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老秦圖強 第一百三十一章 兩難推理

石片從跳蚤手中划出,在空中拉出一道完美的線條,貼著水皮打出了十幾個水花。草兒都快將巴掌拍爛了,哼哼也瞪著兩個標誌性的黑眼圈看著跳蚤,似乎很不服氣,也想取一枚石片玩玩兒,可惜它的熊掌太厚、指頭太短,努力抓了幾次都不成功,只好無奈地看著小主人,似乎是希望她能扳回一局。

草兒接著打出三個石片,最好的成績是七個水花,輸了,可憐巴巴地掏出屬於自己的香水遞給跳蚤,小嘴撅得老高,跳蚤居然真的接過去,還非常迅速的藏進袖中,草兒的眼眶頓時紅了,想哭。

苦酒也在湖邊看著打賭玩耍的跳蚤和草兒,不覺微笑起來。這個叫跳蚤的女孩兒其實不壞,簡單的就像是一張白紙;棟哥說這種香水不能多用,所以每人都是定量的,她就想辦法哄著小孩子打賭,就這兩天時間,白家莊有十幾個小女孩兒輸給她了,現在她的房間別說是蚊蟲,人進去都受不了,太香。

白棟曾經分析過跳蚤,感覺這就是典型的人格分裂,要怪就得怪現任墨家巨子,不明白他為什麼讓跳蚤長期穿著男裝,結果造成了男裝的跳蚤像個江湖老油條,女裝的跳蚤就像個傻乎乎的小女孩兒,總是無比迷戀自己絕世的容顏,還經常絮絮叨叨地講述當初是如何在暗中保護自己,自己是如何如何的沒有良心……

好吧,聽完她的講述,白棟真的有些感動。希望在白家莊的生活能讓她漸漸趨於正常吧。算是對救命恩人的報答。

苦酒也過去打了幾個水漂兒。結果一樣是輸,她倒是無所謂的,笑著將自己的香水給了跳蚤。白家的女人每月都有香水例份,唯獨她和白越氏不受限制,范強已經帶來了國夫人的書信,白家同時也收到了一份,連聘禮都送到了她家裡,『問名』就是虛應程序。她就叫苦酒,嫁入白家就有了姓氏,白苦酒?這個名字不好聽,棟哥說了,以後還叫她苦酒,因為他要用一生的時間將她這杯苦酒變成甜酒。如今就等合八字、請期出嫁了,國夫人找來合八字的那個方士倒是不用擔心,讓她擔心的是棟哥原來還未到加冠的年齡,頭上那頂冠居然是自己加上去的……這與禮法不合,不知該如何解決。

在白家人眼中。苦酒如今已經是平安郎的妻子了,什麼正妻旁妾的。沒人會提這種無聊的事情,沒看到國夫人都來做大媒麽?有這樣一位媒人撐腰,日後就算平安郎娶了某國公主,也未必就能壓住苦酒姑娘。苦酒姑娘多好的人啊,文華超市被她經營的妥當,見人不笑都不說話,族裡的老人孩子有哪個不愛吃她做的豆腐腦?這還要合什麼八字呢,一看就是旺夫興族的好女子,她家要敢說不嫁,白家能立刻出人去搶!

所以苦酒很大度,哪怕是遇到擁有絕世容顏的跳蚤姑娘,依然保持著『大婦』的風範;白棟也說話算話,自從那日起,就開始親手為跳蚤整治飯食,算是稍做彌補,這姑娘很讓人憐惜,為了自己都回不去首陽山了,又沒有什麼親人,給她些溫暖,人間就會充滿陽光。

小鐵鍋內的魚湯已經沸騰了。魚是剛抓的,草兒耐不住性子,死纏活纏終於讓老白遲從外面弄了些『魚苗』來,她要的『魚苗』很特殊,就沒有低於半斤的,所以很快就有了收穫。只是喝湯不飽肚子,白棟還別出心裁地弄了塊薄石板,洗得乾淨了,下面放入點燃的香松炭,石板上有剖成兩片的鯉魚、新鮮的豆腐片、過冬時族民風蠟的野鹿腿子、還有一種叫做『香腸』的新鮮東西,是用颳去了油脂的豬腸套了最新鮮的小豬肉做成的。

白龍爺曾經對香腸提出過意見,認為這太浪費了,那可是剛出世十幾天的小豬肉啊。白棟就笑著解釋,大豬的肉太臊,以後家裡養的小豬落地十天就得去除子孫根,以後不僅生長的快,還沒有味道,肉質細嫩鮮美,白龍爺起初還有些懷疑,可吃了一根香腸後就再沒說什麼了,向列祖列宗保佑,這是他吃過最美味的豬肉。

可惜啊,這年頭沒有辣椒,香腸就是用鹽和素醬油灌的,否則味道還會更好。自從植物油出現,白家就開始釀造素醬油了,肉弄的那種會吃死人的!現在植物油和素醬油在老秦大行其道,一些有頭腦的商家都會長期派人到白家莊前蹲點,發現白家出了什麼好東西,立即就去仿製;文華超市出售的毛筆如今已經出現了仿製品,驪姜已經為此跳腳了,超市裡可是有著她兩成利潤!

