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子近臣 第255章 走私

崇明島。

在得知東南督撫大換血,鎮南侯殺氣騰騰的南下,一個個市舶司與海關相繼建起後,蘇松的一群大海商們坐不住了。在一番密議過後,這些人沒有等官府在吳松設立海關,他們打算提前今年的出海時間。

甚至還把出海的貨物增加了,原本四艘大海船,最後卻增加到了十二艘大海船。

他們迫不及待的提前出海,就是要避開朝廷的海關,逃避要交付的一大筆稅收。

雖然海貿利潤驚人,可他們依然不願意拿出部份利潤來交稅,這麼多年了,他們也早習慣了不用向朝廷交稅了。

「貨物都裝好沒有,我們得抓緊時間出海。」蘇州大海商王英催促道。

「都差不多了。」

松州海商,也是這次船隊的一個商船主趙嗣祖有些擔憂的道,「我聽說這個朱慈燁來勢洶洶,在揚州,那些鹽商沒招沒惹他,可他卻一下子殺了三十六家鹽商,還把他們的家都給抄了。這次他渡江南來,設市舶司,建海關,咱們這樣,會不會得罪他。」

王英冷笑幾聲,「怕什麼,他建他的市舶司海關,咱們跑咱們的海上。我們也不是不交稅,這不是蘇松的海關還沒建起來嘛,若是建起來了,咱們肯定會交稅的啊,怪只怪他速度太慢。」

「前幾天鄭家的數十條船過了吳淞口往南京去了,會不會對咱們不利?」

「你別瞎擔憂了,我聽說鄭芝龍如今當上了台灣總兵官,還被加封了個什麼海軍提督,他們鄭家軍現在要編成東海南海北海和長江四個水師艦隊。這些鄭家的船隻,說不定就是調到南京去,改編成長江水師艦隊的,跟咱們沒關係。」王英絲毫不擔憂,「況且,咱們跟鄭家也是老交打道了,每次出海,咱們都有買他鄭家的旗幟,一條大海船兩千兩銀子一面旗,咱們每次一文錢都沒少鄭家的。」

聽王英這麼一說,其它船主們倒也輕鬆了不少。覺得事實確實如此,每次他們出海都要花大價買鄭家的旗,雖然說兩千兩銀子貴了些,可有了鄭家的旗幟,他們在海上航行就能無憂無慮,沒有哪個海盜敢打劫掛著鄭家旗幟的船隻。兩千兩,花的物有所值,再不用提心弔膽,甚至連荷蘭人、西班牙人也不敢打劫他們。

「聽說那海關收稅不少,又是水稅又是陸稅還有什麼進出口稅、附加稅、引稅什麼的,朝廷這是想銀子想瘋了,搶劫吧。」一名商船主笑道。

「還不是看著咱們出海放洋賺了點錢就眼紅唄。」一人道,「這些稅還只是明面上的,這關鍵還是受不了這個折騰勁。出海得先去跟他們申請由引,辦許可證,這辦證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一進衙門,那就是一張張要錢的手,哪一張嘴沒餵飽,事情都別想辦好。」

「就是,貪官污吏,沒一個好的。」大家都有同感。

「引稅看著不多,幾兩銀子的事情,可要把這由引辦下來,你前後得跑多少趟衙門,得請客喝酒還得送禮送錢,要是有人故意拿捏,這還不知道得花多少冤枉錢呢,還耽誤時間。」

「一個由引就如此麻煩,更別說後面了。我打聽了一下,這海關,可麻煩著呢。拿著由引了,才能出海,然後每次出海前,還得把貨物先送到海關港口的碼頭庫區,把貨都一件件送進去,讓他們核查。查啥?查多少貨,值多少錢,然後最後根據這個貨物價值來徵稅,據說要征貨價百分之五的稅,交了稅之後,才能提著貨出庫上船。」

另一個忙道,「還不止呢,我聽說海關還會有許多什麼違禁物品,如出洋不能帶金子銀子甚至銅鐵都不行,另外什麼硝啊硫磺啊等等,違禁的東西多著呢。一經查到有違禁品,都得沒收,還得罰銀。」

「這就是變著法子在弄我們的錢啊。」王英拿著根玉嘴金斗大煙桿,吧嗒吧嗒的吸了幾口,道,「這貨來回折騰不說,放在海關倉庫里咱們放心嗎?誰知道放在那裡,那些官吏不會侵佔偷走一些。」

