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隕篇 第三十九節 鑰匙的取捨

穆罕瑞德和恩瑟的神王,其實更近似於「聖者」。他們能夠賜予信徒神術,但影響範圍只及於以神王為中心的一定範圍之內,而不是像其他神祇那樣能普遍地賜予神術,無所謂距離遠近,無論是天涯海角。因為這種緣故,這兩國的政體都是封建制兼政教合一制,常常是一個神王率領著祭司們佔據一座城市,各自為政,彷彿諸侯。神王是君主,但他們往往深居簡出,甚至壓根不問外事,於是祭司就成了實際的掌權者,身份地位非常尊貴。不同神王的祭司有著不同的稱呼,吉勒今的祭司,就叫做「苛律侍者」,之所以會有這個稱呼,是因為吉勒金是個不折不扣的暴君,熱愛制定各種不近情理的嚴酷律法來統治人民。

那這個苛律侍者,不老老實實在恩瑟待著,為何會冒充弗雷斯,他的目的又何在呢?

「鑰匙,」莎珞克說,「為了尋找鑰匙。」

「這個?」

在路上的時候,瓊恩早就仔細搜過死胖子的身,一共只找到過兩件有價值的東西,一是那枚據說能開啟遠山市魔法陣的鑰匙,二是本薄薄的魔法書,此時都放在手邊。聽莎珞克提起,他將那枚鑰匙拿了起來,「難道恩瑟人也打遠山市的主意?」

「那倒不是,他找的是另外一枚鑰匙——開啟吉勒今的『王之寶庫』的鑰匙。」

「王之寶庫?那是個什麼東西?」

「聽名字就知道啊,是吉勒今的藏寶庫嘛。」

莎珞克接著解釋,原來吉勒今這傢伙是個暴君,他統治恩瑟期間,橫徵暴斂,搜颳了超出想像的海量珍寶,都被秘密收藏在某個地方,在傳說中被稱為「王之寶庫」,吉勒今還特地為它親手鑄造了一柄鑰匙。十六年前,吉勒今被殺,這柄鑰匙也隨之失蹤,下落不明。

「這麼說,這死胖子……呃,苛律侍者什麼的,是想進入王之寶庫?」

「不是他,」莎珞克說,「另有主使者,是吉勒今的王后。」

「吉勒今……他還有王后?」

「有啊,他是神王嘛,別說王后,還有一大堆妃子呢。」

這倒也是,因為所謂「神王」,是神祇以附體凡人的方式長久停留在物質界,同樣也要飲食休息,同樣也會生老病死,然後通過秘法一代代地轉生。從嚴格意義上說,他們其實已經不是神祇,而是具有龐大神力的凡人——既然是凡人,有七情六慾,喜怒哀樂,那麼有王后有嬪妃,倒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

據莎珞克從那位苛律侍者口中了解到的信息,吉勒今死後,恩瑟分裂成大大小小几十家勢力,陷入全面戰亂,而鄰國穆罕瑞德也趁機大舉入侵,如今已經攻陷了恩瑟的大半國土。為了挽救國家危亡,吉勒今的王后,希望能夠打開王之寶庫,藉助其中的財寶之力來平定戰亂,打敗侵略者。要打開寶庫,就得先找到鑰匙,王后通過某種秘密渠道,確定了鑰匙就在遠山市這片區域,至於更精確的位置,那就只能用人手來搜尋了。

恰好在這個時候,塞爾的大奴隸販子弗雷斯來到恩瑟。因為塞爾和穆罕瑞德兩國是死敵,而穆罕瑞德和恩瑟現在又是敵對,根據「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個道理,塞爾和恩瑟兩國的關係倒是空前良好,來往密切。塞爾提供了大量的援助,幫助恩瑟對抗穆罕瑞德。弗雷斯在恩瑟做客時,偶然說起自己已經被任命為遠山市的城主,即將走馬上任,結果這句話給他帶來了殺身之禍。這位叫做博沙迦的苛律侍者,聽到消息,覺得這實在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便將弗雷斯殺了,自己冒名頂替,前來遠山城赴任。

「可是如果這麼說的話,我前年在塞爾見到的那個弗雷斯,還應該是本人,」瓊恩說,「這次見到的是冒牌貨,那麼他怎麼會認識我的?」

「那有什麼難的,用魔法讀取記憶就是了,」莎珞克說,「關鍵的重要的記憶自然難以讀取,但認識你這種小事情,要知道還是很容易的。神術里也是有這種魔法的,吉勒金的苛律祭司就挺擅長此道。」

「可是吉勒金不是早就死了嗎?他的祭司哪裡還有神術可用。」

「極少數祭司還是有的,據說是那位吉勒金的王后,能夠像神祇一樣向信徒賜予神術,但必須是在她附近的一定範圍內才有效。」

瓊恩皺眉,「那她豈不就是神王了?」

「不,比一般的神王要差得多,」莎珞克說,「就算是最弱的神王,至少也能支持一個城市的信徒,但這位王后的能力影響範圍大概只有一座城堡。但我所知道的也就這些,更具體的情形,我也就問不出來了。」

