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巴蜀夢破

就在北岸鼓聲大作之時,南岸的劉備也聽到了動靜,他快步走上眺望台,極目向北岸眺望,但濃濃的江霧中,只看見火光點點,耳中聽見喊殺聲響成一片,但具體情況卻什麼也不知道。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封兒在突圍了嗎?可是突圍又能殺到哪裡去,這些擔憂令劉備憂心之極。

對岸情況不明,劉備憂心忡忡地返回大帳,他怎麼也睡不著了,他坐在桌前,疲憊地用手捧著臉,久久一動不動,他感到很累,這是他征戰二十餘年來從未有過的感覺,深深地挫折感使他已經無力再去爭霸天下了,這一刻,劉備只想做一個富家翁,平平靜靜地度過後半生。

這時,一名親兵飛奔而至,奔至帳門前又猛地停住腳步,他有些不安地望著主公,不知道自己該不該稟報,劉備慢慢抬起頭,「什麼事?」他聲音嘶啞地問道。

「啟稟皇叔,簡參軍來了!」

「誰?」劉備有點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簡……參軍!」

劉備騰地站起身,疲憊頓時感一掃而空,他急忙道:「快帶他進來!」

竟然是簡雍來了,劉備背著手在大帳內來回打轉,他簡直心急如焚,對岸情況到底怎麼樣了,秭歸保不住,那巫城呢?不到最後一刻,他始終心不甘。

片刻,簡雍被領進了大帳,一進帳他便跪下大哭道:「主公,我們完了……全完了!」

「別哭了!」

劉備急得一跺腳,「你快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

簡雍拭去眼淚道:「荊州軍從山道繞過秭歸,偷襲巫城得手,我們糧食斷絕,封公子無奈突圍,被荊州軍伏擊,公子受傷被俘……」

不等簡雍說完,劉備只覺天旋地轉,腿一軟,竟坐在地上,正好張飛進帳,他連忙搶上前,將劉備扶住,「大哥,怎麼回事?」

劉備只覺悲從心來,淚流滿面,巫城失守,秭歸失守,六千軍全軍覆沒,他的巴蜀夢徹底破滅了,張飛看了看簡雍,又問道:「憲和,出了什麼事?你怎麼過來了?」

簡雍嘆了口氣,又將剛才的話說了一遍,他取出一封信,雙手呈給劉備,「其實微臣也被俘了,只是劉璟讓我送信,讓放我回來,主公,這是劉璟的親筆信。」

劉備扶住張飛站起身,他接過信回到自己座位,只見信皮上寫著:『荊州牧璟致交州牧劉皇叔殿下!』

這讓劉備心中一動,劉璟竟然稱自己交州牧,他打開信匆匆看了一遍,心中也不知是喜還是憂,百般滋味湧上心頭,張飛上前低聲問道:「大哥,信上說什麼?」

劉備嘆口氣道:「劉璟說,只要我讓出荊南四郡,不帶走荊南子民,他可以把你二哥父子還給我們,禮送我們出境,另外,他要衣帶詔交換封兒。」

劉備這裡說的衣帶詔是漢帝劉協的血詔原書,當初董承錄了五份副本,因在許都不安全,原件便放在劉備這裡,曹操在汝南欲將劉備斬盡殺絕,在一定程度上也是為了衣帶詔血書。

張飛眉頭一皺,「我們離開荊南,能去哪裡?」

劉備指了指信封,「他讓我們去交州!」

劉備嘆息一聲又道:「他還要求劉琦公開宣布,將荊南並於荊州。」

簡雍也站起身,不安地說道:「現在以他的實力,攻下荊南易如反掌,他為何還要用雲長來交換?」

劉備搖了搖頭,「憲和,這就是你不懂了,他之所以遲遲不攻荊南,是因為劉琦在我手上,劉琦掌南郡和荊南是先主劉表所封,現在劉琦尚在,名義上是荊南之主,又是先主嫡長子,他如果攻打荊南,在道義上就站不住腳了,荊州人會認為他欺人太甚,所以他想讓孫權來攻荊南,然後他再從孫權手中奪回,名正言順佔有,這一直是他的心思,以為我不明白嗎?」

「可是現在?」張飛更加擔心關羽的安危,「二哥和侄兒都在他的手上啊!」

劉備沉吟片刻,從箱子里取出一隻玉盒,遞給簡雍,「這就是他想要的衣帶詔血書,既然他想對付曹操,我就成全他,煩勞先生再去一趟北岸,把封兒換回來。」

這時,劉備想了想,又從箱子里取出一隻包裹,一齊遞給簡雍,囑咐他道:「包裹里是一柄劍,名叫冷電,還有一領細甲,名銀絲甲,都是當年袁紹送我之名器,你就替我轉給劉璟,感謝他當初救我妻兒回來。」

