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開國建業 第465章 效忠

龍漢元年四月。

劉鈞尊父親劉修為太上皇,尊母親李氏為皇太后。封兄長劉釗為襄陽侯,並封四位姐妹皆為長公主,封他們的夫婿為駙馬都尉。

同日,劉鈞封元配陸氏為皇后,長子劉和坤為楚國公。封朝鮮公主李氏為貴妃,李氏所生次子劉和垣為吳國公,沈曼陳圓圓柳如是陸瑤劉寶兒五位妾侍皆為嬪妃。

劉鈞一家都搬進了紫禁城。

劉鈞還再次下旨重申對於前朝宗室和官員們的待遇,宗室封爵皆削奪為民,官員們則原職不變,繼續留任,薪俸加倍。

吳甡和陳新甲的葬禮很簡單,他們都因謀逆且頑抗而死,若非新皇加恩允許兩家人收屍,他們的首級便只能一直掛在城門上示眾。

吳甡的葬禮上,前來的故舊很少,雖然他曾經是首輔,還是江北黨魁,可他卻是一個謀逆而死的逆臣。特別大家都清楚的知道,謀逆之事只怕並不是那麼簡單,畢竟那場動亂最後得益最大的是當今天子劉鈞。

若不是龍武皇帝意外駕崩,加之定王和永王又被毒殺,劉鈞也不會這般順利的稱帝。

吳甡的夫人和兒子跪在他的靈前答謝前來弔唁的親朋,倪元路上前,「節哀順便!」

「多謝倪公前來。」吳夫人很是感激。

上香弔唁,然後回到一邊。

倪元路坐在那裡,看著顯得很簡單的靈堂,寥寥幾個客人,不由的感嘆世態炎涼。

「汝玉兄也來了。」一個聲音在旁邊響起,打斷了他的思緒。倪元路抬頭,卻見是前戶部尚書李邦華來了。

「你不也來了嗎?」倪元路笑笑。

他們兩人過去一個是朝中浙籍官員領袖,一個是江西官員領袖,但又都支持著吳甡。之前兩人一個是左都御史一個是戶部尚書,可謂是朝中重臣,然後眼下兩個人都只不過是一介布衣而已。

李邦華看了看靈堂,搖了搖頭。

「想不到吳公喪禮,就來了這麼幾個人。」

「能來這些人已經不錯了,畢竟身上背著個逆黨之名,再說,今日是武昌侯定婚之日,京師里各家幾乎都去賀喜去了。」

李邦華也知道此事,武昌侯劉健,現任順天巡撫,同時也是皇帝的親兄弟,還不到十六歲,可卻是崇禎十三年的進士,之後歷任諸官,也算是雞犬升天了。他小小年紀已經出任順天巡撫一職,如今更與新任兵部尚書張國維之女定婚。

「新皇登基之後,至今還沒有封過一個王爵呢,倒是有些奇怪。到現在也不過是封了三個國公,一個是從龍之功的叔父劉僑封齊國公,另兩個則封的是自己的兩個兒子,一封楚國公一封吳國公,連兩個親兄弟,也都止封侯爵。」

蔣德璟端著個酒杯走了過來,直接在兩人旁邊坐下。「這是好事啊,想大明對宗室待遇最優,結果呢,到現在大明宗室光男丁不下七八萬之巨,每年宗室消耗的俸祿就是個驚天數字,更別提他們在各地侵佔的民田,接受的投獻多達幾十萬頃之多。可花了這麼多財力養了這麼多宗室又有何用?徒增加朝廷負擔,結果真正到了如今,卻又有半點作用?」

聽他說到大明的宗室,李邦華和倪元路都只能嘆息一聲。大明朝對宗室一方面確實很優待,俸祿很高,封地很足,但另一方面,又對他們嚴格限制,不讓他們出封地,不讓他們做官,連取名字這樣的事情,都得禮部做主。

今日天下的數萬大明宗室,實際上不過是幾萬頭肥豬罷了,如今劉繼業篡奪了天下,結果處地的宗室根本沒有個反應。

倪元路估計也許會有那麼幾個宗室會站出來,但這些自小當豬養的宗室站出來又有何用?

倪元路長嘆一聲,「諸公有什麼打算嗎?」

「一介庶民布衣,能有什麼打算,倪公呢?」

「我打算作書繪畫,也學董其昌,以後沒了官俸,就靠字畫養家了。」倪元路笑道。

「倪公書畫雙絕,天下聞名,不當官了去作畫,還更好。」蔣德璟道,倪元路的書畫本領高強,那是早就有名的。

這時張縉彥又帶著一群人過來,都是些牽連進逆案中又被特赦的人,今日都來參與吳甡的喪禮,這些人多是東林和復社之人,雖坐了幾天牢,但骨頭還是很硬的,這個時候,也絲毫不在意朝廷的看法,依然前來參加吳甡喪禮。

