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開口者聽聞年輕人這般回答，若有所思的呢喃了一聲，又見另一個看起來年歲與他相仿的中年人同樣輕輕頜首笑而不語，他這才又道：「那就好啊……這些事兒終究只能由你們來處理，老實說，曾經我將自己這身修為引以為傲，如今與你們在一起呆久了之後卻是愈發有了一種無力的感覺，真是……」
最後，他又似是有些懊惱的這般抱怨道。
另一個中年人卻似乎是很了解他的心態，在一旁跟著開口勸道：「何須在意呢？當年若是你也能有與我一般的際遇，如今的成就也絕對不會比我差……而哪怕是現在，你距離這個層次不也僅僅只是差了那麼一點時間么？來日方長。」
看上去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也以一種玩笑一樣的語氣開口：「也幸虧你還沒有突破到我們這個層次來，否則的話這段日子那些事兒還真就麻煩了……」
看得出來，被勸導者也並非是真的覺得懊惱什麼的，心境相當強大，之前也純粹是在開玩笑而已。而最後，眾人幾句話之間，互相便又都莫名其妙的笑了起來。
笑畢，年輕人方才徹底收起了臉上那或嬉笑或故作神秘的種種不正經之色，換上了一副相對正經的面孔，開口以一種平緩的語氣道：「放心好了，你只是沒有看透一些東西而已，等你真正達到了我們這個層次便會明白……別看現在的情況似乎是我們在明他在暗，在一開始的時候我們需要顧忌他暗中破壞我們的布局，但從幾百年前那一戰之後起，事實上我們就已經無需再那麼忌憚他了。因為……」
「從那時起，我們大勢已成，而隱藏在暗處的他也就失去了一舉摧毀我們布局的力量，最多對我們造成一些可以挽回的損失，而他需要付出的則是自己的生命。換言之，從那時起，他失去了那種隨時可以掀桌不玩的能力！」
青年人臉上再度揚起一抹笑容，只是其中夾雜著一絲冷然：「在一開始，我們畢竟藏得太深，他雖然隱隱有所猜測，但也最多猜到兩三成，只是更加不敢輕舉妄動罷了，所以我們才要提醒他……」
「……」之前發問的中年人臉上顯出恍然之色，又有些無語的感覺，開口接話道：「所以那時你只是讓荒主打崩了仙路入口便收手，緊跟著又讓虛空動手將之截斷，原來只是要以這種方式震懾帝尊么？」
「是啊……藏鋒許久，為的不就是有朝一日能夠一劍光寒么？」青年臉上笑容當中的冷意散去，轉而換成了幾許得意之色，跟著又快速斂去：「聽起來很複雜是么？其實也很簡單，無非就是境界不同導致的思考、行為方式的一些差異而已。按照這個世界的規則來看待，你如今是大帝境界，所謂『帝』者，無非便是『王』、『霸』二字罷了，一路打上來然後鎮壓當世的經歷也讓為帝者習慣了那種相對簡單粗暴的行事風格。」
「但，再上一層，這個境界的名字確實紅塵為仙——紅塵仙。『帝』者，凡也，成仙則是超脫了出去。很多東西你也知道，不妨想想看，這個世界有史以來出現的那些紅塵仙，有幾個是對稱王稱霸有癮的？額……這些東西說的其實有些偏頗，但到了這個階段，很多東西都……不用明說，知道一個開口便能夠自行推演出各種結局。故而，哪怕互相之間是敵人，除非逼不得已或有必勝把握，否則也是會明白取捨之道的……」
後面這一段話之間有不少停頓之處，顯得有些吞吞吐吐，話語之間頗多的不爽利，中心思想也顯得頗為雜亂，更有許多地方顯得很是荒謬。
但在場三人卻都懂了，說的明白自己在說什麼，聽得也明白自己該懂得什麼。
「原來如此，本質上的不同么？升華與超脫……難怪這些年來你們能夠如此洒脫，看得我好生羨慕……荒天帝創立天庭，成就紅塵仙后明明已經可以長生不死，卻在一世之後捨棄了天庭去了仙域。帝尊接掌天庭，身為神話時代九天尊之首，同樣捨棄一切隱入暗處，布下驚天大局……」
「還有那荒主，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自己在修仙，無敵四世渾不在意，不為成仙只為紅塵中等人歸來……無始大帝一路無敵掃盡天地，縱橫揮闔卻根本未曾留下屬於自己的一脈傳承……即便是那被萬千異族敬為神靈的不死天皇，又有多少人知道取得了那般巨大成就者，一直以來唯一的目的就僅僅只是讓自己回家呢？更有你姬虛空和你楊毅，做這些究竟是為了什麼？帶整個人族超脫？又或者只是為了娛樂自己？」
「執念么？」中年人的身份似乎顯而易見，此時陷入了一種奇妙的狀態當中，問天問地問盡眾生，最後會叩問自己的心靈么？
