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懲戒而已嗎……？」
老闆基地，帝傑的聲音在牆角里的沙發中傳來。
儘管聲音一如既往的慵懶散漫，但語氣中的那種糾結卻展露無遺。
歐陽六色派給韓帆的任務模式是懲戒，而不是改命。
這也就代表著龐嫣不會死，只是會受到一點或輕或重的懲罰。
這讓帝傑感到分外鬱悶。
他的鬱悶和著酒氣在房間里傳播，但卻一直沒得到房間里其他人的回應。
黑無常斜躺在老闆椅上，拈著頭髮閉目養神，歐陽六色在電腦前噼里啪啦的敲擊鍵盤。
風影和千顏則都忙各自的事情去了，針對底牌的訓練已經開始，她們全面負責各項培訓。
而千揚則被送進了學校，平時一白天少了這個鬼靈精的搗亂，基地內又恢複了昔日的平靜。
因此，此刻基地內只剩下黑白無常和帝傑三人。
黑白無常都是屬於那種很沉穩，話很少的人。
只是現在的帝傑，真的很想讓他們話多一些。
「像龐嫣這種形狀，我覺得就算五馬分屍，凌遲活剮也不足惜吧！」
見沒人理會自己，帝傑又狠狠的灌下一大口酒，冷哼著補充。
顯然在他心中，已經對龐嫣判處了極刑。
極刑都不足以洗刷龐嫣的罪惡。
首先她忘恩負義。不管李華鑫的為人怎樣，是他給了她第一份工作，給了她優越的工作環境和豐厚的報酬。
龐嫣報恩的方式，就是利用奸計破壞他的家庭，訛取他的錢財。
而且她還挖了他的牆角，竊取了他的資源，讓他原本賴以生存的餃子店關門大吉，永遠失去翻身的機會。
做人留一線日後好想見，就算是對仇人也不至於如此決絕無情，何況是對自己的恩人？
龐嫣毒如蛇蠍，為了得到工廠，她殘忍的買兇製造意外殺死丈夫和公。
為了讓表演更逼真，她甚至還喪心病狂的殺死了自己尚未出生的骨肉。
再然後為了掩蓋罪證，她又害死了原先被自己收買的司機。
罄竹難書。
用這樣的四個字來形容龐嫣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而現在對龐嫣卻只是懲戒！
卻只是個小小的懲戒！
這形狀太不科學了！
這樣的人不殺太沒天理了！
帝傑後面的這句話，總算是讓黑白無常有了點反應。
坐在電腦前的歐陽六色停下了敲鍵盤的動作，轉過身看著帝傑莞爾笑道：
「傑哥，你不一直是最冷靜最沉得住氣的一個嗎？這次這是怎麼了？」
「心浮氣躁是大忌，這我知道。」帝傑嘆了口氣：「但是……我真的覺得像龐嫣這種形狀，每在世上多活一天，都是對這個世界的玷污，是整個人類的災難！如果不趁早出掉，這種災難就會像病毒一樣蔓延開來！」
「話說……別忘了，龐嫣的資料還是我整理的好不好？要說對這個女人的了解和恨意，我應該才是最深刻的好吧？」歐陽六色無奈的苦笑，「傑哥，你以為我和木子不想乾脆的將龐嫣終結掉嗎？」
帝傑鬱悶的灌下一口酒：「我知道，你們是要等找到確鑿的證據，能證明這些資料是正確了的，然後才會動手，但我對你們的調查並不樂觀……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不認為你們的調查會有結果。所以……我認為還不如不查。」
「還記得當初我們創建這個遊戲時的最基本原則嗎？」歐陽六色的表情變的認真起來，語重心長的說：「規則是我們一起制定的，當時傑哥你還說過，規則就是我們這個遊戲的靈魂，是指南針，是航標，是根基，你……還記得嗎？」
歐陽六色的話讓帝傑微微一怔，沉默了下來。
他想起了當初在費雷澤島，改命遊戲還只是個設想中雛形時，他們幾個聚在一起，興緻勃勃的商討遊戲的建立方案，以及運營模式。
作為死神團隊中的第二智囊，他曾經說過這樣一段話——
「作為整個龐大遊戲的幕後操控者，我們必須要堅守一個最基本的守則，那就是——對每個任務負責！以前我們是死神團隊，所有目標的資料都是我們自己搜集自己整理，但是現在我們是網路強大的改命遊戲，我們有很多眼線，他們充當我們的鼻子眼睛和耳朵，給我們提供了大量的信息讓我們事半功倍，但這也就同時意味著，我們要比以前更加小心，我們要更加謹慎的甄別這些信息，分析每個目標，我們要為每一次任務，每一個目標，也為每一個改命遊戲的玩家負責！」
