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老秦圖強 第六十四章 羊是這樣吃人的!

這家小食鋪頓時安靜下來,無數雙目光望向了白棟。白公大夫的名氣很大,甘家長子也非常人,還有那位面容冷漠,縱然飯時仍手不離劍的大漢更讓人不敢直視,食客們雖然大有追星族的衝動,也只是低聲議論,沒人敢直勾勾看他們。越姬就屬於另類了,這位美人兒就算見到公侯將相,也還是那副顛倒眾生的模樣,比不得。

可當白棟叫出要買一百個『咪咪』的時候,食客們真是忍不住了,很想湊過去問他,一百個『咪咪』這麼多,您吃得完麽?

越姬也是不解,大眼睛轉了好幾圈,又白又嫩的小手捂上嘴巴,發出嗤嗤的笑聲:「一百個『咪咪』?白公大夫莫非是在說笑麽?」

「不是說笑。怎麼,你店裡沒有這許多『咪咪』?還是你的咪咪太珍貴,不肯賣給我?」這話如果被現代人聽到一定會產生歧義,白棟不覺微笑。

「原來白公大夫是真的要買?越姬能否多問一句,白公大夫何以要買這許多咪咪呢?三個人也吃不完這麼多的。」說著又掩唇輕笑,這種儀態據說自西施伊使,有幾分姿色的女人都愛這樣笑。越姬確實是個美人,笑得果然很好看。

「是啊白公大夫,我們吃不完的。」

甘升也跟著勸,李敵卻沒說話,只是望著白棟,看他要搞什麼古怪。

「李大哥,我曾聽恩師說過,天下有一種古怪的病症,常發於壯年。初起時是微弱的咳嗽,並不引人注意,可是病勢發展,久久不愈,三五年後,就變成劇烈的咳嗽,病人痛苦無比,輾轉難眠;再過三五年,咳聲中就有金石相擊之聲、痰中帶血,此時就是請來當代扁鵲秦越人也難治癒,病人唯死而已。老秦國有這種病吧?」

白棟的聲音很大,食鋪內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只是心中更為疑惑,怎麼又扯到病症上去了?這位白公大人思路跳脫,讓人好生不解。

「我知道,這種病叫做『千日咳』,白公大夫說得就是這種病吧?」李敵還未及回答,甘升便搶著發言了,白棟笑著看了他一眼,這倒是個好搭檔,很懂得配合之道嘛?

「白公大夫說得沒錯啊,家父正是因為得了這種病,數月前辭世而去……」鄰桌有人哭泣起來,這是位孝子,剛剛想起了去世的父親。

「越姬,我聽說越國氣候溫潤,得這種病的人想來是極少的了?」

「確是如此,不過越姬也聽說過這種病,莫非白公大夫有辦法治療?」

越姬就是隨口一問,食鋪中的老秦人卻興奮起來,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懇求:「我們都聽說白公大夫是神醫在世,若有妙方,還望能告訴我們啊。」

李敵微微眯起眼睛望著白棟,這小子不知要做什麼,神神秘秘來到櫟陽,不找苦酒,說要做吃人的羊,結果卻是跑進越女店中,要買一百個『咪咪』?如今又扯上了『千日咳』這種絕症,莫非這些『咪咪』還是治病的良藥不成?

「家師倒是有個法子治療這種『千日咳』,雖然只有三成希望,而且看似殘忍,可為了治病救人,我也顧不得許多了……」

白棟指了指剛送來的百多個大饅頭:「剛出鍋的熱咪咪要放在院中陰涼,等到干硬了,剝去外皮,露出內中麥面,而後就要等待一個最好的時機。」

「公大夫還是一次說完吧,勾得人好難受,最好的時機又是什麼呢?」越姬的好奇心完全被勾起,忍不住催他快說。

「就是要等待有觸犯國法的犯人,或被斬首、或被車裂、或被腰斬!」

白棟微微冷笑道:「等犯人伏法後,就以咪咪飽蘸死者鮮血,給病人吃下去!則有三成痊癒可能,無病之人吃了,也有防病之效。不瞞大家,這次我準備了上百個咪咪,就是等待明日午時衛無害當街腰斬,他這一腔熱血,可不能白白浪費了……」

魯迅先生,謝謝了,白棟冷笑連連,心中再無半點陽光溫情、悲天憫人之意。衛家這事做的好啊?若不是得知娘親與草兒險些遭劫,他也不會做出今天這種蠱惑民眾,同行暴虐的事情來!就是現在想來還是會後怕,若是沒有景監入村堪查,若是沒有老贏連別出心裁的要給自己一個驚喜,若不是兄弟幾個及時趕到,草兒會如何?娘親會如何?如果她們出了事,自己還能活麽?

與幾個兄弟相比,景監與他相交最淺,卻得到了他最好的款待;自己捨不得洗花瓣羊奶浴,也要滿足這位景公公,這可不是因為他臉蛋生得漂亮,草兒和母親能夠躲過一場災難,景監當屬首功!

衛無害雖是一個醫工,卻也是號稱天下第一名醫的人,有沒有人得過他的恩澤,要尋機報復白家的?今日入了櫟陽,老秦國上下是否都會成為自己的朋友、兄弟?日後會不會有人如衛家一般,在暗中窺視白家、欲要加害自己的親人、族人?

羊兒漫步在青青草原,吃著肥嫩的青草,陽光是溫暖的、風兒是輕柔的,這是多麼動人的畫面啊?白棟真希望做一隻幸福的小羊,守住屬於自己的一方草地就好,何必與獅子老虎爭雄?可是這個世上不僅有羊,更有可怕的豺狼!

要做最幸福的羊兒,就要先做最無情的狼!

白棟就是要讓老秦國上下知道,惹了白家的人,僅僅滅門腰斬是不夠的,白家會飽蘸仇人之血,一口口的吃下去,光是自己吃怎麼夠,還要招呼大家一起吃。吃過了抹一抹嘴,告訴旁觀者這是治病、這是救人,你服不服?你敢不服!

別來惹我啊,我是羊,卻是一隻會吃人的羊!

「白棟,你這是要做什麼?」

縱然是李敵這種殺胚也坐不住了,瞪大了眼睛望著白棟,只覺遍體生寒,一把握住白棟的手:「為什麼要如此殘忍?這比在戰場上斬敵萬人更為恐怖!你……你才是真正的惡魔,太可怕!」

「我怎麼會是惡魔?李大哥你是知道我的,少梁一戰,我看到屍山血海,吐都要吐死了,那個晚上我輾轉反側,卻不是為了水邊佳人。我是羊,一頭最最善良的小羊,只不過偶爾要吃一次人,難道這都不行麽?獅子老虎天天吃人,你們認為那是最正常的事情,難道羊吃一次人就不可以?就成了惡魔?李大哥,這是哪家的道理?」

「你是羊?有你這樣可怕的羊麽……」

輕輕鬆開手,李敵深深望著白棟,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原來這就是會吃人的羊,竟然可怕如斯。

「咯噔!」

甘升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恐怖至極地望著白棟,似乎想說些什麼,卻偏偏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我明天會第一個趕到殺人場,一百個咪咪,想來是夠用了……」

白棟忽然輕笑起來,真的很陽光、很溫馨、很快樂,似乎他明日不是要去殺人場,而是去郊外踏青遊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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