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欽封將軍 第159章 彈劾

諸將退下後,楊嗣昌還在對著地圖思考著自己的布局。他期望這一次能夠一舉剿滅獻賊,也必須剿滅獻賊,生要見人,死要見屍。只要拿住張獻忠,那麼目前他的處境將大大改變。甚至為此,他都不在意其它的賊匪,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盯著張獻忠身上。

「大人,去黃州的信使回來了,帶回了緊急消息。」親兵的聲音打斷了楊嗣昌的思緒。

「是去麻城調劉鈞的信使?」

「是的,他剛剛趕回來了。」

「帶他過來。」

楊嗣昌說道,一邊收起地圖,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他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黃州那邊的消息了,楊嗣昌這些天也總結了熊文燦的失敗原因,認為雖然他在招撫這個問題上犯了大錯,可最終導致熊文燦獲罪的還是房縣之敗。

而房縣之敗,最終還是因為統兵的總兵左良玉和羅岱等不遵從熊文燦的命令。熊文燦手中無兵,打仗完全只能靠著那些將領們。左良玉雖然被賊匪稱為左爺爺,擁有豐富的剿匪經驗,但卻因此跋扈。

楊嗣昌覺得他主持剿匪得改變熊文燦的那種方式,而他的計畫就是不能完全信任左良玉這種老兵痞。要想改變這種書面,就得有自己可信任的兵馬。楊嗣昌準備建立自己的標營,他瞄準了新任的游擊將軍劉鈞等數名將領,這些將領都有些共同點,比較年青,能戰,可又不跋扈。

他也知道原先熊文燦就準備調劉鈞為自己的標下中軍官,甚至熊文燦還自掏腰包拿出了五萬兩銀子送去黃州給劉鈞做軍餉。熊文燦被革職了,楊嗣昌打算把劉鈞繼續調來,讓他轉做自己的標下營將。

雖然劉鈞只是個新近提升的游擊,可他卻曾經以六百破六千,沒有半點水份的大捷,絕對是個值得重用的將領,何況還是得皇帝讚賞的將領,又在軍中根基不深,正好為自己所用。他還聽說劉鈞用熊文燦給的銀錢,招募了六七千新兵。

若能把劉鈞馬上調過來,組建起自己的標營,那到時他就可以不必完全倚靠左良玉等這些跋扈將軍。

「小的拜見閣部。」

「起來,劉鈞什麼時候能到襄陽?」楊嗣昌問。

那信使有些緊張的回道,「稟報閣部,小的這次沒見到劉鈞。」

「什麼?」

「小的趕到麻城的時候,劉鈞已經帶兵離開了。」

「離開了,去哪了?」楊嗣昌追問。

「劉鈞帶著所部跟隨新任剿匪總理梅大人坐船走的,據說是去夔州府攔截張獻忠。聽說梅總理認為張獻忠一定會往四川逃竄,因此便前往攔截。」信使小心的回道,「還有,劉鈞已經被梅總理任命為總理標下中軍官兼中營坐營官!」

楊嗣昌聽完,先是驚訝,然後轉為極度憤怒。如此大的事情,梅之煥居然根本不與自己商量,甚至都不通知自己一聲,就這樣跑去四川了,這算什麼?他這個剿匪總理還是不是在自己這個輔臣督師的統領之下?

「無法無天!」楊嗣昌氣的鬍子都在發抖,他早在皇帝啟用梅之煥為總理之時,就有過預感,接下來只怕不會好相處。可卻沒想到,梅之煥居然如此出格。

「閣部,梅之煥雖為陛下新命之剿匪總理,可如今行事進退皆自主之,並不稟報督府,如此自行其事,還如何全盤統籌?」聽聞消息後趕來的監軍萬元吉充滿擔憂的提道。

楊嗣昌憤怒萬分,他倒不是在意梅之煥把本應當歸入他麾下的劉鈞所部搶走,雖然這也一樣讓他惱怒。但他更憤怒的還是梅之煥那種完全不將他放在眼裡的態度,梅之煥這樣做,大大破壞了他的威信。以後若是其將領都有樣學樣,那他這個督師還如何號令諸軍。

出了左良玉這等跋扈的武人,就已經讓他頭疼了。可畢竟左良玉只是個武將,在他這個手握著尚方寶劍的輔臣督師面前,有時還不敢太過囂張。但梅之煥不同,梅之煥的資歷可比他老的多,不但是進士出身的老臣,而且現在還是剿匪的總理,位僅次於他,若他不將自己放在眼中,這以後的事情可就難辦了。

「我要向陛下參奏,讓陛下知道梅之煥的跋扈,要彈劾他,奏請革除他的總理之責。」楊嗣昌一邊說著一邊回到書桌前,開始提筆寫起彈劾奏章來。

他一邊把這邊發生的具體情況詳細寫在奏章上,一面心裡連帶著對原來很欣賞的劉鈞也恨上了。

他心裡想著,雖然這封奏章送到御前的時候,說不定他已經剿來了張獻忠,可他這奏章也可以是立字存檔,到時做為證據翻出來把梅之煥再趕走。他無法忍受一個這樣的副手,沒法配合。