當時在獲得了所有人的贊成後，他還鏗鏘有力的做了總結：「這個規則，將是我們這個遊戲的靈魂，是指南針，是航標，是根基！如果有一天我們淡忘或者忽略了這個規則，我們將一無是處！」
……
當初大氣凜然唱高調的是我，現在第一個要違反規則的也是我？
我這是怎麼了？
帝傑一直拿著酒瓶搖晃的手不由停住了。
他放下了酒瓶，換換將後背楊靠在沙發上。
目前所掌握的龐嫣的情況，都是曾經的當事人，以及眼線們通過各種渠道打聽得來的消息。
也就是說，他們現在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來支撐龐嫣的罪行。
比如餃子店的事情，目前他們有的只是李華鑫夫婦的一面之詞，至於這對夫妻提供的信息是否正確，還需要找到當年其他的員工來求證。
再有龐嫣害死石偉父子的事，大多數信息都來自石偉的親戚朋友，以及那個幫凶司機的家屬。
而這些人都和案件有著緊密的利益關係，儘管根據判斷，已經確定了他們的話都是真的，但是……
還是缺乏證據。
那麼問題又繞回來了——
龐嫣是個心思縝密的人，她所做的一切都不留痕迹。
而且現在事隔多年，恐怕再高明的偵探，再多的眼線，也無法調查到有效的線索了。
萬一調查進入僵局呢？
那龐嫣就永遠要逍遙法外嗎？
以黑白無常的性格，這個憂慮應該早就預測到了吧？
想到這裡他突然靈機一動——
龐嫣的罪惡歷史調查舉步維艱，但是調查她現在的罪行就簡單許多吧？
作為一個優秀的高級眼線，杜錦瑟在北外環兇案發生後，及時的將案件情況告知了黑白無常。
當然她這樣做的最主要原因，還是源於她對這個案例的一系列懷疑。
而事實證明，她的懷疑並不是沒有道理的。
依賴改命遊戲強大的眼線陣容，很快就查出了端倪……
「龐嫣，這樣的對手我們已經很久沒的遇到了……有意思。」
正當帝傑想著這些的時候，一直沉默著的黑無常突然說話了。
他的聲音很輕，年輕的臉上帶著笑意，似乎很享受這種感覺似的。
「是啊，她讓我想起了最近看的一部電影——消失的愛人。」歐陽六色接過話題笑道：「我都忍不住叫她犯罪天才了。」
「的確是個天才。」黑無常苦笑，「如果她能將她的高智商用在正途上，才貌雙全，簡直是個完美的女人。」
「比你家六色還完美嗎？」帝傑笑道。
「好了，言歸正傳，關於龐嫣的黑暗歷史我們暫時擱置，現在我們來梳理一下這個女人近期的罪行和疑點……傑哥，聽完我說的話之後，你就明白我為什麼給龐嫣的是懲戒，不是直接改命了。」
……
案發現場找到的那血跡斑斑的兇器上，都留下了一個人的指紋，經鑒定屬於死者潘士強。
挖出的十萬塊錢現金包裝上，也提取到了清晰的指紋，同樣屬於潘士強。
杜錦瑟親自對潘士強租住的房子進行了徹查，在其床單下搜出照片若干，和龐嫣提供的情況如出一轍。
另外，杜子衛調查了潘士強的通話記錄，行為記錄，問詢了相關的人員，結論都和判斷一般無二。
潘士強的一個同事也向警方證實，說曾親耳聽到潘士強打電話，詢問購買毒鼠強和安眠藥的事情……
至此，鐵證如山，這起北外環兇案一切都水落石出——
兇手潘士強因和女朋友蓮鬧矛盾，蓮出走表示要決裂，潘士強懷恨在心將其殺害，殘忍的肢解藏屍。
同時他還喪心病狂的利用裸照脅迫敲詐龐嫣。
犯下這兩起大案後他深知自己罪惡滔天，於是抱著蓮的人頭服毒自殺……
副局長很神速的命令杜錦瑟停止一切調查，儘快做出結案報告，讓整個濱州市的全體市民安心。
儘管杜錦瑟心中那種莫名其妙的懷疑還在，但她不得不執行上司的命令，做出了結案報告。
一切塵埃落定，這起罕見的兇殺正式宣告完結。
但是杜錦瑟卻絲毫沒有感覺到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