽滑西和那些秦宮高手聽了去,那個白髮蒼蒼的老傢伙眼睛亮得嚇人。備不住就是個聽力超強的高手,蜀中那三隻該死的老鷹不就是這樣的人麽?

「你也是堂堂蜀王。站起來說話好不好?這裡都是自己人,墨家巨子也不會垂涎你的那些財產,我白棟難道是這樣的人?」

白棟瞥了范強一眼,對杜蘆連連搖頭:「你這就是在污陷我!秦國為天子討伐蜀國,本子應帝君之命前來,破蜀所得自然盡歸秦國與周天子,本子又豈是貪心之人!」

「不敢不敢,白子誤會了!」剛剛站起身的杜蘆腿一軟,險些又要跪下去。

「好了好了,本子心最軟了,最見不得人如此。也罷,本子就為你指引一條明路。你呀……現在就將這些寶藏所在位置畫在圖上,越詳細越好,誰也不用告訴,等到國夫人駕臨新都,你就親手將寶圖獻於夫人,而且要是當著蜀國全體臣子的面這樣去做。咱們秦國國夫人宅心仁厚,見你如此恭敬順服,說不定一開心就留下了你的性命,你有寶藏奉獻,秦國在天子那裡也好交代。」

杜氏統治蜀國的時間太久了,就算有周天子的名分和強秦之壓,也備不住會有些『心懷故國』的人物,這次嬴渠梁會讓卜戎異來明顯就是為了施恩,算是跟白棟想到了一處。不過施恩是需要錢的,秦國雖然日漸強大可開銷也比獻公時多了數倍,白棟猜都能猜到嫂嫂國夫人這次來定然是要狠狠敲自己一筆竹杠,這也是嬴渠梁的聰明之處,你嫂子都開口了,你小子好意思不給麽?現在有杜蘆跑來獻寶可真是太妙了,白棟感覺越看這傢伙越順眼,開始遊戲明白夫差當年的心情了。

「是是是,蘆一定將所有寶藏盡皆獻給國夫人,多謝白子指點!」

杜蘆大喜過望,勾踐卧薪嘗膽的故事他當然聽過,蜀國沒準備美人兒,那就只能獻寶了,只要秦國肯收下,自己這條命就算是保住了,說不定還可以請求秦國為自己留下一塊存身之地?越想越美,彷彿自己就是第二個勾踐一般。

「沒人讓你全都獻出來,秦國這次是代天伐蜀,又不是跟蜀國有仇?拿走你所有的財寶,天下人都會笑話秦國是強盜了。所以本子敢肯定,國夫人定會為你留下一些錢糧,甚至還會為你安排一處存身之地,也讓蜀國子民感念天子恩德,不會擔心你這位國君。」白棟笑著搖了搖頭:「行了,沒事兒就去休息吧,國夫人未至前本子允許你暫住後宮,等到國夫人有了定奪再走也不遲。」

「白子是當真?」杜蘆感動的聲音都顫抖起來,眼眶中生起一片霧氣。這個結果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的,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在國破後有一塊存身之地,不想還沒等他提出,白棟已經有了承諾,說什麼國夫人來安排,天下人誰不知道這位白子就可以做秦國半個主?

杜蘆千恩萬謝地告別離開後,白棟望一眼正瞪眼看著他的李敵和一臉疑問的范強與禽滑西,卻不想解釋什麼,笑著對一身甲胄站在自己身後的跳蚤道:「夫人,有沒有興趣與為夫一起,試試這蜀國後宮的滋味?」

跳蚤啐了他一口,臉都紅了,心中卻是一片溫暖;這段日子白棟滿世界亂走,忙得不可開交,別說是她,就連苦酒都被冷落了,她雖是巾幗英雄心中也難免失落,白棟當著范強他們的面如此調笑雖然讓人害羞,卻真想讓他每天都這樣調笑一回才好呢。

盡解甲胄換上羅衣,跳蚤有著苦酒和贏姝都沒有的特異風情。苦酒躺在白棟身旁的時候溫柔的像水,似乎不要做什麼就能靜靜淹沒這個男人;贏姝狂野的像火,就算面對心上人時也會一不小心『燙』傷了他;跳蚤卻靈動的像風,每次與她共渡春風的時候白棟都會感慨萬分,果然只有叫錯的名字沒有起錯的綽號啊……跳蚤夫人就算是與他到了幸福的巔峰也可能會突然像只跳蚤般跳到別處,然後紅著臉蛋兒吃吃笑著望他,讓他忍不住狂吼一聲將這個小妖精再次攬進懷中,然後從頭再來一次,這可是在苦酒和贏姝身上都難見到的風光。

如是者三次,跳蚤這才肯笑眯眯的躺在他懷中,用一根春蔥般的手指頭數星星。可惜白棟胸口上最『明亮』的『星星』只有兩顆,還遠遠趕不上她的那兩顆大,數來數去就數得煩了,於是開始數他身上各種顏色的痣和痦子,白棟被她弄得怪痒痒的,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還是周室公主呢,好不正經。」

「你才不正經,好歹也是天子外兒、封疆裂土的侯爵,哪裡有剛入了新都就帶著妻子嘗試什麼後宮滋味的?范伯和李大哥他們一定在笑你。」

「愛笑就讓他們笑去,最重要是我的妻子要笑得開心。」

白棟嘿嘿一笑,壓低了聲音對跳蚤道:「有些話就是要夫妻私房裡說的,你倒是說說看,我哪位外父臨來時交代了你什麼?是不是有關蜀國的?」

「你又知道……」

「我怎麼會不知道?周王室頹廢久了,就算稱了天子又如何?一個洛邑怕是不能讓他滿足了。你與他畢竟是骨肉親情、血還濃過了水呢,他就不想讓你吹吹枕邊風?這蜀國多大啊,又是個風調雨順四季溫潤的好地方,他若是不想分潤些利益,那才叫怪事。」

跳蚤被他說得臉一紅:「我……是又如何?你不是也說過了,我畢竟是周室公主。他……他當拋棄我,我自然也是恨的,可是……可是……堂堂天子要換駕車馬也要看諸侯的臉色,如今不用看諸侯臉色了,還不是要看秦國的臉色?他……他說了,也不想要蜀國全部,如果能划出半個蜀國歸天子直轄,皇室的日子就會好過多了。」

白棟哈哈大笑:「就知道是如此,你去回書給他,就說讓他絕了這個念頭罷,因為不可能!」

「為什麼?」

「我來告訴你為什麼。我不是秦國國君,就算與君上稱兄道弟,做這種事情也是在為白家招禍,是取死之道!你想過沒有,就算帝君因我所請割出半個蜀國給皇室,你讓天下諸侯怎麼想?權力在他還是周王時就已經失去了,現在想要歸還,那就不是向一個秦國討要,而是向天下諸侯討要了,當天下諸侯都發現他不肯老老實實做個名分上的天子,又豈能容他?那時秦國也護他不住!所以你要告訴他,讓他下一道聖旨,就說秦國伐蜀有功應得蜀國全境,如此一來秦國日後能不暗中回報?也讓天下諸侯鬆了口氣,知道他是個老實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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