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一，李信早早醒來。
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羣鸎亂飛。可是在這北國，卻依然還是冰天雪地。他翻看了下自己的筆記，從北海益蘭城出發，已經走了四十天。
他估算了一下路程，起碼有三千里。
馴鹿和雪撬犬的速度都很快，若是短程疾跑，一個時辰就能跑上一百二十里。不過像這種長途跋涉，為了保持體力，速度都比較慢，且這裡白天時間短黑的快，又要打獵安營，因此每天的路程都比較固定，一天只跑八十里。
這個速度，能讓馴鹿和狗連續跑上兩個月都能堅持。
一天八十里，四十天，三千多里路。也多虧了有這些馴鹿和狗還有雪撬，要不然光憑兩條腿，在這樣寒冷的冰雪地里肯定走不了這麼遠。
他們前幾天已經越過了敖嫩河的交匯處，距離位於尼布楚河口處的尼布楚鎮只有一天的路程了。
雖然尼克楚到達石勒喀河與額爾古納河交匯處起碼還有一千八百里，但過了尼克楚，差不多就已經都是索倫諸部的地界了。
索雷昨日已經帶著一個小隊先一步乘著雪撬趕往尼布楚。
李信決定先不急著走，暫時在這裡休整一下，等候索雷回來。這支隊伍連續跋涉，也需要時間休整一下了。
從赤塔過來，從招募了二百敖魯古雅部族獵人隨行後，這一路上李信又四處拜訪沿途的索倫和蒙古茂明安等部族。李信的招兵買馬計畫很成功，在他展示了下火槍的威力，然後表示願意同去的獵人都能分到一支火槍，甚至到了黑龍江助朝廷救援索倫部後還能得到賞賜後，各部落都很心動。
這個部落招二三十個，那個部落招四五十個，也有些大的部族出動上百獵人，到了現在，李信的這支援軍，從益蘭城出發時的五百人，到現在，已經聚焦了足足五千，招募到的部落獵人三千多人。
帶來的火槍基本上都分發下去了，各部落都自帶著馴鹿和犬拉著雪撬隨行，他們還自備干肉弓箭等。
每天行軍之後，李信都會留些時間用以訓練這支聯軍。
教他們隊列，教他們使用火銃，教他們如何列隊射擊，以及步炮協同等等。五千人的隊伍，按二百人一個連，三個連隊編一個營，三個營編一個標，兩標編一協。
李信給自己的這個協起了個名字，大漢帝國黑龍江遠征軍第一協。李信自認協長，看著自己的這支隊伍，雖然穿著五花八門，各種各樣的獸皮袍子獸皮帽子，但在裝備了大漢的火槍，以及鋼刀鋼劍還有他們自製的弓箭，再加上那些山地榴，李信對自己這支部隊很有信心。
戴好了皮帽子，李信走出自己的皮帳篷，在雪地里行軍一個多月，他已經適應了這裡的寒冷，不需要再住在雪屋裡，也一樣能夠承受這裡的寒冷。
營地里已經很熱鬧了，雖然已經是三月了，可這裡卻絲毫不見春意。
按獵人們的說法，這河流上的冰依然厚達三四尺，起碼還得過兩三月才能徹底融化。許多人趕著鹿去吃苔蘚、石蕊，而雅庫特等人則帶著狗去打獵，又有不少人已經在打冰洞釣魚、放網甚至直接拿標槍去插魚。
那些魚兒總是這麼的愚蠢，在冰下過了那麼久，當它們看到有個冰洞的時候，總會以為是春天來了，便都游過來透氣，結果就會被早等候在一邊的獵人們直接一槍刺個准。
李信對這一切早熟悉無比，可每次看到這種情況，心裡總是無比的感慨。
雖然北國寒冷，可這裡卻也確實富饒，林子里到處都是野獸獵物，河裡的魚多的數不清，隨隨便便就能弄到許多野獸和魚。
哪怕他們現在隊伍都達到了五千餘人的巨大規模，可他們卻根本沒有糧食補給壓力。每天走到哪就在哪就地補給，獵人們打獵、捕魚，晚上打完獵還能順便就在營地附近的林子里設下陷阱，然後早上拔營出發前再去把鹿叫回來時，順便把陷阱查看一遍，就能收穫許多獵物。
李信每天行軍或者宿營的時候，都會找一兩個部落里的老人聊天。向他們打聽這附近的地理、天氣、風俗等情況。
他甚至從這裡談話中，意外的發現了好些個礦產。既有煤礦也有鐵礦，甚至還有銀礦和金礦。
他把那些礦產的位置一一記錄下來，如果把這些奏報朝廷，那麼憑著這裡豐富的特產、礦產，朝廷就可以來這裡開發。從這些地方收穫的各種礦產、皮毛，完全能夠支付在北國開發駐兵的費用。