「不可說，那便先暫且不論……那麼，自私么？可他們的確都為芸芸蒼生做了太多的貢獻，所謂青史留名根本不足以形容其偉大……可是，無私么？然而他們一開始都的確僅僅只是在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已啊。矛盾……」
「矛盾么？矛盾！對立統一，正反相合，陰陽兩儀演化太極，從而成就渾然如一無漏圓滿之心么……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原來，是我還不夠矛盾么？」中年人眼中的少許茫然在此時突然徹底散去，轉而變得無比清明，透射出的神光溫潤無比，再不見一絲一毫的熾熱火氣，周身環繞著的一縷氣息當中似乎出現了一種本質上的變化。
「恭喜！」
「恭喜！」
兩聲賀喜從其他兩人口中道出，其中滿滿的真情實意。
被道喜者卻略有些無奈的搖搖頭：「客氣了……我覺得應該是我道謝才對，若沒有你藉機有意無意之間的點醒，我想要靠著自己悟透這一關還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呢……難怪總覺得你們與帝尊之間有些怪異，原來這就是圓滿心境的奧妙……」
「怎麼樣，現在不擔心那些小傢伙了吧？」青年笑問。
「那是自然。」心境更上一層，想通了以往不通之處的中年點頭，臉上卻又帶起了一絲玩笑化的苦笑之意，似乎對接下來的一些事情有所預料了。
「那就交給你陪虛空跑這一趟了……」青年臉上的笑意更深了一分：「務必要讓帝尊沒閑心跑去對那些小傢伙們動手，一旦他想犯規你們兩個就一起上好了……正好，你的心境雖然圓滿了，但與修為終究還是兩回事兒，想要真正突破的話還需要一點刺激。」
「唉……放心，曉得啦。你呀，就懶吧……」
……
一番帶著許多莫名其妙味道的談話之後，送走了姬虛空與姜恆宇的楊毅一個人坐在桌旁。不知何時，那被從概念上分離出原空間的一片小地方已然恢複了原樣，只是依舊未能引起周圍任何人的注意。
楊毅一個人在那喝著不知道是什麼的飲品——也許是酒？但誰知道呢——看似悠哉無比，但誰也不知道他那淡然悠哉的表面之下，究竟隱藏著何種蛋疼、鬱悶的情感。
「這還是遮天么？」
「是的，這裡的確還是遮天世界……」
「可是，尼瑪的勞資的遮天世界怎麼稀里糊塗的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抓狂了！而就這，已經是度過了最初那段最為嚴重的日子之後、顯得極為輕微的一種表現了。
誰能理解他的蛋疼呢？整個世界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劇情偏轉什麼的倒是無所謂，他來這一直以來不是都在致力於改劇情么？
但劇情再變也脫不開他的掌控，整個世界的巨大變化卻使得他當初制定的計畫險些脫軌！若非他反應的夠快、在某些方面的決斷夠效率的話，那下險些就真的玩脫了。
而究竟都是哪裡發生了變化？最基礎的一點，相比不少人也都看出來了，如今這個世界當中的野生准帝數量——對比原著中的描述，至少多了百倍千倍——都還不止！可以想像，連准帝層次的存在都是如此，再往下的強者究竟有多少。
而這究竟是誰的鍋？歸根究底，還是楊毅自己的鍋——他的存在，導致了那位大能的到來，然後將這個世界的規則補全了，各方各面都開始向著真正本源層次看齊了……
問題的源頭出現了，最開始這個世界內部僅僅只有撐死三位數的恆星系，再往外就是世界膜壁，其中就已經有了那些數量的准帝、大聖之流——畢竟原本只是一個照著「劇本」發展的次元世界而已。而在【世界】的概念被徹底完善之後，宇宙被擴大了何止億萬倍？其中的只是其中的恆星系便多到不計其數的地步，其中難道只有一開始存在的那些地方存在強者？
那不合常理，與世界運轉的基礎相悖，故而被世界自動修正，好在那位大能提供了足夠世界這般任性的「補完」自身的力量。
也並非「平均」，而是「發展」。如果是最初始大虛空當中的那個遮天世界，楊毅估計其中仙台境便有三階的實力！聖人更是佔據五六七階的階位，准帝大帝八階九階也未可知，如此方有那般的強者比例。
在那個世界，「大聖」、「准帝」乃是真正的大聖和准帝！而非在這個世界這般，都僅僅只是三階中的另類稱呼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