「真奇怪。」瓊恩自言自語。

「對這位王后產生興趣了?」莎珞克笑著打趣,「以後有空去恩瑟,記得上門求見吧。據那個傢伙說,王后可是位天姿國色的美人呢,傾國傾城,艷麗無雙,任何男人只要看她一眼,立刻就會被俘獲,乖乖成為裙下之臣。」

瓊恩「哈」地一聲笑出來,「真有那麼漂亮,她只要往戰場上一站,自然兩軍俯首聽命,別說平定戰亂,就算是統一世界都行了。哪裡還需要找鑰匙,開寶庫,費這些心思——除非,」他故意看了看珊嘉,一本正經地說,「除非她像我姐姐一樣漂亮,那倒有可能。」

珊嘉微微含笑,既無自得之色,也無羞澀之意,彷彿只是聽到瓊恩說了一件眾所周知的事實。

莎珞克掃了面前的兩人一眼,繼續剛才的話題。苛律使者冒充弗雷斯到了遠山,他身為城主,做起事情來自然方便,可以調動無數人力物力,加上幾分運氣,居然當真被他找到了鑰匙,正準備送回恩瑟,結果碰上散提爾堡前來攻城。而且不知怎麼走漏了風聲,散塔林會也知道了這枚鑰匙的事情,歌曦雅親自來追殺,博沙迦雖然曾經是吉勒今的高階祭司,但現在神祇已經死亡,他喪失了全部神術,自然不是對手。跌跌撞撞勉強保命逃亡,最終遇上了瓊恩。

「唔,這傢伙是怎麼冒充弗雷斯的?」瓊恩好奇,「什麼偽裝魔法這麼強,居然能瞞過紅袍巫師們。」

塞爾是魔法帝國,紅袍巫師會也是大陸上規模名列前三的巫師組織,博沙迦冒充的這個弗雷斯雖然不是巫師,但卻是大奴隸販子,是艾爾伯塔總督的叔父,免不了會和紅袍巫師打交道。不管他用什麼魔法改頭換面,掩飾術也好,變形術也罷,普通人看不出來,巫師總是應該能察覺到跡象的。

「不是魔法,就是單純的易容,」魅魔解釋,「據說那位吉勒今的王后極其擅長易容術,稱得上是出神入化,能夠把一個人通過化妝變成一隻地精,這點小事自然難不倒她。」

易容……唔,這還真是個好辦法。

在這種奇幻世界,因為魔法非常發達的緣故,別說是巫師,就算是普通人,一旦遇到超越常規的現象,第一反應就是「這是魔法」。就和瓊恩剛才一樣,下意識地就會想博沙迦用的是什麼偽裝魔法,卻沒想過原來只是易容化妝而已。而且因為根本不是魔法,所以也沒有靈光,沒有波動,再高明的巫師也難以察覺,用來對付紅袍巫師是最合適不過了。

事情的前因,基本已經弄清楚了。那現在還剩下兩個問題:第一,能夠開啟王之寶庫的鑰匙在哪裡?第二,吉勒今又為何會突然跳出來?

「鑰匙被他吞下去了。」莎珞克說。

「吞下去了?」

「嗯。」

因為被歌曦雅追殺,死胖子擔心無法逃脫,於是索性把鑰匙給吞了下去。通常情況下,人吞金是會死的,但那枚鑰匙是神王親手鍛造,吞下去之後就和他的身體融為一體。所以吉勒今的出現也就理所當然了,因為此時的博沙迦,其實從某種意義上說,已經算是吉勒今的聖者。當然,因為鑰匙上只有一點神力殘餘,具現出來的吉勒今也只能是虛弱狀態,還沒怎麼動手就自己敗退了。

然而問題是,恩瑟的王后之所以要找鑰匙,就是為了開啟王之財寶。如今鑰匙被這胖子吞了,那豈不是白忙活一場了么。

「放心,既然能吞下去,自然能取出來,」魅魔輕描淡寫地說,「只是需要點非常手段罷了。」

「嗯?難道開膛破肚直接取?但你不是說,鑰匙被吞下,直接就和身體融合了。」

「是啊,直接融合了,所以開膛破肚也沒用,而且也沒必要那麼血腥殘忍,」魅魔說,「最簡單也是唯一的辦法,就是把人殺了。人一死,鑰匙就會自動重新凝聚出來。」

「……這麼說,他是打算回到恩瑟之後自殺?」

「對。」

瓊恩沉默了片刻,看著莎珞克,「我現在真好奇一件事情:你到底是用什麼方法讓他招供的?」

既然這位苛律侍者已經抱著必死之念,捨身之心,為了把鑰匙帶回恩瑟,連自己的性命都置之度外,可見是「死士」一流的人物,難怪連精神控制法術都能抵禦。這樣的人物,魅魔到底是如何搞定的,瓊恩實在是很好奇。倘若不是他有言在先,「不準色誘」,瓊恩都要懷疑莎珞克是不是用了美人計。

莎珞克似笑非笑地看著瓊恩,又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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