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猜測構陷一步遙

聞聽此言,李泰不由有些鬱悶。

原來不知不覺間,謝逸的分量竟然變得如此之重。

不過他也下意識生出些許輕視與不屑,謝逸能有今天,才能只是很小一方面,而是佔了出身和機緣的便宜。

「杜長史和本王談及這些,可是有什麼緣故?」李泰知道,杜楚客不會無緣無故來和自己閑聊。

「臣前來是想勸阻殿下,此人沒有籠絡於麾下也便罷了,但不要輕易對其動手。」

杜楚客勸慰道:「此人身份特殊,對朝局平衡頗有意義,陛下十分重視,此時輕舉妄動,容易擾亂陛下的布局。」

「杜長史是怕父皇得知,怪罪下來?」

「陛下若是察覺,對殿下而言並非好事,且身為皇子臣屬,須得多考慮君上所憂與布置。」杜楚客道:「而且陛下也會維護與他,難見成效。」

「但眼看此等人才為東宮所得,怎能無動於衷?」李泰道:「太子雖然傷了腿,今日鮮少露面,但聲勢依舊啊!」

「殿下莫要操之過急。」

「你所言有理,但恐怕已經來不及。」

「殿下此話何意?」杜楚客莫名心中一驚。

李泰淡淡道:「今夜乃是上元佳節,韋家那邊恐怕是停不下來了……」

「呃……」

「杜長史莫要擔心,本王安排得當,不會鬧出大亂子。」李泰道:「試想一下,如今風頭正勁的謝長史,誰人不想結交,若起親疏,可有比聯姻更好的方式?」

「殿下的意思是……」

「可惜謝家幼妹尚小,不到婚配之齡,不過好在還有一位……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李泰冷笑道:「前些年戰亂不休。人口銳減,我朝自高祖以來一直鼓勵生育,寡婦都是要再嫁的。」

杜楚客頓時明白過來,悠悠道:「謝家豈能同意?」

「如果有貴人提親或做媒呢?別忘了,韋悅可有位身份尊貴無比的姑母。」李泰悠悠道:「答應,便是奇恥大辱;不答應,受辱的便是韋家,到時候……呵呵!」

「不會牽涉到殿下吧?」

「當然不會,本王很小心。」李泰道:「其實本王很樂意這樁姻緣成,如此一來。對杜長史而言也會是個好消息。」

「此話怎講?」杜楚客聞聽關乎自身,頓時神色凝重。

李泰悠悠道:「最近劉軒可沒閑著,他發現了點線索,並做了些推敲,想必杜長史會覺得很有趣。」

一聲吩咐,劉軒來的很快,看到杜楚客後躬身一禮,說道:「杜長史,這些日子在下閑來無事。做了些許推測。」

「什麼推測?」杜楚客心裡清楚,所謂的推測中「生搬硬套」甚至無中生有的成分可能很大。

劉軒低聲道:「在洛陽時,我與殿下曾瞧見謝杜氏放河燈,河燈上只寫著『先父杜』三個字。卻沒有名字。正常來說,母親的閨名或會避忌,但父名不需要;除非父母雙亡,自小失散。否則不會不知父親名諱,屬下調查過,杜氏賣身葬母入謝家時已經十一二歲。不會不記得。」

杜楚客點頭示意,劉軒續道:「那她為何不寫父親全名呢?答案似乎很明顯,不方便或不能寫;為了放這個河燈,她還刻意捨近求遠,隱藏於僻靜之處,似乎見不得人。杜長史以為,什麼樣的人會這麼做?」

「罪臣餘孽!」

劉軒點頭道:「杜長史所言甚是,所以杜氏極有可能是罪臣之女;其來歷籍貫不詳,但基本可以肯定是江淮左近,又姓杜。好奇之下,我就去查閱了一下歸檔,發現自我大唐立國一來,江淮最大的罪臣正好也姓杜——杜伏威!」

杜楚客驚訝道:「你肯定,那謝杜氏與杜伏威有關?」

「不能肯定,只是猜測。」劉軒道:「但好奇心驅使,根據太史局的歸檔,在下查到了杜伏威的埋骨之處。前幾天去了一趟,是城郊的一處孤塋荒冢,但奇怪的是,那裡有近期祭奠過的痕迹。」

「這……難道是除夕祭祖?是杜氏所為?」

劉軒搖頭道:「不是,自打東市風波後,杜氏便不曾出門,應該是旁人。像杜伏威這種人,如果有餘孽,怎會只有一兩個呢?」

「還有旁的?」杜楚客思量片刻,低聲道:「你打算怎麼辦?」

「在下是想,那些刺客會不會是杜伏威餘孽?如果是,謝杜氏受傷的蹊蹺便能說通了,興許是他們自己人誤會,更有可能是苦肉計也未可知。」劉軒嘴角拂過一絲笑意,聲音有些冷。

杜楚客正色道:「有證據嗎?這種事可不能亂說。」

「證據目前沒有,這些只是在下的猜測,不管是不是事實,如果我們能找出一些『證據』,讓其變為事實,也並非不能。」

劉軒冷冷道:「試想一下,陛下會怎麼想?謝逸和杜氏接近陛下,接近皇子,又意圖何在?只要坐實了這層身份,縱然身份關鍵,陛下還敢重用他嗎?如果行刺之事在與之有關聯,不僅救駕之功沒了,行刺弒君的罪名,身首異處算輕的吧?」

杜楚客聽得分明,劉軒確實是猜測,但不只是猜測,也不僅僅是生搬硬套和無中生有,再往前一步,已然是——構陷。

想要收拾某個官員,某個人,查閱其親屬朋友關係,發現其與某個叛賊逆臣有聯繫,稍微炮製點證據,或屈打成招,便將其株連。

這種構陷的手段古來有之,若非如此,史書上那些大案何以會動輒牽連數百,數千甚至上萬人?

李泰悠悠道:「如果韋家娶回去這麼一個女子,到時候即便不受牽連,也會惹得一身腥,杜長史該希望看到這樣的局面吧?」

杜楚客沉吟道:「樂見其成,但謝逸肯定會竭力阻止此事。」

「阻止也無所謂,那就將這些信息給韋家,為河間郡王府,讓他們出手,我們便能置身事外。事情鬧大了,河間郡王就不能再無動於衷,當年就是他率兵征討輔公祏,揭發杜伏威的,知道的內情肯定也更多,如何將此事做周全,就不用我們操心了。謝逸難逃一劫,與之過從甚密的東宮也討不到好,說不定還會惹上麻煩,何樂而不為呢?」

劉軒補充道:「二月里便是杜伏威的忌辰,說不定還會有人前去祭奠,只要能跟住這條線索,突破口便有了。推波助瀾,甚至窮追猛打之事自有人做,到時候殿下和杜長史旁觀看熱鬧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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