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0章 河西隱患

劉璟見趙雲神情有些凝重,便點了點頭,「這裡人多,我們去別帳說。」

兩人來到另一座大帳內坐下,此時帳內就只有劉璟和趙雲兩人,儘管如此,趙雲依然還是很謹慎,小心翼翼道:「卑職建議殿下最好還是把廖化調回河西。」

這句話令劉璟一怔,他立刻意識到,趙雲其實是在暗示自己要當心馬超,難道馬超在河西做了什麼嗎?從目前劉璟得到的反饋,馬超在河西並沒有做什麼出格之事,當然,也可能是自己沒有發現。

但以趙雲的為人謹慎,從不說任何人的壞話,今天他居然破天荒地提醒自己要當心馬超,必然是發生了什麼事,劉璟立刻追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趙雲取出一封信,遞給劉璟,「這是居延縣令李文給殿下的一封私信,李文是隴西李氏的嫡長子,請殿下一觀。」

劉璟打開信,信中竟然是控訴馬超對李氏家族的打壓,李氏家族原本從羌王南宮索手中買下了張掖河南岸的大片土地,準備開墾為農田,但南宮索滅亡後,羌人便不再承認這筆交易,搶奪了李氏的農田,把它們重新變為牧場,李氏氣憤不過,向馬超告狀,馬超卻偏袒羌人,不承認李家和南宮索的交易。

從信中的內容看,問題也不是很嚴重,南宮索是漢軍敵人,被漢軍擊敗後,馬超不承認南宮索的交易也是在情理之中,趙雲也絕不拿這件事來暗示馬超不妥,說明還另有緣故。

「這次去河西有什麼不順利之處嗎?」劉璟不露聲色問道。

「去時倒很順利,只是回來時遇到了一點小麻煩。」

「什麼麻煩?」

「卑職這次去河西,感受最深的是,河西的羌人和隴西的羌人真不一樣,隴西羌人低調、溫良,納稅交賦,和隴西的漢民相處融洽,而河西的羌人卻稍顯得有點張揚。」

「他們又怎麼張揚?」

趙雲嘆口氣道:「我們隊伍行至張掖時,有斥候發現,有兩支萬餘人的羌人騎兵在向我們靠近,幾名羌人大酋長更是攔住我們,要求留下一半的人口和牛羊。」

劉璟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冷冷問道:「馬超的態度呢?」

「卑職立刻派人去通知馬都督前來處理,但得到消息是,馬都督去酒泉巡視了,幸虧卑職帶了兩萬騎兵,立刻擺出要進攻羌人的架勢,羌人才被迫撤去,我們得以離開河西。」

說得這,趙雲憂心忡忡道:「卑職感覺,河西羌人和漢軍收復河西前相比,似乎並沒有什麼變化,甚至更加強勢,當然,或許也是卑職想多了。」

「砰!」

劉璟重重一拍桌子,霍地站起身,他簡直快要遏制不住心中的怒火,趙雲盡量把事情說得輕描淡寫,但劉璟依然能感覺到當時的劍拔弩張,三十萬匈奴人和數百萬頭的牛羊當然是巨大的財富,可這是漢軍浴血奮戰,擊敗劉去卑後的戰爭紅利,羌人竟然要和漢軍爭奪這些財富,簡直是膽大妄為了。

而馬超在這個關鍵時刻卻去了酒泉,就算他不是幕後指使,但他也是刻意置身事外,當初,劉璟為了穩定河西,才特意任命在羌人中擁有崇高威望的馬超為河西都督,但馬超非但沒有貫徹自己漢強羌弱的策略,反而扶植羌人,使河西羌人的勢力又漸漸坐大。

這讓劉璟心中頗為不滿,不過眼看發生漢匈大戰,劉璟也暫時忍下這種不滿,全力備戰匈奴,而隨後的靈州突襲,馬超和羌人都十分賣力,尤其在十萬兩黃金的歸屬上,馬超命令廖化連夜送回長安,這讓劉璟心中對他的不滿稍稍緩和。

但這次趙雲彙報之事,終於讓劉璟有點忍無可忍了,看來,把馬超放在河西確實是自己的一大失策,雖然暫時穩住了河西,從長遠看,卻又留下了一個隱患,自己還是低估了馬超的野心。

趙雲看出了劉璟的震怒,但現在絕不是動馬超的時候,他連忙勸道:「殿下,河西雖然發生了不愉快之事,但還不至於到變天的地步,卑職只是提醒殿下要注意防範,再過幾個月我們就要實施合肥戰役,這才是整個大局的重中之重。」

劉璟負手走了幾步,讓自己慢慢冷靜下來,趙雲說得不錯,合肥大戰在即,後方絕不能出亂子,他不但要防範馬超,更需要穩住馬超。

想到這,劉璟緩緩道:「把廖化調回河西不太合適,我打算升馬岱為偏將,任命為武威都尉,和冷苞一起統領六千漢軍騎兵駐守武威郡。」

趙雲豎起大拇指,這是很高明的一招,雖然馬岱是馬超之弟,但他卻對漢國忠心耿耿,一旦馬超有異心,馬岱非但不會幫助馬超,而且還會抑制馬超的向東進攻,更重要是,要增加漢軍在河西駐兵數量,對於羌人也是一種威懾。

