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1章 六安敵蹤

自從臧霸突襲歷陽得手後,合肥至壽春的漕河河面上便出現了無數千石貨船,原本運礦石回荊州的礦船變成了曹軍的糧草,源源不斷的糧食從壽春運至合肥,極大的增強了合肥的防禦能力。

為了防止漢軍斥候潛入合肥,曹操在一個月前做出了一個重大決策,將數萬合肥民眾全部遷去壽春,使合肥成為一座真正的軍城。

事實上,在幾次合肥大戰中,大量的合肥民眾都已外遷躲避戰亂,城內剩下的民眾不足三萬人,而這一次,曹操索性下令全部遷走,使合肥城內只剩下七萬軍隊駐防,另外三萬軍隊則駐防壽春。

當然,此時曹軍正在對外擴散中,張遼率三萬軍隊入吳郡助戰,張郃駐守濡須口,臧霸則駐防蕪湖,合肥和壽春的軍隊只有五萬人。

而就在這時,一個噩耗傳到了壽春,南陽主將曹洪陣亡,南陽郡已被漢軍佔領,這個消息給曹操帶來沉重的打擊,這是繼夏侯淵之後,曹操又一次失去至親,曹洪之死令他痛徹於心。

曹操將自己關在房間內,整整一天他水米未進,也誰也不見,侍衛幾次來勸他,他都不予理睬,直到傍晚時分,軍師程昱才從合肥匆匆趕來。

曹操侍衛們彷彿迎到救星一般,將程昱迎到曹操的書房前,許褚低聲囑咐程昱道:「若魏公見軍師,軍師可千萬別再提曹洪之事,魏公年事已高,再經不起這樣的打擊了。」

程昱笑著點點頭,「放心吧!我心裡知曉。」

有侍衛上前去稟報,片刻,房間里傳來曹操疲憊的聲音,「請軍師進來!」

程昱走進了房間,一直來到裡間,才見到呆坐在桌案後的曹操,程昱頓時嚇了一跳,才幾天未見,曹操就彷彿老了十歲,滿臉皺紋,氣色昏暗,精氣神幾乎消失殆盡,眼中無神地望著桌案。

「魏公何至於如此?」

程昱失聲驚嘆,僅僅是個曹洪陣亡罷了,魏公便被打擊得如此深重,甚至比夏侯淵之死,似乎還要嚴重。

曹操嘆息一聲,「子廉之死雖讓我痛心,但從賈逵的報告來看,他也是咎由自取,送來首級的漢軍說,他是被宛城民眾亂棍打死,我相信這是事實,讓我痛心的是南陽郡失守,使我在西線失去了重要的戰略支點,也意味著我從戰略進攻轉為戰略防禦,我恨自己愚蠢,竟然沒想到漢軍要打通南襄隘道,將關中和南襄連為一體,現在才明白,悔之晚矣!」

程昱也暗暗慚愧,作為軍師,他沒有及時提醒主公,這也是他失職,失去了南陽這個進攻支點,他們就不能從東西兩線同時向荊州施壓,整個戰場都東移合肥,漢軍可以全力以赴備戰合肥,從這個角度來說,南襄戰役也是合肥戰役的一部分,使漢軍沒有了後顧之憂。

想到這,程昱徐徐勸道:「魏公請寬心,微臣認為,南陽失利只是漢魏兩家彼此戰略部署的偏重不同,漢軍的重點在南陽,傾兵以攻,所以劉璟能打通南襄隘道,而我們的戰略卻放在江東,所以我們能助孫權重新統一江東,使曹孫聯盟更加牢固,這有助於我們在東南方向佔據上風,失之東隅,必然要收之桑榆,魏公何必為一城一隅的得失而失態?」

曹操點了點頭,「仲德說得對,劉璟在全力攻打南陽時,我們卻在全力助孫權收復江東,確實是側重點不同,前幾天陳群勸我趁機滅掉江東,統一揚州,仲德以為如何?」

程昱搖了搖頭,對曹操語重心長道:「不瞞魏公說,這個可能性微臣反覆考慮過,但微臣的結論是,雖然我們滅掉孫權可以使疆域一時擴張,但最後卻是給劉璟做嫁衣,使劉璟有了出兵江東的借口,相反,留下江東,就有了一支牽制劉璟的力量,使東南形成鼎立之勢,兩個方案,孰優孰劣,魏公自己考慮。」

曹操笑道:「仲德之言深合我意,我們不但不能削弱江東,還要加強江東的實力,我已命張遼給孫權一萬桶火油,並將火油的煉製配方給了他,孫權很快就能擁有火攻能力,這對水軍至關重要,就如仲德所言,只要江東能牽制住劉璟的東線兵力,我們便可以將兵力放在洛陽、許都一線,鹿死誰手,還未為可知!」

