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初露鋒芒 第109章 鑽天豹

全副武裝的九頭鳥戰兵們在衙城的門樓端著火銃,神色警惕的打量著前方。張冬狗走到門前,抬起頭,指了指自己的胸前九頭鳥圖標,又從腰間摘下了自己的隊牌亮起。

一個軍牢用審視的眼光打量他,然後抬起右拳砸在左胸口衣服上的九頭鳥標誌上,向他行注目禮,並讓隊員開門放他進入。

進入衙城裡後,張冬狗發現裡面氣氛越發緊張,到處都是全副武裝的隊員。向守門的隊友打過招呼,張冬狗往自己隊的營房走去。不出意外,抬槍隊的隊員們也都已經全副武裝,都站在小校場邊上,等待命令。

在衙城裡有一個監獄,處於地下。劉鈞在數名軍官的陪同下走入地牢,外面炎熱無比,可裡面卻十分的陰冷幽暗,空氣里飄蕩著一股霉味道和灰塵混雜的味道。劉鈞站在那裡一會,直到眼睛適應了地牢的黑暗,才繼續前行。

地牢不大也不算小,是原來巡檢司時就早有的設置,用以關押逮捕的盜匪和走私販等,足以同時關押二三十人。深處地底深處,唯有一條出口,牢房又有鐵柵欄封閉,想從這裡逃出去無異於痴人說夢。

兩排牢房沿著地牢兩邊的石牆設置,中間一條兩丈多的通道,走到盡頭的牆下,則是一塊空地,算是臨時的審訊室,或者說是刑訊處。

那面牆上,掛著烙鐵、皮鞭、鐵簽、尖刀等各式刑具,甚至昏暗的燈光下,牆上還有一行用白灰刷寫的大字。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八個大字下,幾名軍牢看到劉鈞過來,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在他們後面,一根木杆上,吊著一個全身赤裸的男子,身上已經有許多鞭印。

「哦,怎麼樣,審出什麼來了嗎?」劉鈞對剛才一直坐在一邊觀看的把兄弟鎮撫常升道。

「都差不多了。」常升把自己的審計記錄遞給劉鈞,劉鈞拿起這還沾著血跡的記錄看了幾眼,「確定他們就是老回回的部下?」

「都是老回回手下的細作,一共十八個人混了進來,都已經被拿下。」常升稟報道,聲音里有些自豪。賊人雖狡詐,可依然沒有逃過巡邏隊的眼睛,這些人剛潛入虎頭堡,甚至都還沒有來的及有半分動作,就一個接一個的被抓了。

常升家祖上曾做過劊子手,不過很久遠,是在元代了。元末時,他祖上加入反元義軍,後來也混了個小官,不過到常升祖父時起,家裡已經沒人做官了,改行經商。如今常升擔任九頭鳥鎮撫一職,本專管軍紀,如今也負責反間等,倒是做的相當順手。

「辛苦了,難得你今天休假一天,卻碰上這檔子事。」劉鈞拍了拍把兄弟的肩膀。

「既然都審問出口供了,這些賊匪都處理了吧。」常升掃了眼那個已經昏死過去的賊匪細作道。對於這些人,他是沒什麼憐憫之心的,甚至平時在隊里,因為管著軍紀,常升也一直是個黑面神的形象示人,隊員們大多都有些畏懼他。

劉鈞卻捏著下巴在沉思,事情的經過已經很清楚了。上次圍攻趙巡檢的那伙賊人中,有十幾個精銳的馬賊,這些人都是老回回的老兄弟。除了逃了幾個,這伙老回回的老兄弟都被劉鈞宰了。

劉鈞並不知道的,被他殺掉的馬賊中,有一個年輕人身份卻不簡單,他是老回回兄弟的兒子,是他的親侄兒。本來上次老回回並沒派他出來,結果年輕人一心想要立功,偷偷的就跟著出來了,然後直接就死了劉鈞手下。

老回回再見到侄子時,只見到了一個人頭,一個早已經腐爛的看不出面目的人頭。老回回大怒,他的兄弟更是大怒。

「老回回的兄弟鑽天豹馬守承得了他兄弟的應允,帶了三千流匪殺過來,據說此人相當心狠手辣,最喜殺人作樂,剖心煎了下酒,還喜歡姦淫官員士紳的妻子,也不論老丑,越是丈夫身份貴重的,他越喜歡,連五六十歲的老婦人都不放過。這賊子率賊而來,卻是狡詐,先選派了許多精銳,扮作商販百姓,潛入各關隘,準備裡應外合,伺機奪門。」

再精銳的賊也終究是賊,在常升的刑訊下,最終還是把情報透露出來了。

「三千流賊來犯。」劉鈞覺得有些牙疼,既然帶隊的是老回回的親兄弟,那這三千賊肯定就不是上回那三百一樣的烏合,一擊即潰了。而且這伙賊人居然這麼狡詐,沒有直接殺過來,反而先派出了細作過來,潛入堡中,準備做內應開城。

