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莫名黑鍋附

內侍省奉旨前往伊闕龍門視察佛龕修造,理所當然地發現監工不仁,虐打苛待工匠,致使多人傷患。

監工當場被侍衛拿下,負責佛龕修造的商戶鄭斌也因此被問罪,被召入洛州都督府問話。魏王李泰作為此事的負責人,同樣罪責難逃。

據謝逸聽到的說法,李泰先抽了鄭斌和監工兩耳光,然後入宮跪伏在貞觀殿前——請罪!

請失察之罪!

李泰聲稱自己忙於祭禮和求學,將一切委託給鄭斌打理,只是叮囑修造佛龕之事不得遷延,需精細用心。

不想下面人曲解意思,行事不檢點,竟苛待工匠,自己卻失職不察,有失皇家仁德,辜負父皇所託,有違先皇后教誨云云。

鄭斌在洛陽都督府痛快扛下罪過,聲稱是自己曲解魏王旨意,為讓殿下早日為先皇后盡孝,督促工匠加快速度。因外出尋找雕刻工匠,為及時留心修造事宜,未及時發覺苛待工匠之事,一切皆是監工私自所為。

如此一來,李泰便只是失察之罪,李世民責備幾句便不了了之。鄭斌也被張亮釋放,讓其重新盡心修造佛龕,將功贖罪。

但李泰卻在貞觀殿前長跪不起,聲稱因為自己的一時疏忽,累及皇家聲譽受損,更有損母后在天之靈福祉,心中懊悔不已,必須長跪請罪,否則於心難安。

半天的裝逼之後,魏王殿下又贏得「知錯能改,誠心悔過」的美名。哪怕是裝逼,李泰也算是下了大本錢,他體態肥胖,腹大腰圓,長跪半日滋味肯定不好受。

李世民看在眼裡很是心疼,惻隱之心大動,加之天空秋雨開始飄落,立即讓李孝恭出面送李泰回府。

據說魏王起身之時,雙腿已經麻木,難以站立,是河間郡王派人用軟轎抬回府邸的。

此舉被稍加渲染,魏王便又有了「至誠至孝」的美名,廣受讚譽。至於先前的失察之罪,哪還有人提起。

畢竟只是失察而已,再說了,聖人有云:孰能無過?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嘛!魏王殿下不遮不掩,勇於認錯,誠心悔過,殊為難得啊!

對於這樣的結果,李泰很是滿意,只是兩條腿著實沒少遭罪。膝蓋疼痛,小腿腫脹,連著兩日根本不能下地。

如此痛苦,自然怪罪到那個舉報參奏他的人身上,心中多有憤恨惱怒。

「劉軒,可查到是何人奏報父皇的?」

「殿下,尚無確切結果,屬下只是有些推測……尚不能確認。」劉軒小心翼翼回話,唯恐惹急了怒火中燒的魏王殿下。

李泰沒好氣問道:「推測,說來聽聽。」

劉軒趕忙道:「陛下前幾日不在洛陽,也不大會親自關心伊闕佛龕之事,肯定是有人奏報無疑。奏報之人,要麼見過伊闕賓陽洞工地情形,要麼是知曉相關情況。故而屬下根據這兩條線索做了調查,有些許發現,繼而得出些許推測,但並無明確證據可以佐證。」

「怎樣?」

劉軒低聲道:「屬下查知,數日前謝逸曾帶著家眷乘船游伊水,到過伊闕龍門之下;其次,中元節祭禮後的傍晚,殿下與屬下談及此事時,謝杜氏在御河畔放河燈,距離不遠,會不會聽到隻言片語呢?」

