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開國建業 第763章 二等公民

限田和買法案一出,一石激起千層浪。

內閣剛擬好草案,拿到議院與參議員初步協商,本來應當還處於保密階段的草案條款,卻不徑而走。

京師上下,人人都關注這個草案。不論是富人還是普通百姓,都投入了極大的熱情關注這個案子。對於富人們來說,限田令,將意味著他們手裡的大部份田產都將超限,而和買令,也將意味著他們的那些田地將被朝廷徵收,雖然不是強征沒收,可所謂的土地置換法,他們一點也不感興趣。這在他們看來,就是朝廷在變相的剝奪他們的祖祖輩輩積攢下來的田地。

就算這幾年工商興盛,進入了初級的商品社會,可富人們賺了錢後,依然會拿出不少來購置土地,哪怕是如今購置土地得交契稅,也阻止不了他們。

土地對於華夏人來說,有種獨特的意義。尤其是家鄉的祖地,越發的重要了。可現在朝廷卻要拿那些關外甚至海外的荒地,來置換他們的祖地田產,這不是搶是什麼。

一般的百姓倒很高興,尤其是那些還沒有自己土地的佃戶們來說。他們捨不得背井離鄉移民關外海外,哪怕關外海外有許多土地可以免費授予他們。但留在家鄉,守著祖墳老宅,卻又不可避免的生活比較艱辛。

尤其是在三江兩湖中原等地方,地少人多,就算想佃地耕種都難。好在現在有那麼多的工坊礦產之類的地方可以幹活掙錢,但對於多數百姓來說,有一塊地才最讓人踏實,才是傳家立業的根本,哪怕是能夠買到一塊田皮,只有佃租權也能讓他們安心。

現在朝廷要推出這個限田和買法案,把中原富人的田都收回來,拿關外海外的地給他們置換。收回來的地再租給百姓,百姓以後還可以贖買,這樣的政策他們怎麼可能不擁護呢。

從未有過一個法案如此引發熱議,在朝野都是各有一批支持者,從朝堂到民間,大家都爭的厲害。

參議院里,內閣官員和參議員們也就著草案議論多日,難以達成一致。

有些參議員認為,朝廷此舉有些多此一舉。甚至認為,這是亂政。有些參議員甚至拿出眼下的工商發展來說話,認為朝廷此舉,將對新興的工商製造業造成極大的傷害。近年朝廷不停的開疆拓土,也在不斷的移民邊疆,中原大量人口外遷,使得許多勞力減少,而大量人口外遷後,他們原有的土地被朝廷回收,再租給了無地百姓,又讓更多本來在工廠做工的勞工返回鄉村種地。

「一個地主家有千畝田,他僱工耕種,或者佃田出租,需要的耕者數量遠比這一千畝地分成百戶耕種要節省人力的多。耕者越少,那麼產出效益越大,同時節約出的人力,也可以為如今需求極大的工商製造業提供勞力。」

「我認為朝廷不但不應當限田,還應當鼓勵農莊式耕種生產,這樣能夠減少人工,降低成本,提高產能效益。同時,也能為我們的工廠提供充足的勞力。若是人人都有了田地,那誰還出來做工,誰還進廠,誰還下礦?那我們不是又倒退回到過去了?工商業若是因此倒退萎縮,朝廷的稅收也因此減少,到時後果非常嚴重!」

「對,反對限田法!」

不過參議院里也有不少人是支持這個限田置換法案的。

這些人的觀念則是中原土地兼并太厲害的話,大量的百姓都是無地農民,都是工廠僱工的話,會非常不穩定,有很大的隱患。增加自耕農的數量,能大大提高中原地區的社會穩固性。尤其是中原十三省是大漢的核心之地,這些地方是絕不能亂的。

穩定才是發展之首,也是民生經濟,工商發展的基礎。沒有穩定,就沒有一切。

「農莊式發展確實比較有效率,也正因此,我認為朝廷的置換法是相當不錯的。朝廷遷移百姓到邊疆實邊,一戶戶的遷移成本太高,而且普通百姓剛遷過去,也比較艱難,需要很長時間才能穩定的下來。可如果給地主們置換關外田地,那麼他們相比起來更有能力開墾新地。」

有議員立即大聲反對,「地主確實比普通百姓有錢有實力,但土地置換到邊關,他們就算有錢,可又到哪去找墾荒種地的僱工?」

「這個不是問題,日本人、女真人、安南人、東吁人等等,這些人既然可以成為工人,也可以成為佃農。」

在傳統的農業社會裡,社會結構是比較簡單也比較固定的,農民為主體,工和商只是補充,士是管理者。但到了資本萌芽開始後,社會就慢慢的向商品社會轉移。商品社會與農業社會最大的不同是什麼?

