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大國崛起 第四百六十二章 魏國的橄欖枝

手中拿著最新一期的《大秦時報》,嬴渠梁看得非常認真,看到出神處,還會哈哈大笑,害得小贏駟還以為這是什麼好玩的玩具,幾次試圖從父親手中搶過報紙,結果卻是小羊入虎口,被嬴渠梁抱過來狠狠用鬍子扎小臉。

小贏駟感覺很不舒服,歪歪嘴巴就要哭,卻被嬴渠梁一把捂住了小嘴:「我贏家的子孫可沒有這種動輒哭泣的軟蛋,已經是快五歲的大孩子了,哭什麼哭?為父的鬍子難道會很扎人麽?」

卜戎異白了他一眼,搶過兒子抱在懷裡,你的鬍子還不夠扎人麽?以前是專扎我,現在是專扎兒子,瘋子一樣。

嬴渠梁微微一嘆:「平安郎說得可沒錯,『慈母多敗兒』啊。對了細君,你看這華語拼音如何?按照平安郎的說法,這拼音識字法若是傳之老秦,只用三五年時間老秦的讀書人就會增加十倍!到哪個時候寡人倒是要看一看,還有誰會輕視我老秦,平安郎又立功了,你說我該如何獎賞他才是?哎,這小子如今被天子封了伯爵,若是認真論及還要高過寡人了,他又不缺錢,倒是讓寡人為難。」

「君上呆了,以白叔叔如今的財富地位又豈會為官爵財祿動心?君上要獎賞,就該別出新意,急白家叔叔所急。」

「這話怎麼說?」嬴渠梁微微一愣。

「大秦時報有鳳鳴書院的鼎力支持。以叔叔的人望實力。那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豐匯錢行卻是不同。這門生意前所未有,當真是大魄力大智慧所致,舉凡存取、兌換、匯寄,無不令人耳目一新,招引天下人關注,可臣妻卻以為,錢行當前最艱難之行,乃在『新銀』一項。君上若要獎賞白家叔叔,就該命國府多多支持,咱們庫中不是也有些銀子麽?既不能用來打造武器、又做不得梨耙,不過是奢靡之物也,還不如低價給了叔叔,讓他盡情施展。」

「話是這麼說,可這銀子也是能換銅鐵的,老秦稟庫窮啊……」

豐匯錢行的諸般新業務一出,嬴渠梁就與衛鞅討論過了,對於存取兌換匯寄等業務還是能夠理解接受。尤其盛讚錢行的兌換匯寄業務有幫助老秦盡收天下之財的作用,可對於白棟推廣『新銀』的坑爹做法就不怎麼贊同了。按照衛鞅的話來說。白棟這是用賠本的方式強行推廣新銀,能不能成功且不談,就是真讓他成功了,也是敗家敗國的做法,老秦稟庫中是有些銀子,可那是歷代國君節衣縮食積攢下來的,萬萬不可交給白棟!

眼下在老秦朝堂除了白棟外最得君心的還是衛鞅,嬴渠梁畢竟是個苦日子過慣的苦哈哈,對衛鞅的話深以為然,這次卜戎異再如何吹枕頭風也是沒用的。

卜戎異見嬴渠梁叫窮,就知道定是有人在君前反對推廣新銀了,倒是也不著急;白家叔叔從來就沒做錯過事情,這次也不會例外,君上早晚都會回心轉意的。

小贏駟突然停止了哭鬧,眼睜睜地望著正在走來的贏虔,小臉上露出恐懼的神色;雖然白棟是贏駟的太傅,可按照貴族家庭的規矩,小贏駟的啟蒙教育還是由贏虔這個大伯來負責的,要到年滿六歲後才會正是入學,由白棟這個太傅親自教導,贏虔的教育手段太兇狠了,昨日硬是關起門來讓小贏駟親手殺死他最心愛的小白兔,小贏駟不肯哭鬧,就被大伯按住小手一刀殺了小白兔,當晚惡夢連連,幾次驚醒,卜戎異問清後心疼不已,要去找贏虔討個說法,卻被嬴渠梁按了下來,說大哥如此教導並沒有錯,贏駟性格太過圓滑柔弱,不如此教導難以成才。

以贏虔的身份進入後宮是不需通報的,此時也不在朝堂無需拘禮,這位秦國的大公子只是沖卜戎異點點頭,看一眼嚇得躲到母親背後的小贏駟,微微皺眉,便徑自坐到嬴渠梁身旁:「惠施來了,昨日才來悄悄拜會我,說是魏申要見白棟……」

