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天台連環殺人案 第九章

王直想要新的生活,新的身份。

對他來說,如同噩夢一般的日子已經過去,如今他有了超越常人的能力,也有了明確的生活目標,應該和過去說再見了。

他也需要新的工作,新的朋友,甚至是家庭。

這沒什麼不可能的,強大如超人,也選擇把自己掩藏在普通人的身份後;睿智如基督山伯爵,也需要愛人和朋友的安慰。就算能保證身體的強橫無敵,也沒辦法讓自己的精神堅韌到無敵。

但這並不簡單。

他原有的身份已經失效。試想一下,當某天警察臨檢,發現他的身份證屬於一個已經確認死亡的人,那會帶來多少麻煩?

他原有的家庭、朋友、同事也全都成為過去。

他與這個12年後的世界格格不入。

一切都要從頭開始。

於是王直開始行動。

他換了新髮型,買了新衣服,辦了新的身份證。

當然,辦新身份證的過程有些曲折,無論是尋找專業人員還是相互間取信,到最終確認新的名字、住址,都費了他不少功夫。

但一切終於還是辦妥了。

為了表示對造假者的敬意和感謝,也為了避免有人發現他的新身份存在疑點,他讓他們永遠也不用擔心警察上門,永遠也沒有了煩惱。

然後他租了新房子,買了新傢具新電腦,開始笨拙的適應新生活。

他的新工作叫做宅男,他的新興趣是研究各式各樣的案例、關注各種違法行為及其背後的犯罪人員,他有了很多新朋友,雖然只是在論壇上吵吵鬧鬧的交情,卻讓他感到自己又回到了12年前。

原來像他這種人,現在被叫做「憤青」。原來還有人比他更激進,更狂熱。

他幾乎是在第一時間就認同了他們的所有看法,而他與他們不同的是,他們就像十二年前的他,雖有理想,卻沒有實現理想的能力。而他現在不但有理想,還有讓理想一步步成為現實的強大力量。

12年後的世界,很好很強大。

12年後的王直,很強很暴力。

時間過去了4個月。

很快,但是又很慢。距離他醒來已經過去了一年。

又是春天了。

遠處房檐上正在交配的野貓發出極其難聽的嘶叫。

這讓「他」躁動不安。

【你究竟要等到什麼時候?還是你已經放棄了?】

「不,你明明知道我沒有放棄,我只是在準備。」王直微笑著回答。

「11—23」特大搶劫殺人案早已宣告破獲,王直饒有興緻的看著新聞里那些破案英雄受獎的鏡頭,猜測著他們那時心裡有沒有一點點的忐忑不安。

養老院的老人則沒有任何新聞。或許,他們被當成是自然死亡或者是院方為了避免責任而做了什麼。

結果就是,在明面上,王直沒有任何嫌疑和危險了。

當然,警察也有可能在暗處繼續調查著,但王直很懷疑在現在的社會風氣下,已經宣告結案的案件是不是還會有人關注。

他這四個月深居簡出,除了買一點生活必須品,買一點食物,他幾乎不出門。

對外他自稱是網路作家,這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懷疑,負責這一片的片警甚至還拿小孩的作文來讓他指導。

非常完美的身份。

然而,在他內心深處,那種渴望越來越難以遏制。

每一次和人類接觸,他都要用極大的意志力來控制自己殺戮的慾望。他不敢去看那些人的脖頸,因為他知道自己隨時有可能失去理智撲上去。

是時候了么?

他一次又一次的問自己。

他的硬碟上滿滿的都是各種各樣的新聞圖片,虐待父母的人、黑心的包工頭、瀆職的官員、黑作坊的老闆、非法集資騙取錢財的騙子、欠債不還的老賴、色情髮廊的雞頭、拆遷公司的打手……當然,還有誠輝集團一干領導人的照片。

他能找的都在這裡了,那些已經判刑的,被捕的不在此列,因為王直知道自己還沒本事去監獄裡殺人。

這當中很大一部分人他都找不到地址,但其中有些新聞本身就已經點明了他們的下落。

選誰呢?

他感到自己的心怦怦的跳動著,手指在滑鼠上滑動著。

然後停了下來。

照片上是一個滿臉蠻橫的中年男子,大約40來歲。面對記者的鏡頭,他揮起了拳頭,口中似乎在罵著什麼。鏡頭的遠處,他的老母親在啼哭著。

那張滿是皺紋的臉讓王直下了決心。

將年老的母親趕出家門,讓她獨自居住在老屋中,不盡贍養的責任,甚至多次打罵老母親。

記者多次調解無效,甚至引發了更大的矛盾,後續報道中,他已經徹底不與母親往來了。記者正在尋求法律方面的援助。

「死刑————立即執行。」

王直輕聲的宣判道。

老王村不算繁華,本來村裡還有田地,但隨著城市的不斷擴大,這裡已經被城市包圍,村裡的地全部成了房屋。

小區、倉庫、大型市場和村民的自建房密密麻麻,再也看不出原來的模樣。這些失去了土地的農民們,沒有辦法適應自己的新身份,很多人靠著村裡的分紅款和自家房子的出租,早早的過上了混吃等死的日子。因為有錢有閑,他們中的絕大部分都把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花在打麻將上。

李富江也不例外,而且他玩得很大。

家裡的老太婆竟然把事情鬧到電視上去,這讓他感到很沒面子,所以最近一段時間他都是打車到鄰村去玩。贏錢的時候自然可以再打車回來,但是今天偏偏手氣不好。

於是他一個人搖搖擺擺的走回家。

很多人說城中村治安不好,可李富江不這麼看。他在這個地方生活了四十幾年了,還沒有誰敢動他一根寒毛。再往前20年,村裡這些小年輕的所謂社團算個屁!那時候他一個人就敢拿著把西瓜刀滿村追著村支書砍。

唉,人老了,瀟洒不起來了。

他嘆了一口氣,頂著月光繼續往前趕。

「李富江?」有個人在路邊輕輕的叫道。

「誰啊?」他很豪氣的回答。

「這邊。」牆角的黑影里,有個人在招手,因為光線不好,看不見臉,但能看出是個瘦瘦的年輕男人。

「我是社會雜談欄目的記者,關於你虐待母親的事情,能採訪你一下嗎?」那個人的聲音聽上去很欠揍,李富江心裡的火騰的一下涌了上來,這讓李富江忘記了現在已經是半夜12點多,也沒有深入的想想記者為什麼會這麼晚還來採訪自己。

「採訪你媽!」他罵罵咧咧的走了過去。

這個不開眼的,非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那個人好像是害怕了,往黑影里退了進去。

李富江毫不猶豫的追了過去,然後他再也沒有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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