「微臣遵命!」簡雍接過玉盒和包裹,行一禮便匆匆去了。

劉備又看了一遍劉璟的信,他畢竟也是梟雄之輩,儘管遭受重創,但他很快就面對了現實。

事實上,當張松被殺,劉璋反目後,他對巴蜀就已經不抱太大希望了,只是因為不願捨棄經營已久的巫城,他才再次生出奪取巴蜀之念。

現在巫城失陷、秭歸得而復失,斷絕了他的希望,他也只能面對現實了,信中劉璟暗示他去交州,這讓劉備心中有些疑慮。

他和劉璟打交道多年,已經漸漸了解他了,劉璟眼光看得極遠,有些事情看似眼前吃虧,實際上卻是放長線釣魚,他建議自己去交州,也絕非好意。

劉備負手在房間里沉思良久,他漸漸有點明白劉璟的意圖了,他是讓自己去對付交趾太守士燮,統一交州,替他去經營交州,等交州在自己手上漢化發展有點成效後,他再來接手,讓自己替他做嫁衣,一定是這樣了。

劉備不由咬緊牙關,心中悔恨萬分,早知道當年他就該向劉表揭露此子假冒,卻讓他坐大了,最後成為自己的心腹之患,自己縱橫天下多年,難道真要栽在這個毛頭小子的手中嗎?

「大哥如果不想去交州,我們再商議對策吧!」張飛感覺到了劉備的情緒變化,小心翼翼道。

劉備擺了擺手,「此事回去再和軍師商議,翼德,你去收拾軍隊,我們準備撤軍!」

……

北岸中軍大帳內,劉璟從簡雍手中接過了玉匣,他打開玉蓋,一面絲絨墊上放著一段白錦,上面是用血寫成的一幅詔書,還蓋有玉璽,血跡陳舊,顯得很有些年頭了,這就是著名的衣帶詔。

當年董承從宮中帶出衣帶詔,原件卻給了劉備,很明顯是想讓劉備承頭,可惜劉備不願承這個頭,找借口離開了許都,最後卻是董承、吳子蘭等人被誅殺,讓人不得不感嘆政治鬥爭之殘酷。

旁邊司馬懿見劉璟竟然要來衣帶詔,不由有些擔憂,他知道,劉璟是想從劉備手中接過反曹大旗了,這無疑就是將自己推到和曹操對抗的主戰場,雖說遲早有這麼一年,但現在是否早了一點。

司馬懿心中有點擔憂,卻沒有說什麼,劉璟又笑問道:「那雲長之事,皇叔有什麼交代嗎?」

簡雍躬身道:「皇叔要回去和軍師商議,請州牧擔心等候消息。」

「呵呵!我是不急,如果關將軍願歸降於我,那我也不會拒絕。」

劉璟隨即令道:「把劉封交給簡先生帶走。」

簡雍行一禮,又取過一隻包裹放在桌上,「這是我家主公收藏的一把名劍和一領細甲,劍名『冷電』,細甲叫『銀絲』一般刀劍無法穿透,皇叔感謝州牧當初救回妻兒,特將此二物相贈。」

劉璟笑了起來,這個劉備倒是很會收買人心,他微微一笑,「那就多謝了!」

簡雍慢慢退了下去,劉璟這才看了一眼司馬懿,「軍師不贊成我接收衣帶詔么?」

司馬懿苦笑一聲道:「接收衣帶詔不是不可以,關鍵是州牧是否準備好了?」

「那又怎麼樣?」

劉璟冷笑一聲,反問道:「曹操難道就會因此對我大舉進攻嗎?」

「這倒不會,但曹操從此的戰略目標就會對準我們了,我的意思是說,如果能再晚三年出頭,曹操也就拿我們無可奈何了,現在時機還不成熟。」

「或許吧!但我要來衣帶詔,其實是為了和曹操交換巴蜀。」

司馬懿愕然,「州牧不是要用衣帶詔來反對曹操?」

劉璟搖了搖頭,「衣帶詔是人臣之義,我接過衣帶詔大旗,我就得擔上人臣道義了,那將來怎麼辦?難道讓我把辛苦打下的江山交給劉協嗎?」

司馬懿默然,雖然他也感到劉璟的話有點刺耳,但另一方面劉璟對他的信任又讓他感動,良久,他嘆口氣道:「可如果劉備向天下宣布,衣帶詔已經轉給了州牧,那我們又怎麼解釋?」

劉璟笑了笑說:「我想劉備雖然有這個心,但他卻不會這樣做,除非他想失信於天下,要知道,天子稱他為劉皇叔可是有很深含義。」

司馬懿嘆了口氣,「雖是這樣說,但還是盡量不要把衣帶詔給曹操,那樣對州牧的名聲也會有影響,一但事情傳出去,很多人都會失望,這可是大是大非的問題,州牧一定要小心了。」

劉璟點了點頭,「軍師提醒得對,我險些失計較了。」

司馬懿見劉璟聽從自己的建議,他心中又高興起來,笑道:「其實引而不發才是高明之舉,州牧可以讓曹操知道衣帶詔在我們手中,卻不拿出來,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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