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隕篇 第三十六節 感情問題

迎接著瓊恩的目光,弗雷斯尷尬地呵呵笑起來,抓了抓花白的頭髮。「這個,貴我兩國素來盟好,守望相助……」

「鑰匙在哪裡?」瓊恩徑直打斷。

剛才的對話中,瓊恩已經知道歌曦雅之所以一路追殺弗雷斯,為的便是那枚「鑰匙」。但到底是什麼鑰匙,做什麼用,現在還一無所知,既然能被雙方如此看重,顯然是件了不起的寶物。瓊恩貪念不強,倒沒有奪寶的打算,但他也想知道到底是個什麼東西,否則這一架豈不是打得太冤枉。

弗雷斯稍稍猶豫,然後很不情願地伸手入懷,取出一個精緻的絲織口袋,從中摸出一枚金光閃閃的鑰匙遞過來。瓊恩接在手中,開啟奧術視覺,然後他清楚地看見鑰匙上散發著一圈又一圈明亮靈光,確實是件不錯的魔法物品。

「它是做什麼的?」瓊恩問。

「控制遠山城防禦法陣的核心部分,」弗雷斯解釋,「開啟、關閉或者修改法陣,都必須要先拿到它才行。」

也就是說,散提爾堡的大軍雖然佔領了遠山城,卻無法接管紅袍巫師們構建的防禦法陣,而不能控制防禦法陣,就實在算不上是真正佔領,甚至可以說是在身邊留下巨大隱患。歌曦雅為此追殺弗雷斯,倒也正常。而對於瓊恩而言,這鑰匙基本就是廢物了,他又不想佔領遠山城,要它何用。只不過,瓊恩依舊有些懷疑,弗雷斯又不是正牌的紅袍巫師,對塞爾有這等忠心?居然肯冒著丟掉性命的風險也要保護這把鑰匙?怎麼看這死胖子,也不像是這等有責任感的人啊。

覺察到瓊恩懷疑的目光,弗雷斯攤開手,表示無奈。「我也沒辦法啊,」他說,「好歹我是遠山城的城主,現在城池丟了,要是連魔法陣的鑰匙都丟給敵人,那我就算回到塞爾也肯定會被送上軍事法庭的。」

「難道保住鑰匙你就能不上軍事法庭?」瓊恩反問,「身為城主,臨陣脫逃,棄城而遁,這已經是重罪了吧。」

「這個么,畢竟我侄女是艾爾塔伯的總督嘛,」弗雷斯說,「活動活動,打點打點,多交點罰金給那幫老傢伙,也就是了。」

「唔。」

弗雷斯的解釋,聽起來也合情合理,沒什麼破綻,但瓊恩總是覺得哪裡不對勁,覺得他未免坦白得太快,是不是隱瞞了什麼更重要的信息。當然了,這也可能是因為這死胖子剛剛在歌曦雅面前信口雌黃,硬拉瓊恩做擋箭牌替死鬼,導致他的信譽現在在巫師的心目中已經完全破產,不管說什麼話,真實性都會大打折扣。然而無論怎麼說,只有懷疑,沒有證據,那又有什麼用?

呃,等一下,有件事情好像搞錯了,有沒有證據,又有什麼要緊呢?只要有懷疑不就足夠了嘛——我現在又不是律師,我是巫師啊。

瓊恩突然意識到自己思維方式出現了根本性的錯誤。這是一個奇幻世界,一個魔法世界,一個強者為尊弱者臣服的世界,而且絕對不是法治社會,至少此地不是。瓊恩作為高階巫師,作為魔法的運用者,面對一個孤身落單的奴隸販子,他擁有絕對的力量優勢。如果說之前因為雙方一直以禮相待,所以講文明,講規矩,客客氣氣——但現在還跟他客氣什麼?直接給對方下一個精神控制類型的法術,自然有問必答,想知道什麼就有什麼,再簡單省事不過了。

這麼簡單的方法都沒想到,我果然是太善良了么……

一邊在心中對自己做出評價,瓊恩一邊悄悄對弗雷斯釋放了一個暗示術。這並不是什麼高級法術,但對付普通人應該是遠遠足夠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暗示術命中了目標,卻直接像一陣微風般拂體而過,壓根沒有生效。

瓊恩怔了一怔,「這死胖子居然能夠抵禦我的暗示術?」

附魔術能否成功,通常取決於施法者的能力高低強弱和受術者的意志堅定程度,當然也不排除像瓊恩這種因為影火的關係,免疫一切精神攻擊的特例存在。瓊恩確實不是很精通附魔法術,但造詣也不算差,而且他畢竟已經是凝成真名的高階巫師,對付梅菲斯這種心智堅毅如鐵的人自然沒指望,但面對一個養尊處優的奴隸販子居然也會失手,這可就太奇怪了。

莫非,這死胖子並非像表面看起來那樣差勁,而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

這個突然冒出的念頭讓他心中暗凜,而且越想還真越有可能。按照弗雷斯之前的說法,他剛離城不久就被發覺,引來追殺,而遠山破城之後先是戒嚴了兩天,瓊恩出城之後又走了三天——換句話說,這胖老頭已經被追殺了整整五天。面對歌曦雅這種騎著獨角獸的強悍美人,他能夠被追殺五天還安然無恙,雖然模樣看起來狼狽不堪,其實卻根本沒受什麼傷,還能靠兩條腿拋開對手,搶先一步躲進瓊恩的房子大吃大喝了頓……這恐怕已經不能用運氣好來形容了吧。