在不知不覺間,白家莊已經開始引領老秦風潮,改變的方式很奇怪,是自上而下的,首先是貴族士大夫們,而後才是黎民黔首;黑白色調的櫟陽城飄蕩著豆油的香氣、士大夫們坐在白式高桌高椅上看日出、家中的小豬在嚎叫,它們萬萬想不到,最早的『太監』不是出在人類,而是它們……

石板燒烤在後世都算稀奇的東西,在這個時代就更是新鮮了,跳蚤興奮的像是一隻真正的跳蚤,若不是苦酒笑著勸阻,珍貴的齊國細鹽會被她揮霍一空;公子少官也暫時放棄了對哼哼的追求,抓起碾碎的秦椒往烤肉上灑,他已經下了決心,明天就去找大哥要幾個有豐富狩獵經驗的老軍進山捉熊瞎子去,一定要是小母熊,哼哼會喜歡的!

秦椒不是後世的同名物,顏色有些泛黃,略微有些類似咖喱的味道,這是秦嶺深處生長的一種野椒,原本是用來碾碎了撒在房前屋後去潮防蚊蟲的,很少人吃,卻被白棟發現了當作料。沒有後世的辣椒孜然。權當用它代替了。

鮮香麻辣的燒烤就是能瞬間拉近距離。如今苦酒和跳蚤已經不是孔雀爭艷般的對峙了,好得彷彿一對認識了很多年的閨中密友。跳蚤很開心,她在首陽山上只有師兄師弟,在白家莊卻認識了好多異性朋友,比如苦酒和草兒,還有族中的女性,老夫人還誇過她絕世的容顏呢,說她和苦酒都是西施一樣的美女;苦酒也很開心。跳蚤是個簡單粗暴大大咧咧的女孩兒,這樣的人是最容易做朋友的,而且她非常熱情,感受到自己的善意後,就說要教自己防身對敵的功夫,還有那種可以讓人跑得更快的提縱術……連白棟都沒想到,苦酒居然真的對這些感興趣,雖然她是個差得不能更差的學生。

唯一對跳蚤保持足夠距離的就是聶諸,倒不是為了失去的臂膀,在他看來。任何一名高手接近白棟都是極不安全的,這其中甚至包括李敵和范強。白棟勸過他幾次了。他卻依舊是我行我素;這是一個認真到讓人瘋狂的傢伙,是天生的刺客、也是個優秀的保安人員。

吃著石板燒烤,喝著低調老秦酒,草兒她們吃得歡歡快,三個女孩子早就嘻嘻哈哈鬧成了一團,跳蚤喜歡舞蹈,和著草兒吟唱的《詩經》舞動起來,就是屁股扭的力度大了些,讓人擔心她纖細的腰肢會被扭斷,而且那架勢很像白棟發明的『養生拳』,這是從草兒她們那裡學來的,其實就是後世的廣播體操。

白棟不是很有胃口,笑著鼓了幾下掌就走到湖邊坐下了,心裡尋思著老甘龍的話。

楊朱這傢伙太有個性了,據說是在列國周遊了一圈兒,走到哪裡就論戰到哪裡,結果在家鄉魏國都呆不下去了,就準備到老秦來。老秦是苦寒之地,士子慎人,他是想在這個學問荒蕪的不毛地傳播自己奉為救世良藥的超前思想。

或許是被人罵多了,鼎鼎大名的楊子也學會了低調,準備學小鬼子進村的方式,可惜他騎的是馬,老秦最近窮瘋了,但凡騎馬過關的,除非是本國人、士子、或者多年在老秦經商已經在秦國各郡建立商鋪、有司市官開具『行書』的,都要繳納一定的費用。

楊朱是何等刻薄的人?當即就與守關士卒展開了一番辯論,說是你秦國要繳納的是『騎馬稅』,我這騎的可不是馬,是白馬!守關卒當場就傻了,難道說白馬就不是馬?楊朱振振有詞,馬中還有黃馬黑馬五花馬,若有人購馬,賣家直接給予白馬,買者可會接受?守卒只能搖頭,這種事的確很難說。楊朱說著啊!可見白馬非馬,我這個騎馬稅就不該繳納,說完揚長而去,留下一地煙塵和張口結舌的守卒。

白棟聽完這個故事後哈哈大笑,楊朱太壞了,這其實就是一個外延與真包含的邏輯問題,所以楊朱才能成功的偷換概念,省下了一筆稅費,不過他如此刻薄能辯,錢雖然省下來了,卻暴露了行藏。當值守將恰好是公孫賈的族人,曾保護公孫賈去過稷下學宮,見識過天下諸子,其中就包括這位楊朱先生,聽說有人巧言令色混過了關去,大怒之下率兵追逐,照面後才知道是惡名鼎鼎的楊子,當下就『控制』住了這位楊先生,飛報長史令公孫賈。

這時代的讀書人就沒有不愛爭辯的,公孫賈見到楊朱就是一陣冷笑,張口就攻擊他的立論思想,結果幾句話下來,就被楊朱問得啞口無言,這個消息傳開來,以甘龍為首的舌辯之士紛紛上場,結果被楊朱來了個舌戰群儒、佔盡了上風。秦國滿朝文武咽不下這口氣,報到老贏連那裡,老國君估計又糊塗了,竟然將楊朱請入驛館,同時發出招文令,說是楊朱在秦,所有老秦的讀書人、遊學士子都可以與之論辯,但凡能贏了楊朱的,老秦封三等爵、賞百金!

白棟其實很能理解贏連,老頭兒應該猜到自己沒多少日子了,臨去之時,要借楊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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