「哦?魏申悄悄入秦,那是不準備以國禮相見了,他要見平安郎,卻派惠施走你的門路,是平安郎不肯與他相見麽?」

以嬴渠梁的聰明,稍稍一想便明白了此中關竅。魏申要建立民望,首在發展魏國經濟,可這位世子爭權奪利排除異己是一流、率軍打仗是二流、說到發展農商振興經濟可就是三流了,平安郎既有天子正名,又是天下文宗身份,經商手段更是上追管仲范蠡,自然就成了魏申眼中最佳的合作人選,不過以平安郎的一慣手段,就是要與魏國合作也要先吊足了魏申的胃口方可,如今看來魏申定是在平安郎處吃了閉門羹,這才命惠施來走大哥的門路。惠施入魏前,曾經流連齊國,當時贏虔也奉了獻公之命前往齊國結交天下名士,希望可以幫助老秦引入士子,去了苦寒鄙文的壞名聲,結果事情不成,倒是與惠施有過一段交往,這件事天下人都是知道的。

「君上這次猜錯了,魏申入秦後,白棟起初避而不見,不過范氏家主范倜為中人,這才同意相見,已約定在三日後在鳳鳴書院中見面……」

「鳳鳴書院見面,既然如此,惠施何以又要請託兄長……哦,寡人明白了,平安郎果然心細如髮。」

數百年來,秦國和魏國的關係異常微妙;歷史上有秦晉之好,即使後來三家分晉,也有過你好我好的蜜月期,否則當年公子連就不會去魏國避難了,不過又因為河西之爭,兩國曾爆發大戰,秦國棄屍幾十萬,幾近滅國!最近數十年來則是魏強秦弱,時有惡鄰相欺,白棟崛起後,秦國日漸強盛,更借魏趙交兵大敗強魏,經略西域、暗挾天下,如今已經說不上誰強誰弱,彼此都要顧慮對方。

魏國處於四戰之地,國勢強大時自可壓制四鄰,可如今西方有老秦崛起,東方有趙齊敵視,韓國這個馬仔也是牆頭草隨時倒,魏申要求穩定國勢爭取民望,只要不傻就會知道如何處理與秦國的關係;如果能夠彼此借力,魏國大可繼續稱霸山東,秦國獨強西北,過上幾年你儂我儂的甜蜜生活也是不錯的打算。

不過既然著急的是魏申,秦國不佔足便宜就算是吃虧了,這次白棟不將會見魏申之事通報他這個國君,又是選擇了鳳鳴書院這種教化之地與魏申見面,這可不是故意把他這個二哥扔在一邊,眼裡沒有老秦。恰恰是為秦國留足了後路,日後若是秦國與魏國合作良好,他這個國君隨時都可出面,反之他隨時都可以翻臉,世人最多說白子與魏國世子反目,卻不會說老秦失信。

就是一個見面的地點,看似簡單隨意,嬴渠梁卻從中看到了白棟老成謀國之心,只覺這個兄弟算是認得值了,心中有種說不出的溫暖。

「魏申是希望寡人親臨鳳鳴書院,這才要惠施來找大哥,不過大哥以為寡人應該去麽?平安郎約見魏申卻不來稟告寡人,地點定在鳳鳴書院更是大有深意,寡人若是去了,豈非壞了他的安排?」嬴渠梁微微皺眉,大哥贏虔居長而不取君位、善戰卻甘放軍權,足稱是一位政治上的智者,此次為何做出如此不智之事?惠施與大哥的交情再好,總還不是高山流水的知音罷?

「君上難道不以為贏家欠了白棟太多人情麽?老秦能有今日強勢,白棟當居首功,君上以為如此,老秦人以為如此,就連天下人也以為如此。駟兒能夠平安降生,國夫人一定是對白棟感激萬分罷?我聽說頻陽夫人與國夫人成了閨中蜜友,早已無話不談?常此下去,天下人都會說贏家和老秦都是承受了白子的恩德,白子在秦國地位將會越發超然,名望早晚超過君上!」

贏虔看了卜戎異一眼,繼續道:「這一次秦魏合作,白棟又是如此為君上打算、為秦國考慮,當真是大公者無私,君上想必也是感激得緊罷?可君上乃是我大秦賢君,力主改革、青史有數,難道還要繼續承白棟之惠、日日感念平安郎的恩德?小人物如此也就罷了,君上卻萬萬不可!所以臣下認為,這一份人情君上萬萬要不得,應親見魏申惠施,日後無論結果如何,我老秦之君自有一份承擔!何況魏申與惠施也望見到君上,君上若是不去,只怕魏國會以為秦國不是君上在做主,而是西君白子了……」

「大伯,當日若不是白家叔叔,只怕你就要被衛鞅施以劓刑了。」見贏虔居然這樣說,卜戎異很是為白棟報不平。

「贏虔的鼻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老秦國體、君上的威嚴。」

贏虔微微一嘆:「贏虔也從未忘記白棟有助我之恩,對他更無成見,只是見他名聲過重、權勢太重、心思過慮,只怕反為不美。白棟也曾說過,『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這一次是他顧慮太多、綢繆太過,贏虔此舉是勸君上,又何嘗不是示警於他?國夫人不可誤解。」

嬴渠梁思忖良久,緩緩點頭道:「細君,大哥此言有理,三日後,寡人當親去鳳鳴書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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