劉璟又想了想問道:「你在張掖城官倉內儲存了多少物資?」

「啟稟殿下,主要是黃金、赤金和五株錢,其中黃金大約有十五萬兩,赤金約四十萬斤,五株錢更是不計其數,至少有幾百大箱。」

劉璟點了點頭,當即令道:「黃金要立刻運回關中,不過可以把赤金和五銖錢散給羌人各部落,先安撫住他們,以後再和他們算帳。」

「卑職遵命!」

趙雲匆匆去安排了,劉璟沉思片刻,又找來一名侍衛,他將居延縣令李文的信遞給侍衛,囑咐他道:「你可連夜趕去河西,將這封信當面交給馬都督!」

……

旦日又稱為『正旦』,也就是今天的春節,無論今天還是漢朝,正旦都是一年中最為重要的節日,這一天要全家祭祖,也正是這個原因,家族成員無論身在多遠,都必須趕回家中,到了今天,祭祖儀式消失,便漸漸演變為全家團聚。

正旦要喝冬酒,長者要喝椒柏酒,孩子要給壓歲錢,很多人家還會有守歲的習俗,全家人聚在一起,喝酒談笑,等待子時的到來,或玩樗蒲,或投壺箭,其樂融融的度過一夜,迎接正旦的到來。

劉璟也終於在除夕下午趕回了長安,今年官方取消了每年一次的祭陵大典,但家家戶戶的族祭依然要舉行,今年劉璟依然和劉虎一起,在家廟中舉行祭祖儀式,時間就安排在正月初一的子時三刻。

夜漸漸深了,在大駕宮後宅正堂,劉璟和劉虎一家老小都聚在一起喝酒守歲,歡聲笑語,等待子時鐘聲響起。

大堂之上燈火通明,一家老小十幾口人分坐四周,除了劉璟的四名妻妾和五個孩子外,劉虎和他的三名妻妾以及兩女一子也坐在堂上,另外,陶湛又命人將喬玄和大喬請來,和他們全家一起歡聚守歲。

大堂上充滿了歡聲笑語,眾人喝酒聊天,世子劉致則和劉虎的長子劉鏘坐在一邊玩樗蒲,而劉珠卻和劉虎的兩個女兒在另一邊投箭壺為樂。

眾人喝酒聊天,話題便不知不覺扯到了匈奴婦女身上,陶湛也聽到一些傳聞,笑著問丈夫道:「夫君,我們都聽說你在漆縣強拆鴛鴦,很多匈奴婦女跪在你面前,求你讓她們和丈夫團聚,你卻堅決不準,這些都是流言嗎?」

劉璟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搖搖頭道:「這並非流言,卻有其事,完全屬實。」

旁邊孫尚香驚訝道:「夫郎,你這不是拆散別人夫妻嗎?」

劉虎卻知道真相,他在一旁笑道:「弟妹有所不知,殿下拆散的不是夫妻,而是不準匈奴人的小妾和丈夫團聚,據我所知,那些女子只是一種附屬於匈奴人的財產罷了,匈奴人真正的妻子都已送去和丈夫團聚,殿下其實是為了她們好。」

陶湛還是不解,又問劉璟道:「夫君怎麼是為她們好?」

劉璟又喝了一口,眼角餘光卻微微瞥向大喬,見她正專註地望著自己,似乎也在等自己回答,他便笑道:「很簡單,這些匈奴男人都是戰俘,他們在三年之內將被編為奴籍,且不說奴隸不許娶妾,而且匈奴人一天的勞作所獲糧米有限,他們自己也只能勉強糊口,哪裡還能養妻養妾和一大堆兒女,與其這些女子去挨餓受凍,過著極端貧困的生活,還不如改嫁給殷實人家,後半輩子也有個依靠,你們說是不是?」

大喬臉上微微一熱,她異常敏感,她感覺劉璟這番話就是沖自己來的,她輕輕咬一下嘴唇,便微微笑道:「殿下這番話說得有一定道理,但也不完全正確。」

劉璟頓時有了興趣,問她道:「哪裡不正確?」

「我是說殿下並不了解女人,以為每個女人都很現實,都是為了過舒適的生活,其實不是,很多女人並不在意她住得如何?吃得怎樣?也不會在意是否有精美的房宅,或者昂貴的屏風,她其實更願意和所愛的男子一起吃糠咽菜,相濡以沫。」

說完,大喬一雙明亮的美眸深深注視著劉璟,她的一番話使眾人都笑了起來,陶湛點點頭道:「大喬說得好,夫君確實是有點太專制了,不管這些可憐女人自己的想法。」

劉璟卻默默無語,半晌他對大喬緩緩道:「至少我希望她們能明白我的一番苦心。」

就在這時,遠處隱隱傳來了鐘聲,孩子們頓時歡呼起來,建安二十一年終於到來,劉璟起身對眾人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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