是大量的產業工人出現,而這些產業工人哪來的?歷史上,英國的羊吃人等等,也正是這樣來的。英國發展紡織工業,大量養羊,圈佔土地,農民紛紛失地。失地後的農民只能成為產業工人,他們為紡織業的發展,提供了土地,提供了人力。紡織業迅速發展,資本家腰包鼓了起來,但那些失地的產業工人生活卻悲慘起來,他們被資本家大肆剝削壓榨著。

說白了,許多農民喪失了生產資料,淪為資本家的附庸。

而在傳統農業社會裡,自耕農數量還不不少的,哪怕是佃農,生活也是相對較穩定的。他們手裡,是有生產資料的。

但農業社會向資本社會發展,羊吃人是必然現象,一是對土地需求,二是對人工的需求。只有奪取土地,他們才能養更多羊,剪更多羊毛,紡織更多紗線,出口更多的紡織品,賺更多的利潤。也只有農民失去了土地,才可能進廠成為產業工人,為他們提供大量的勞力需求。

如果現在還是在大明時期,大明沒有亡國,沒有那麼多內憂外患戰亂,按著明朝的工商發展軌跡,大明也許也終究要進入到這個階段。

沒有如大漢一樣對外戰爭拓展下的大量土地,也沒有對外戰爭勝利征服的大量人口,那麼想轉型,就必然要經歷羊吃人的這個階段。

但現在的大漢,卻又截然不同了。大漢在外開拓了大量的新疆土,又征服了大量外族,這就為大漢的轉型,提供了兩樣最重要的東西,土地和人口。

有了這些大量的新土地,那麼大漢不但不會羊吃人,而且還能緩解土地兼并帶來的嚴重問題。移民授田,土地置換,這些都讓更多的人擁有了土地,重新握有了生產資料,這就如同是一劑穩定劑,能大大的止住現在有些浮躁的局面。

而有了大量新征服的外族人,又為如今大漢正迅速發展的工商業帶來了最需要的產業工人。有了這些人,那麼就沒必要再迫使大量的漢人從農民轉為產業工人。

正因為有了這兩個條件,大漢如今才發展如此迅速,又如此安穩,沒有出現太多激烈的階級矛盾。

當然,這整個政策上,不免體現出了大漢對於外族人的那種不公平對待現象。

朝廷給漢人授田、租地,全力扶持他們,願意外遷實邊的,有各種安家費,移民貸款、補貼等,還有免費的土地授給。就算留在原籍,朝廷也還在通過對地主的限田和土地置換,收回大量的土地來租佃出售給他們,讓他們也能擁有田地。

可對於那些被征服的外族人,他們卻連馬上取得大漢戶籍都難。他們得遷離家鄉,成為大漢的產業工人,或者是佃農。雖然大漢有無數新開拓的土地,但他們卻得不到一畝半分。

可沒有人為他們說話,在大漢的上下看來,大漢征服了他們,沒有直接把他們打發奴隸就算不錯了。現在到大漢做工人做佃農,不也很好嗎,做工有薪水,佃田也有收成,並不會少給他們一分一厘。

甚至到了他們的第二代,接受了大漢的教育後,以後就能入大漢的籍,第三代就能入伍當兵或者為官做吏,到那時他們就是一個漢人了,並不會有什麼區別了。

只是許多人都沒意識到,或者少數人意識到了也不會說破的是,這些外族人遷到了大漢,或者到了大漢的邊疆,成為了工人或者佃農後,就算他們的第二代能溶入大漢,享受大漢一樣的待遇,但因為他們父母失去了土地這個重要的生產資料,他們以後絕大多數人,依然只能是進廠做工下礦幹活或者繼續受雇種田,這將是極難逾越的一條鴻溝。

這也是大漢皇帝一手設置的一條界限,這些外族,甚至是將來的新漢人,他們的頭頂會有一道透明的玻璃天板,想要突破這個界限,太難太難。看似天空一片明亮,其實卻難以突破。

這種界限,只能用三代五代甚至更久的時間,才能隨著他們一點點的更加溶入同化到漢人當中,才會逐漸消失。

從長遠來看,這樣的政策,強化了漢人的利益,其實也是在加速同化外族,始終保持著漢為主體,保持著內部的絕對穩固。

議院爭論不斷,朝野也是一片議論之聲,劉鈞都看在眼裡聽在耳中,只是他絲毫不為所動。

限田和置換土地法案,當然對地主們損害極大,但為了帝國長治久安,劉鈞也不會手軟。劉鈞願意拿關外幾畝換關內一畝,甚至十畝換一畝都可以考慮。如果限田置田法能夠全面推行開來,那中原就能多出數百萬的自耕農,數百萬自耕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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