幸好劉鈞剿了幾伙賊,最近又在拿鹽販開刀,因此心裡也擔心那些人的報復,便增加了巡邏隊,讓他們多加警惕,倒是讓虎頭堡把賊人的奸計瓦解了。

「立即把這情報送去保生堡。」劉鈞開口。

這次有一場硬仗要打了。

「關閉堡門,實行戒嚴,堡內從現在起,許進不許出,沒有我的親筆手信,任何人不得出堡。再派人核查各個客棧、商鋪,以及民宅,我們得確保沒有了其它細作潛伏在堡里。」

劉鈞又掃了一眼地牢,目光中在那些賊匪之中掃過。

「老常。」劉鈞伸手向常升招了招,「你覺得這些細作里,有沒有肯反正的?」

「大哥你的意思是?」

「如果我們能讓一兩個細作反水,然後再讓這些人回去報信,就說已經準備妥當隨時可以裡應外合,你覺得可行嗎?」

「難。」常升搖了搖頭,「而且我不相信這些賊匪,我們沒什麼東西可以讓他們反水,無法保證。萬一他現在答應了,回去了就把情況如實一說,我們反而被動。」

「那假裝讓其中幾個逃走呢?」

「讓他們逃走?」

「先故意讓他們聽到一些『重要情報,』比如說我們的作戰計畫啊之類的,然後不小心讓他們跑了。」劉鈞有些陰險的道。

「被抓了,又逃了,還帶回了重要情報?只怕馬守承也不會相信的。」

「那你替我想想,有沒有其它的什麼辦法,可以利用一下這些細作。」畢竟對方可是三千流賊,也許還能再有增加,劉鈞憑藉著這座並不大的虎頭堡,還是有些擔憂的。哪怕憑堡堅守能守住,可也會付出很大代價。

常升想了半天,想不出來。

「對了,既然這些賊人是來潛伏,準備裡應外合的,那他們打算如何與馬守承聯絡呢,總得有什麼信號之類的吧?」劉鈞問。

「沒什麼聯絡信號。」常升搖頭,這個他當然審過,「賊人會在今晚趁夜突襲虎頭堡,然後等我們注意力都集中到城牆上時,潛伏的賊人就會在城中縱火,製造混亂,甚至刺殺大哥你,並想辦法搶奪堡門。」

「這樣么。」劉鈞想了想,「馬上再傳我命令,取消先前的命令,先不要戒嚴,大家內緊外松,守好城門,但不要搞的太緊張,我們得讓馬賊以為我們還沒有發現他們的進攻計畫。」

「這樣會不會太危險了?」

「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馬賊把咱們想的這麼簡單,那就讓他自己嘗嘗我們的厲害。」

因為賊人勢眾,所以劉鈞最後還是放棄了要出城伏擊賊人的冒險打算。九頭鳥正式和預備隊員有近六百,甚至還能臨時從堡內的流民百姓中再武裝個幾百出來,湊一千都不是問題。但賊人卻有三千,還是些老流寇。

這些人不是普通的山賊,出去打太冒險了。劉鈞打算還是憑堡而守,好在虎頭堡經過這段時間的搶工,有了四丈高的堡牆,還挖了一條四丈寬三丈深的護堡壕溝,憑藉這些,防守更加有利。

四更天時分,黎明前的最後黑暗時刻,這時也是一天里人睡的最熟的時候。

虎頭堡的南面,鑽天豹馬守承帶著大隊流匪,悄然而至。

馬守承雖殘忍,可卻很狡詐,跟著兄長自崇禎初年起事造反,到如今也已經反了十幾年。這些年,南征北戰,東劫西掠,也算是久經大風大浪。

可最小最喜愛的兒子,卻死在了麻城一個小小的武生手中。若不是大哥的攔阻,他早就帶兵踏平了麻城。等了這麼久,終於收集清楚了情報,麻城的那些鄉紳們也終於又麻痹大意起來,那些之前臨時召集起來的民壯都又解散回了家,就連保生堡等幾支精銳鄉勇也移駐到了其它縣內。

麻城縣北境五關,都又只有一支巡檢弓兵,數十人而已,只有虎頭關駐著他的殺子仇人劉鈞,和他的那支組建不過月余的縣團練而已。

等了許久,終於讓他等到了機會。

率領三千弟兄殺到後,他沒有直接進攻虎頭堡,反而費盡心神的先派精銳潛入各關,然後他帶兵一夜間接連穿過了三座關隘,先向西然後折向南再向東,迂迴繞了一個大圈,終於繞到了虎頭堡的南面。

馬守承騎在馬上,望著那座黑暗的城堡,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狗日的劉鈞,你做夢也想不到老子已經繞到你的城堡之下了吧。城堡一片靜謐,讓他相信此時城堡里的人根本還不知道他已經到了城下。

睡吧,做個好夢。

他獰笑著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殺進去,屠光每一個會喘氣的,一個也不要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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