「就是,而且如果以後大家都得這樣,要把貨物先送進海關倉庫,就以衙門裡的那些老爺們,只怕貨物進去,一時半會都別想馬上出來。」

有人說,「百分之五的抽稅,這才是要了親命啊。這要販十萬兩銀子貨,就得交五千兩稅,我的個親娘,這不是要了親命嗎。」

「這還不止呢,貨進了海關倉庫,值多少錢,還不是他們說了算。你十萬兩銀子的貨,要是他硬說值二十萬兩,那你就得交一萬兩稅了。」

一眾商船主水手們你一言我一語,反正對於朝廷要搞的這個什麼市舶司的海關,還有那徵稅之法那是極不信任。

「他娘的,剛安生了幾年,說不定以後又得這生意又要難做了。」

「怕他個鳥,大不了咱們就跟從前一樣,海商做不了,就做海盜嘛。」

一眾人鬨笑,其實海商還是海盜,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大家的商船,實際上都有許多銃炮,和諸多亡命之徒,他們也不怕擔個海盜之名,反正給官府點銀子,生意再做。既然如此,又何況要把銀子送給海關呢。

至於什麼朝廷,國家稅賦,管他們屁事。

近六十艘戰艦船隻,載著一萬餘兵馬,順江而下,很快就接近了崇明島。

崇明島上也發現了這支艦隊。

「鄭家的船怎麼又走了?」

「不對,他們好像沖著咱們來的。」有海商驚訝發現。

一名船員眼尖,看到了艦隊中那條最大的三桅戰艦桅杆上高高掛著的旗幟。

「東家,快看,九個腦袋。」

「什麼九個腦袋?」王英抬頭,太遠看不清楚,「拿千里鏡來。」

一名家丁取來千里鏡交到王英手上,王英望去,桅杆上的那面旗幟清楚的顯示在他眼中,九頭鳥。九個腦袋的鳥!

鎮南侯!王英倒吸了一口涼氣,拿九個腦袋的怪鳥當旗幟,這大明天全下,也就只有鎮南侯劉鈞一家,不,現在是皇帝義子鎮南侯朱慈燁獨此一家。

一股不好的感覺升上心頭,王英後背發涼,鎮南侯怎麼來了。一想到揚州三十六名鹽商被殺,家產被抄,家人流放充軍的結局,王英突然有些後悔起來。

自己為何要做那出頭之鳥,要何要挑戰鎮南侯的威勢。

可這個時候後悔已經來不及了,艦隊已經圍了過來,堵住了他們的商船。

一條小艇脫離艦隊而來,登上岸。

「誰是商船船主?」那名上岸之人過來,掃視了王英等人一遍說道。

王英身邊的一名家丁湊到他旁邊,低聲道,「老爺,這人小的認識,好像是鄭家的人。」

聽說是鄭家的人,王英臉上強展笑顏,上前幾步,「不知這位官爺尊姓大名,在何處當差?」一面說話,一面向手下家丁使眼色,那人會意的掏出了一個足有五兩的金錠子送上。

來人見了金子也沒拒絕的收下,然後掃了一眼眾人道,「在下鄭關,是鄭軍門麾下東海艦隊的一名把總,現奉鎮南侯和熊、鄭兩位提督軍門之命,過來通知你們,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立即放下武器,老實投降。」

「投降?包圍?王某不解,我等只是老實本份的商人,犯了何罪?」王英問。

「你們因走私而被包圍,老實的就乖乖認罪投降。」

「官爺,這都是誤會,我們沒有走私。」

「有沒有走私,你們說了不錯,我說了也不錯,得三位提督說了算。」

一眾海商群情激憤,鄭關喝道,「你們想幹嘛,要造反嗎?也不惦里下自己幾斤幾兩,看到那邊的艦隊呢,數百門大炮正對著你們呢,隨時能讓你們灰飛煙滅。」

「鄭大人,還請你向三位提督軍門通稟一聲,我們絕無走私之意,還請侯爺給小人一個解釋的機會。」

「先讓你的人都過來,把兵器什麼的都放下。」

「好好好,我這就下令。」

看著那龐大的艦隊,還有那戰艦上一門門黑洞洞的炮口,王英知道自己別無選擇了。十幾條大海商上的船員水手全都被叫了過來,放下了手裡的兵器,空手站在岸邊。

戰艦上放下許多小艇,一隊隊的九頭鳥登陸,將一眾海商船員都圍了起來,等完全控制了岸上局勢後,劉鈞和鄭芝龍等人也一起下船登陸。

「商船主是誰,哪個是商隊的頭領?」劉鈞掃視了一遍眾人,問道。

王英和一群海商出列。

「回侯爺,小的王英,是這商隊的首領,這些是各商船的船主們。」

劉鈞瞧了王英一眼,「你可知走私的下場?」

「稟報侯爺,小的沒有走私啊,完全是誤會。」

「你的意思是你本來就準備今天出海,原本就準備十二條海船出海?」

王英額頭冒汗,咬著牙點頭,「確實如此。」

「死到臨頭,還敢如此嘴硬。」劉鈞冷哼一聲。

「侯爺,這只是一場誤會,真的。小的願意出一筆銀子,算做侯爺帶弟兄們出來的花費。王安,快給侯爺拿一千兩銀子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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