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開國建業 第679章 勞改犯

重陽節後,隨著那個日子越來越近,杜山也越來越有些心神不定。再過些天,就是他離開這裡的日子了。

他現在所在的地方是湖北竹山的湖北銀礦公司,但他並非這家公司的員工,而是湖北鄖陽第八勞改大隊的一名勞改犯人。第八勞改隊和湖北銀礦公司有勞務合同,勞改犯人為銀礦公司挖礦勞改。

又一個班幹完,杜山和同隊的隊友們從井下上來,又臟又累。上井好,大家一起去洗澡。過了九月,大浴室已經有熱水供應。沖一個熱騰騰的淋浴,然後再去大熱水池裡泡一泡,一天的疲憊能去掉大半。

浴室里,今天有些與往常不一樣。

上百名隊友也是獄友,都知道杜山過幾天就要離開了,大家今天為他準備了一個儀式。

站在沐浴頭下衝掉身上的污漬,他走到那張椅子前。

老王頭笑呵呵的站在那裡,等他坐下,便打開了自己的小箱子,那是一個剃頭修面的工具箱。

一剪一剪下去,杜山頭上本就不長的短髮,紛紛落下,露出青色的頭皮。剪完之後,老王頭給他沖洗了一下,又拿出了一把剃刀,熟練的把那短寸刮的乾乾淨淨,露出一個鋥亮的光頭。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這裡的勞改犯人們就有了這樣的一個習俗,刑滿出去之前,要刮個大光頭。

管教今天給了大家多一些的時間,並沒有來干預大家的這個傳統。

老王頭也是一名勞改犯,過去是待詔。不過可不是什麼大官,而是一個理髮的。雖然古代中國男人留長髮結髻,但也一樣需要修理頭髮。和茶樓夥計被叫茶博士,醫生叫大夫一樣,理髮的了有個很厲害的別稱,叫做待詔。

老王頭的理髮修面的手藝很高,但早些年他曾經加入過流民叛軍,在被當時的楚軍俘虜後,被送到了這裡勞動改造。因為年紀大,管教也給了照顧,讓他負責浴室燒開水,以及給犯人們理髮。

「重新做人嘍!」

理髮、刮面、修鬍鬚、掏耳朵,一番熟練的動作下來,杜山已經變的十分精神了。

理完髮後,杜山脫去浴巾,走到獄友們燒的那堆火前,就這樣光光的跨過去,獄友們輪流接過柚樹枝條,在杜身身上輕輕拍打。

儀式完成,管教也適時的出現,他拿來一套全新的麻布衣服鞋襪。

「跟大家告個別吧!」

杜山看著相處了三年的獄友們,笑了笑,「大家認真改造,爭取早日出去。兄弟我先出去一步,到外面等大家。」

「龜孫子,快滾吧。」老人笑喊著。

「你奶奶的,到了外面老實點,別再回來了。」

……

帶著大家的祝福,杜山換上了全套的新衣服鞋襪,頭也沒有回的出去了。按這裡的習俗,就是離開的時候千萬別回頭。

雖然刑期還有好幾天,但這裡的規矩是,犯人可以提前一周離開監舍,到外面的一處房子里度過這最後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他們不需要再去勞動改造,可以給他們一個離開前的最後準備時間。

出了監區,管教帶著他去了獄長的辦公室,路上,還給了他一支煙。

獄長辦公室里,獄長放下手頭的工作,對杜山道,「坐。」

「是。」

三年的勞動改造,讓杜山身上甚至有了點軍人的整肅風氣。他坐下,腰也還挺的筆直,雙手擱在膝上,不動如松。

監獄長從旁邊取出杜山的檔案,其實不用看,他對自己臨里的這個犯人也相當了解。

杜山,湖北鄖陽人,宦官子弟出身,讀過書。杜山的出身很好,他的祖父曾經做過知府,後來被免官回鄉,杜家在鄖陽老家也有不少的田地,日子依然富裕。他父親還是個秀才,後來改為經商,生意做的不錯。但後來流民造反,杜家遭遇滅頂之災,他們家的錢財糧食被搶,房子被燒,父母兄弟等被殺,杜勛被裹挾進了農民軍中。

渾渾噩噩的過了幾年,直到被官軍擊敗俘虜。因為他當時在農民軍中已經屬於一個小頭目,最後被判了五年勞改。

在獄中度過了一段艱難時間後,他去了湖北銀礦在竹山縣的一個礦產,下井採礦,一挖就是三年礦。這三年里,杜山的表現一直很好,積極改造,因此得到上面的幾次表揚,還獲得了極其難得的幾次減刑,最終,服刑三年後,他得到了提前釋放。