「謝逸,是他?!」李泰拳頭緊握,猛地砸在床榻之上,顯得無比憤怒。

劉軒輕聲道:「殿下,雖無確切證據,但謝逸的嫌疑的確最大。畢竟有兩次巧合,而且他與殿下算是有些過節……」

李泰恨恨道:「哼,本王給他面子,邀他前來文會,甚至不介意原諒他,與之冰釋前嫌。卻不想他竟這般歹毒,仗著父皇的寵信,無法無天,竟敢在後背謀害本王。」

「殿下息怒,屬下以為如果真是謝逸所為,但不見得是他有心報復殿下,畢竟當日是極小的衝突。」

劉軒悠悠道:「依常理而言,一個年輕臣子,縱然初生牛犢不怕虎,也不敢對一位親王懷恨在心,並加以報復吧?」

李泰皺眉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殿下,也許鄭斌所言不無道理,這個謝逸興許真與東宮有關係,此舉或是東宮授意也未可知。」

劉軒的回答雖是揣測之語,卻合情合理,由不得李泰不信。前些天自己在洛陽大出風頭,東宮焉能無動於衷?自己稍微疏忽大意,一連串的反擊便迎面而來。

李泰無奈道:「罷了,此事先如此吧,誰讓東宮如今風頭正勁呢?早不早,晚不晚,太子妃偏偏在這個當口上有了身孕,父皇正高興,我們莫要輕舉妄動。」

「是啊,真是巧了,太子大婚兩年,且早年東宮多有宮女侍奉,卻一直無喜訊傳出,直到今日方……」劉軒看似附和,卻意有所指。

李泰自然看得出來,低聲道:「你想說什麼?」

「殿下,在長安時,曾有風傳太子殿下好男風……曾與內侍、男童親近。」劉軒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臉上的表情也頗微妙。

李泰神情肅穆道:「這種話不要亂說,要是傳到父皇的耳朵里,你的舌頭,甚至腦袋就沒了。」

劉軒慌忙恭身道:「是,殿下恕罪,屬下失言。」

「宮闈之事,坊間總有人臆測謠言,不可妄言。眼下太子妃有孕,東宮即將有子是舉國皆知的喜事。不過……」

李泰話鋒一轉道:「大哥既有喜好,做兄弟的是不是該投其所好,盡點心意呢?」

劉軒心頭一動,小心翼翼地問道:「殿下的意思……」

「本王是想著大哥國事繁忙,身邊若能有個可人兒,解語花,解憂解乏想必是極好的。」

李泰悠悠道:「不過眼下,估摸大哥陪著有孕的太子妃,恐怕也沒心思。更重要的是,可心人兒難找,也難調教,沒個三年五載怕是尋不著合適的……」

「殿下所言甚是。」劉軒心領神會地點點頭,輕聲道:「東宮之事自有殿中省關照,掖庭撥派侍女,太常寺侍候樂舞,殿下用不著操心。」

「嗯,是本王多慮了。」李泰點點頭,稍微挪動身體,腿上又是一陣酸痛。

「殿下……」

「沒事!」李泰咬牙道:「不過本王不能白白受疼,此事不能就此作罷,打不了主人,我打狗還不行嗎?文會那日,只要他謝逸前來,定要他……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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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苑苗圃之中,謝逸猛地打個噴嚏,不由猜疑,誰這般念叨自己?

他不知道自己被皇帝看中,成為虞世南的最佳繼任者;更不知道,莫名其妙被李泰懷疑,稀里糊塗便為虞世南背了黑鍋。

兩件事他都不知情,所以暫時不喜不悲。至於打噴嚏,想必是秋雨連綿,天氣轉涼,衣衫太薄著了風寒的緣故。

說來也真是,這秋雨說下就下,雨勢還不小,更糟糕的是連綿不絕。已經三天了,整整三天似乎不曾停歇。

這不,御苑苗圃中已經開始有積水,幸好莊稼都已經收割。

那幾口未收貨的大缸搬進室內,便沒什麼好擔心了。只需待在室內,看秋雨連綿,聽雨打芭蕉,細品這別有一番意境便是了。

一切都好,只是雨霧露重,秋夜微涼,薄衾難耐五更寒,孤枕更難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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