寫完給皇帝的奏章,楊嗣昌想了想,又給梅之煥寫了一封信,調梅之煥與劉鈞所部兵馬從夔州府移駐鄖陽與他會師,聽從調動。

「賊勢必不能入川,仍當走死秦界耳!」楊嗣昌一提筆,開頭就寫下了自己對賊匪動向的判斷。「總理之入川,實無必要。眼下當務之急當是總理率兵趕來鄖陽與某匯合,一同將賊圍堵剿滅於鄖陽,不使期復竄入陝西也。」

寫好信交與家丁去送出後,楊嗣昌陷入沉思。先有左良玉這等跋扈武將,如今又有梅之煥這種自行其事的總理,他感覺心力交悴,十分頭痛。想了半天,他覺得還是梅之煥的威脅更大,如果自己不能掌控局勢,那場面才是最壞的。

想來想去,要改變這種局勢,似乎只剩下了一個方法,那就是用一場輝煌的勝利,來重重的打擊梅之煥,讓皇帝也讓諸將們知道,他楊嗣昌才是對的。

可要想得到勝利,光是預料到獻賊會往陝西逃竄還不行,還必須得堵住並擊敗張獻忠甚至擒斬此賊。

要完成這樣的目標,現在看來還必須得藉助左良玉這樣的悍將。雖然左良玉比較跋扈,可此人卻也確實能打善戰。

楊嗣昌又拿起筆,再次提筆寫信。這次他的信寫給左良玉,在信中,他大大稱讚了左良玉一番,然後又說房縣之敗並非他之責。最後又說他知道左良玉丟了總兵關防印信,因此他準備向皇帝為左良玉請封平賊將軍,讓朝廷援左良玉平賊將軍印等等。

「閣部好一招驅虎吞狼啊。」站在一邊的幕僚看到楊嗣昌如此籠絡左良玉,連聲稱讚道。「左良玉不過一武夫,得閣部如此賞識,他豈不為閣部拚死效力?要說熊文燦本也是個聰明人,可偏偏就想不到閣部此法。若是他早點拉攏左良玉,說不定獻賊早已剿滅了呢。」

「為了大局,也只得如此了,若不然,區區一武夫,本官何必如此姿態拉攏。」楊嗣昌冷笑著丟下筆。在他看來,讓他放低姿態去拉攏左良玉,簡直就是有辱斯文。

八月初三,齊獨眼早早的就醒了。

其實昨天晚上他基本上就沒怎麼睡著,他是地道的黃土高坡人。以往見過最多的就是黃土地,一年中乾旱的時候最多,漫天的灰塵早已習慣。後來成了賊匪,打出了關外,甚至到了中原江淮,見到了更寬闊平坦的平原,還有那遍布的江河。

可他從來不會游泳,更沒有坐著巨大的江船行駛在那大江之上。

一上江船,他就感覺腳下沒了根,整個人都不穩了。沒片刻,他就和不少部下一樣開始暈船,嘔吐,天翻地覆。

整整一天一夜,他就跟快死了一樣。

早上醒來,總算是感覺好受了一些。聽江船上的水手們說,他們已經離行駛了五百里了。簡直難以想像,一日夜,就已經駛出五百里外了。

提著吊桶從江里打上來一桶江水,洗過臉後,感受清爽了不少。

齊獨眼所在的這條船不小,雖不是船隊最大的船,可他麾下的一局五旗十隊人馬,總共一百個兄弟,另外還有四十匹騾子,加上五輛廂車,以及上萬斤的糧草輜重卻全都裝在船上。

江上風大,迎面吹著很涼爽,暈了一天後,他終於有些適應船在江上行駛的感受了。

旁邊的那邊船是他們司百總所在船隻,此時從上面傳來了喇叭聲。

雖在船上,可齊獨眼他們這些兵卻依然沒有放輕鬆,每天都要學習號令,也許他們的武藝戰技還不怎麼樣,但每個兵都對旗鼓號令相當熟悉了。

在九頭鳥軍中,吹喇叭是掌號,第一次是頭號,這是要人收拾行李,準備飯食。早上吹第一聲,也就是起床號。

不用齊獨眼卻催促,本局的五旗隊員就都紛紛出了船艙,來到了甲板之上。輜重營五旗有十隊,但每旗就是一車,各有正奇兩隊,只有奇兵隊有一個火兵。

五個火兵背著自己的銅鍋挑著木桶來到甲板上,開始做飯。雖在船上,可他們有攜帶的煤炒,做飯倒也方便。

船上的船老大姓王,他笑著走了過來。

「早上撒了幾網,撈起不少魚,都還新鮮著呢,給你們送幾條過來,燉著吃。」

魚都很新鮮,也很肥,齊獨眼笑著收下,也沒客氣。「多謝王哥。」

聊了幾句,王船頭回去了,齊獨眼把幾條新鮮大魚交給火兵們收拾,然後便帶著其餘的隊員們開始進行早上操練。

身在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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