「杜山,你對以後有什麼打算?」

杜山有些茫然,是啊,有什麼打算?他的家早就破了,曾經的明朝也亡了。如今是大漢新朝,他們在勞改的時候,除了下井挖礦,管教也在晚上給他們開學習班,組織大家學習認字。他們認字學習,多數時候是直接拿報紙學習的。因此對於外面發生的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們也聽聞了不少。

對於外面的那個世紀,他既有些嚮往,又有些恐懼。

他甚至都有些習慣這裡的生活了,除了一開始時報恐懼不安,這兩年多來,他早已經慢慢習慣了這裡的一切。

勞改隊里的生活並不是那麼的可怕,在這裡,除了沒有自由,其餘也還不錯。管教們安排他們做事,每天什麼時候起來什麼時候睡,甚至什麼時候上工什麼時候下工,什麼時候洗澡什麼時候吃飯,都有嚴格的規定。

但說起來,這裡的勞動強度算不上很高,吃的也還不吃,隔三差五的還能有頓葷腥,每天都至少能吃飽。更別說還有熱水澡,還有不錯的監舍。

甚至比起他在叛軍里的那幾年,都要好的多。那時的他們,整天擔驚受怕,甚至吃不飽穿不暖,整天疲於奔命。

監獄長看著這個才不過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勞改隊里各種各樣的勞改犯多有,但基本並沒多少什麼真正罪大惡極之人。那種人,也不可能留在中原之地,多是被押到邊疆去了,呆的是防禦警戒等級最高的地方。

他這個勞改隊里,多數都是如杜山這樣的人,要麼是些曾經的農民軍,要麼就是一些趁火打劫的山匪水賊,還有一些則是些坑蒙拐騙的,在皇帝那嚴厲的嚴打旨意下,開國之初,亂世用重典,無數的人被送進了一個又一個的勞改隊進行勞動改造。

據說,到龍漢二年時,總共有將近五百萬人在各個勞改隊里勞動改造,不但有男也有女,有漢人也有外族,士農工商,各個階層的都有。這些人或是長達二三十年的刑期,或者只有一兩年的刑期。

用皇帝的話說,亂世須用重典,必須採用嚴打手段,狠剎一下徹底失控的風氣。如今各地的治安等確實大為好轉,但也使得大漢有五百多萬個勞改犯。

這些犯人在朝廷的安排下,在一個個的礦場、農莊里勞改,實際上也是自給自足,甚至還為朝廷創造了不少收益。

現在天下形勢大為好轉,按皇帝的旨意,對於這些勞改犯們,也要慢慢的放出來。畢竟,朝廷的目的是懲前毖後。從龍漢二年起,對於那些勞改犯人,只要改造較好的,便要給予減刑,爭取在未來幾年裡,除了那些實在罪大惡極的,絕大多數勞改犯人,都應當給予減刑,力爭每年減少起碼一百萬勞改犯人。

監獄長拿出了一個信封,推到杜山面前。

「這是你的安置費,一共三十塊錢,確認無誤後,簽個字。」

勞改犯基本並不呆在監倉里,而是進行封閉的勞動改造,比如他們這個勞改隊,就與湖北銀礦簽訂了開採合同,他們負責一個礦的開採工作。銀礦按他們開採的礦量給予工錢,這些錢勞改隊收益後,一部份用以勞改隊管教等的薪水,以及勞改隊的開支,包括勞改犯們的食物衣服等開支。

每個勞改犯每月還能拿到一筆生活費,這筆錢可以用來購買些煙茶糖等供應之外的物品。

而每個勞改犯其實是有工資的,每個月都有薪水,但平時每月只發放一筆不多的生活費,並從中扣除部份做為他們的伙食費和服裝費。剩下的,則被存在各個的帳戶上,等到他們出獄的時候,做為他們出去後的安置生活費。

這種模式下,各個勞改隊,朝廷並不需要補貼錢,反而開掉犯人薪水後還有不少的收益。犯人的薪水比外面的工人稍低,但不會低多少。

如杜山,過去三年一直在井下採礦,而井下很辛苦,薪水向來就比較高。到今年,他每月的薪水幾經上調後,已經達到了每月四塊銀元,這比井上的每月兩塊要多出一倍。五塊銀元,能買到兩百斤大米,就是放到外面,也已經算是比較高的收入水平了。

第一年兩塊,第二年三塊,今年四塊,扣除掉平時發掉的生活費和扣掉的伙食費等,現在擺在杜山面前的那個信封里,還裝著七十二塊銀元。

這已經是很大一筆錢了。

杜山望著那個信封,有些感慨。這大漢朝確實處處體現著與前明的不同,做牢不但能吃飽穿暖還不用挨打受虐,還能偶爾吃肉,更別說還有錢可以買點煙酒。管教們既不會虐待他們,也不會向他們索賄,曾經有人這樣干過,後來也被扔進了勞改隊,那傢伙後來被他們欺負的很慘。

現在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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