程昱起身深深施一禮,「既然如此,魏公為何如此沮喪,令軍心惶然,大戰將至,還望魏公能振奮精神,鼓舞軍心,也讓臣等能看到獲勝的希望。」

曹操默默點頭,「仲德所言是也!」

曹操接受了程昱的勸說,開始重新振奮精神,他令大將于禁率一萬軍隊駐守舒縣,這是漢軍從陸路進攻合肥的必經之路,而漢軍一萬先鋒已殺至居巢縣,距離舒縣僅七十里,兩軍遙遙對峙。

淝巢一帶被稱為『吳頭楚尾』,在春秋戰國時期,是吳楚兩國交戰的主戰場,在無數的城池據點中,又以三個城池最為重要。

一個是舒縣,也就是後世的廬江縣,這裡地勢西高東低,東北臨巢湖,東南抵長江,境內兩條官道交匯,通衢要道,暢達四方,又是人口眾多的魚米之鄉,戰略地位極其重要。

其次便是皖縣,皖縣人口眾多,經濟發達,是廬江第一產糧大縣,可以給軍隊充足的補給,而且皖水寬闊平坦,可行千石戰船,經皖水可以直接入長江,歷史上,這裡是楚國進攻吳國的橋頭堡,也是兵家必爭之地,目前漢軍主力便是駐紮在皖縣。

最後一個戰略要地便是六安縣,六安縣位於大別山東段,正好是由山區向平原的過度地帶,縣城居高臨下,易守難攻,而且極利於騎兵向東衝擊。

更重要是六安縣正好位於合肥與壽春之間,佔領六安縣,既可用騎兵直接切斷壽春、合肥之間聯繫,又可走水路進入芍陂湖,破壞壽春與合肥之間的水路運輸,是一個舉足輕重的戰略要地。

曹操也深知六安縣重用,特命大將徐晃率一萬軍駐守六安,合肥以東的三個戰略要地,曹操佔據了兩個。

這樣便形成了以合肥為中心,以濡須口、舒縣、六安縣為外圍防禦,以壽春為後防,又以徐州和江東為戰略支撐的整個合肥大防線,就彷彿一面巨盾,從西面八方拱衛著合肥重鎮。

而漢軍就像兩支鋒利的銳矛,從水陸兩條線進攻大合肥這面巨盾,首先就是選擇突破點,要麼從水陸突破濡須口,要麼就是從陸路找到突圍。

從目前漢軍的部署來看,暫時沒有從水路突破的跡象,沒有發現漢軍戰船大舉東進,而陸路方面卻有了動靜,黃忠派大將向寵率一萬先鋒抵達距離舒縣約七十里的居巢縣,漢軍似乎準備從舒縣一帶突破。

這天清晨,一隊由二十人組成的曹軍斥候騎兵在六安縣以南的丘陵地帶疾奔,主將徐晃極為重視情報,派出三十支斥候隊在方圓百里內巡邏,而且徐晃執掌軍紀極嚴,不準士兵擾民,曾有士兵偷漁民之船,被徐晃知道後,不顧眾將求情,將士兵斬首示眾,震懾全軍,徐晃也由此深得六安民眾愛戴。

這支斥候騎兵距離六安城已有七十里了,他們也開始警惕起來,這一帶隨時會遭遇漢軍斥候伏擊,一旦被伏擊就極可能致命。

騎兵隊放慢了速度,在一處山谷內緩行,就在這時,頭頂上有人喊道:「前面不能去了。」

斥候們吃了一驚,紛紛舉弩指向頭頂,頭頂上是一株大樹,只見一名約五十歲左右的樵夫慢慢從樹上下來,拱手道:「幾位軍爺,前面會有危險,不能再去了。」

為首的曹軍屯長催馬上前問道:「老丈,面前有什麼威脅?」

「前面有漢軍駐紮!」

斥候們一驚,又問道:「也是和我們一樣的巡哨嗎?」

「不是,至少有幾千幾萬人,昨晚剛剛到。」

幾名曹軍斥候立刻意識到了危險,他們爬上山,從山頭向下張望,果然在山谷另一邊,約十幾里外駐紮著一片軍營,看規模,至少有近萬人,四周搭建了哨崗,戒備森嚴,不斷有巡哨在附近巡邏,他們這條山道比較隱蔽,沒有被漢軍發現。

曹軍斥候驚慌失措,連忙下山,緊急奔回六安縣向主將徐晃彙報。

大帳內,徐晃站在地圖前久久沉思,他已得到斥候的稟報,他怎麼也想不到漢軍居然會出現六安縣,而且還是一萬軍隊之多,看來漢軍前鋒進攻舒縣只是一個幌子,他真正的目標是六安縣。

旁邊解押糧草前來六安的謀士毛玠笑道:「看來將軍愛護人民的措施有了收穫,連樵夫也幫助將軍,這是上天給將軍的機會,將軍豈能不抓住?」

徐晃沉思片刻道:「漢軍詭計多端,或許他們是故意暴露,引我的軍隊前去伏擊,另一支漢軍卻趁機奪取了六安縣,那時我們腹背受敵,就危險了。」

「將軍的擔心很對,不知將軍準備如何應對?」

徐晃笑道:「我以正為主,以奇為輔,正奇相濟,此戰我軍必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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