瓊恩心念電轉,臉上卻不動聲色,「既然如此,那就還給你吧。」他說著,若無其事地把鑰匙拋了回去。弗雷斯伸手接過,正要說話,陡然聽得瓊恩低喝一聲:「石化!」

一道灰色射線從巫師指尖迸出,準確擊中弗雷斯,瞬間將他變成了一尊石像。

成功石化目標,瓊恩暗自鬆了口氣,說實話,他現在對這胖老頭還真有幾分忌憚。如果這個石化術再失敗,他就會立刻下殺手用解離了。其實以法術強度而論,解離和石化是差不多的,同樣都是要從第六層魔網中提取魔力才能施展,同樣都是一擊定勝負的招數。但解離更加兇猛,而石化則相對「溫和」許多,或者說比較留有餘地。被解離擊中,輕則受傷,重則化作微塵;被石化擊中,就算是沒能抵抗過去,變成了石像,如果及時使用「解除石化」的法術,照樣能夠再度變回血肉之軀,只是會在一段時間內極度虛弱。瓊恩心中頗有疑惑,要從弗雷斯身上尋找答案,故此沒有選擇解離,只是暫時先石化起來,再作打算。

正在此時,長廊里傳來輕微響動,一扇房門悄悄打開,珊嘉小心翼翼地探出半邊臉,「小弟,打完了么?」她問。

剛才瓊恩和歌曦雅說僵了動手,在客廳里打得噼里啪啦,珊嘉和莫尼卡姐妹自知插不上手,出來只會添亂,所以都乖乖躲在房間里。如今聽見外面打鬥聲平息,動靜漸小,估計事態平息,於是出來看看情況。「沒事了,」瓊恩說,「不過我們恐怕得連夜趕路了。」

歌曦雅受傷敗退,她被瓊恩的影火擊中,一時半刻是肯定無法恢複的。但她不是孤身一人,手下士兵無數,難保不會捲土重來,到時候如何抵擋。好在這裡距離桑比亞的國境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現在動身的話,明天上午就能越過阿沙巴河,到時候就無需擔心追兵了。

珊嘉不明詳情,但還是乖乖地點點頭,表示明白。雖然兩人私下相處時,珊嘉是一副姐姐做派,把瓊恩當弟弟看待,但一旦涉及正事,她便會變成溫婉懂事的妻子,極少對瓊恩的決定表示異議。莫尼卡姐妹此時也出了房間,瓊恩等人一路行來,坐著從遠山城僱傭的馬車,是有車夫的,此時正在樓上的某間卧室里睡覺,於是讓芙蕾狄上樓去叫他起床,準備連夜趕路,芙莉婭似乎忘了什麼東西,又回卧室去拿。客廳里就剩下姐弟兩人,珊嘉環視一塌糊塗的周遭,然後看見了牆角的石像,「這裡怎麼會多了個——咦,這不是剛才那位客人……」

「是啊,」瓊恩說,「這傢伙的來歷可能不簡單,我打算路上好好審訊審訊他……姐姐你突然笑什麼?」

「沒什麼,」珊嘉格格笑著,「只是沒想到,我的小弟除了喜歡漂亮女孩之外,對胖老頭也會這麼有興趣。」

「姐姐,別開這種玩笑,會讓我有心理陰影的啊……」瓊恩一本正經地板起臉,「我只喜歡美女,對男人可半點沒興趣。」

「是嗎,我還以為你和艾彌薇在一起待得時間久了,性取向發生變化了呢,」珊嘉彷彿漫不經心地隨口說,「她要是穿男裝,不就分明是個帥氣的男孩子,而且你們還一直都是……用那種方式。男人和男人不就是這樣么。」

瓊恩心中泛起一絲不快,若是別人說這種話,他立刻就要當場翻臉;但現在說話的是珊嘉,他也只好忍了。無論怎麼說,在感情這件事情上,確實是自己對不起姐姐,出門兩趟就推倒了一群女孩子,珊嘉反而成了最後一個,她心裡有怨氣,也是人之常情。

「姐姐,」他半開玩笑地回擊,「別總是說艾彌薇,你如果穿男裝,照樣也是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走在街上能吸引一大群女孩,保證比她強。」

這倒確實是實話,珊嘉和瓊恩相貌近似,說起來都有些偏中性。以男性的標準衡量,瓊恩有些秀氣,不夠陽剛威猛;而以女性的標準衡量,珊嘉則英氣勃發,不夠纖巧嬌弱。等等,為什麼自己總喜歡這種英武型的女孩子,梅菲斯也是珊嘉也是,難不成當真如珊嘉所言,自己的潛意識裡性取向有問題……呃,不會不會,起碼自己也喜歡芙蕾狄這樣嬌滴滴的小美人嘛——這不會說明自己其實是個雙性戀吧?

越想越是恐怖,瓊恩趕緊打斷思緒。珊嘉自然不會知道剛才幾秒種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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