只要不用往北疆貼錢，反而還有收益，那麼朝廷開發北疆也才能得到更多支持。
李信在這裡走的越遠，呆的越久，對這裡也就慢慢有了更深的了解。
他認為，其實要開發北疆，並不需要太大的人力物力。
這片地區，包括廣闊的西波爾地區，其實人口不多，許多部落都還處於相當原始落後的狀態，多少還是在氏族時代，連真正的部落時代都稱不上，更別提什麼部落聯盟什麼王國了。
這些漁獵部族並不如女真人那樣兇猛，朝廷並不需要派大軍征討，武力征服這片地區。甚至這些地方都不需要特別修路，那縱橫密布的河流，就是最好的通道，除了訊期時不易通航，其餘的時候夏秋通航、春冬結冰後則更是如大馬路一樣通暢。
這裡的河流無比發達，到達都是河流，各種幹流支流，比中原的道路網方便的多。朝廷只需要在一些主要的河游與河流之間建立堡壘，既可充做郵局驛站又能充做補給休整營地。
還能屯積物資，甚至能充當商站，與附近百姓交易皮毛。
每個城堡都不需要太多，有個百把士兵駐守就足夠了。這樣在整個西波爾地區，如果建上幾十個堡壘，再在關鍵之處建上幾個大的要塞，那麼整個西波爾的廣闊地區，都將完全的納入朝廷的統治。到時朝廷在這些地方與土著部落交易皮毛，在堡壘里徵收交易稅，甚至向部落徵收少量的稅，相信他們都是能接受的。
更何況，還能在這裡挖礦。
如果朝廷能夠允許，李信甚至覺得就憑他現在這五千人馬，在西波爾的幾大河流間建上十幾個要塞，他就足以替帝國控制這片區域了。
不過現在，他們還得去救援索倫，去對付女真人。
黑龍江的女真人正試圖吞併索倫諸部，女真人百足之蟲死而未僵，他們才是帝國往北拓展的最後一個障礙。
李信來到一個冰窟窿前，這裡是獵人們釣魚的冰洞，早上剛打的洞，才過了沒多久，又已經結了很厚的一層冰。李信拿來一個冰錐，熟練的捅起來，沒一會重新把冰窟窿打開，他直接蹲在冰洞邊，開始洗臉漱口。
洗臉的時候，居然就有好幾條魚游過來。
李信拿起旁邊的冰錐看準一條大魚就猛的插了下去，起碼有五六斤的一條大魚就被他提了起來。
「棒打狍子瓢舀魚。」李信不由的想起這句話，這裡確實如此。
帝國若開拓這片北疆，修建堡壘要塞後，都不需要再從中原運糧過後，這裡遍地都是獵物，滿河都是漁產，只要帶幾張網過來，隨便網網也能網上千八百斤，晒乾之後，還怕沒糧？
拎著營回去，他沖著一名正在生火的阿格迪喊道，「弄生魚片吃，這魚很肥！」
李信說的是通古斯語，各個漁獵部落的部族說的語言都差不多類似，他們的語與女真人的滿語有些相似，比如稱父親都叫阿瑪，但也有些不同。比如滿人稱母親叫額娘，而索倫人叫額尼。
李信一路上已經把通古斯語學的很溜，甚至能夠弄明白鄂溫克和鄂倫春、達斡爾等部落語細微的差別。李信覺得自己很有語言天賦，蒙古話、滿語、通古斯語甚至西班牙語、藏語他通好幾門語言。
阿格迪老人現在跟李信非常的熟悉，看著那條魚老人笑著接過去，熟練的開始片魚。
阿格迪是李信的嚮導兼通古斯語的老師，而李信則教老人漢話，阿格迪雖然不年輕了，可語言天賦卻很強。
「安答，這魚真新鮮肥美。中原可沒有這樣鮮美的魚吧？」阿格迪笑著道，他們喜歡把外來的朋友稱為安答。
李信笑道：「帝國地大物博，有各種各樣的魚，其中有種魚正是這個時節最肥美，比這個魚更鮮美，但是本身卻有劇毒，這種魚叫做河豚，需要專做河豚的經驗豐富的廚子才能做好。還有一種魚，巨大無比，能長達十丈，重過十萬斤。這種魚油脂最多，若是在這樣的寒冷冰雪裡，直接割一塊鯨京油脂，蘸上醬料，既美味，且吃了還能不懼寒冷……」
阿格迪聽著李信說起各種各樣的魚，聽的目瞪口呆。
「還有一種極兇猛的魚，稱為鯊魚，這種魚不能排尿因此肉有毒且難吃，但他的魚翅經過曬制之後，卻能製成美味的魚翅湯，堪稱人間美味。」
阿格迪片魚的時候，李信開始準備蘸料。
李信的蘸料很簡單，在一個木碗里倒點白酒，再倒點醋，然後加點薑末，放點醬油。雖然在李信看來，行軍時攜帶的調味料很少，可在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