前兵部侍郎張縉彥過來坐下,「諸公真以為朝廷會放過我們嗎?」

李建泰、黃景方、魏藻德、邱瑜、方岳貢、傅淑訓、陳子龍等一群人也都圍過來。

「咱們都只是一群文臣,咱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新皇既然赦免我們,那肯定是不再追究了,要不然何必又要放了我們?我覺得沒必要再擔心這個。」倪元路說道。

門外傳來一陣驚呼聲,接著一隊士兵走了進來。

倪元路等人慌忙站起,眼裡都是驚惶之色。

一名年青的軍官走了過來,「諸位大人,陛下召見,請跟我走。」

倪元路問,「我們都只是平民百姓了,陛下為何召見我等?」

「此事非我所知,諸位大人還是隨我走一趟吧。」

李邦華一眾人都心中忐忑,不知道這趟是凶是吉,可看著四周的兵也沒有什麼其它的選擇。

皇宮,乾清門上書房內。

劉鈞看著倪元路等近百名官員,心裡有些複雜。前來覲見的都是捲入逆案中的朝廷高官,而且這些人不包括那些勛戚在內,基本上都是六部諸寺都察院的,不是尚書就是侍郎要麼就是都御史這級別的。

可以說,這些人一去,朝廷空了大半。

時至今日,對於吳甡謀逆一案,其實劉鈞已經完全了解了整個詳細的內情。吳甡和陳新甲確實打算除掉他,甚至廢掉定王,但如倪元路等人,多數都頂多只是表示支持除掉劉鈞而已。甚至他們也僅是表了個態。

雖然如此,劉鈞對此並不怎麼在意,朝廷爭鬥到最後,搞刺殺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關鍵是現在自己贏了,他們是失敗者。

可劉鈞也暫時離不開這些人,這麼大一個朝廷,需要有足夠資歷和威望的人來處理事務,劉鈞得讓朝廷繼續轉動,甚至高效的轉動起來。

長城下還有十幾萬清軍,中原還有流賊,甚至各地可能還會有宗室官員們起兵反叛,劉鈞不能再讓自己的大本營給停轉。

「朕知道你們都曾經參與過吳甡陳新甲的謀逆之中,但朕已經頒詔赦免你們的罪行,過去之事通通既往不咎。今天朕召你們來,就是準備重授你們官職,朕希望你們能用表現來證明你們的忠心。」

倪元路等人異常驚訝。

參與逆案被赦免,現在居然還要恢重召他們授官?

李邦華朗聲道,「我只忠於大明,恕不能聽召。」

劉鈞笑笑,「忠有兩種,是忠於君王還是忠於社稷?從前春秋的時候,齊國的管仲說過,忠於社稷而高於君王。社稷亡了,臣可以死,若社稷還在,而只是君王死,無非是難過而已。」

「大明早已經病入膏肓,雖然我也曾百搬挽救,可也無法救回。崇禎皇帝意外駕崩,龍武皇帝意外駕崩,龍武皇帝指定的皇位繼承人定王也被吳甡謀害了,連永王都沒被放過。這個時候眾將士擁戴我稱帝,你們說,如果我不同意,會是什麼結果?」

「選一位宗室入繼大統?選誰?」劉鈞搖搖頭,「不管誰入繼大統,只怕都容不下我劉鈞了。我劉鈞並不是那般貪戀權力,可是除了朕,還有誰能帶領天下走出這個爛泥潭?」

「為天下億萬生民計,為天下安穩計,我劉鈞願意背這個罵名,我不在乎別人罵我篡位者,因為我只是想要漢室中興,天下太平。」

「諸位,大明已經過去了,但天下社稷並沒有亡。如今關外清虜打到長城下,虎視眈眈,中原流匪還在四處作亂。這個時候,你覺得天下社稷還能經的起折騰嗎?想想崇禎朝,天下是個什麼樣子?內憂外亂,戰火不斷,百姓們水深火熱,難道你們還想天下回到那個樣子嗎?」

「剛剛我說到春秋齊國,齊侯曾經問宰相晏子,忠臣是什麼樣的?晏子說社稷有難,君王出逃,不跟著走。齊侯問,臣子平常接受君王的封地爵位,危險的時候為何反而如此回報君王,算忠臣嗎?晏子說,君王若聽忠臣的話,社稷又怎麼會危難?君王又怎麼會出逃?正因此,不聽忠言的君王,又何必跟著他去死!」

劉鈞起身,走到眾人面前。

「如今天下非常危急之時,我們都得團結一心,眾志成誠。如此才能中興漢室,重振華夏,若大家只是看著巴掌大的一點地方,繼續坐井觀天,鼠目寸光,忙於內鬥,那麼將來這中原便可能為腥膻所據,那時就不僅是亡國,而是滅種了。」

「我聽說你們想要歸鄉,想做個田舍富家翁,你們錯了,大錯特權。我今天要跟你們說一句話,能力越大,則責任越大。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你們難道不應當做管仲、晏子這樣的社稷之臣?」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