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明末武生 第56章 莽夫、慫貨和一窩蜂

「怎麼停了下來,這個時候應當趁賊人並無防備,立即乘勢殺上山去,打賊人一個措手不及才對。現在隊伍就停在賊人山下二里之外,賊人隨時都有可能發現我們。」

劉鈞一聽到原地休整的命令,立即搖頭對李春江說道。

「我們去跟趙兵憲說,應當立即進攻。」李春江說道。

劉鈞連忙拉住他,前面這麼多官員鄉紳,明白此事的肯定不少,但大家都沒有說,他們這麼跑過去說,算什麼?隨他去了,反正他們這次就是來打醬油的,況且這一千多人,就算賊人發現了,也頂不住吧,劉鈞這樣想著。

原本劉鈞以為僅是暫時休整,做戰前進攻準備。可結果過了一會,前面又有趙誠的家丁來傳令,說是上頭有令,讓各隊埋鍋造飯,然後進攻。

劉鈞驚訝不已,甚至有些想要罵娘。你在賊人巢穴腳下停下來,做個戰前休整,還算是進攻前的準備。可是現在乾脆要埋鍋造飯算怎麼回事,還真是巴不得賊人不發現大家嗎?

「傳令下去,各隊穿戴甲胄,做好戰鬥準備。」劉鈞氣歸氣,可也管不到上面那些人去,只能讓自己的隊伍做好預防,出發的時候,大家都帶了一些饅頭,這個時候直接拿來就水吃,也不許再去埋鍋造飯,甚至劉鈞提前讓隊員們開始披甲,各隊隊總們準備好火種。

「賊人就算髮現了我們,也不敢下來吧?」李春江問。

「以防萬一。大家若都抱著這種想法,萬一賊人衝下山來,那豈不是要被反打一波?」劉鈞認為有備無患。

劉鈞打量著賊人的巢穴,建立在前面的半山腰上,而不是在山谷之中。很明顯的,只要山寨里的人沒瞎,他們就一定會發現到這山下的異常的。劉鈞拍拍額頭,這仗明顯就部署不當。

既然賊人並不知道匪首大麻子和那些外出的賊匪已經被殺,那麼官軍就不應當搞這麼大陣仗,弄這麼多人來。

相反的,只需要幾支精銳的隊伍有個二三百人就完全足矣,一路悄悄趕來,在附近埋伏,等到天黑之後,再摸到山下埋伏起來,然後派些精銳的夜不收或家丁摸上山去,放起火來,製造混亂,讓賊人誤以為大隊官軍已經殺上了山,到時他們自然會亂。若他們去救火,不下山,那時再趁機打開他們的營門。

而他們若是驚慌下山,那時埋伏在山下的各隊人馬正好乘機剿殺。

可現在這般大模大樣的上千號人大白天的晃到人家山腳下,來了還不立即進攻,還要在這裡先做飯,這不是故意提醒對方嘛。一會若是強行進攻山寨,對方若是堅守頑抗,仰攻山寨,就算有數量優勢,也一定會有很多傷亡的。

與劉鈞讓部下吃乾糧披鎧甲防備不同,前面的各隊卻早已經亂鬨哄的解散了。飲馬的飲馬,打水的打水,砍柴的砍柴,燒火的燒火。

亂鬨哄的一群人,坐的坐,歇的歇,東一團西一群,完全沒有了章法隊形。而趙誠一行人官員鄉紳則帶著家丁登到旁邊的一座山坡上去,在那裡拿著千里鏡觀看著賊人山寨的情況。

突然,只聽到山中一群驚鳥飛起,賊人的山寨中突然湧出一群人來。

「殺啊,跟官兵拼了!」

劉鈞聽到聲響,連忙掏出千里鏡向山上打量,只見千里鏡中,一群賊匪居然主動的殺下山來了。這些人大約不下百人,拿刀提槍的還有拿著弓箭的,一窩蜂似的沖了下來。

劉鈞與李春江面面相覷,這也太不按套路出牌了啊。

官軍亂來,賊人更亂來。

明明看到山下有上千號的官軍,可他們不好好的在寨中加強防守,居然反而直接就衝殺下山了。

「誰給他們的勇氣?誰給他們的自信?」劉鈞愣愣的問道。

「他們只是一群賊,多數原來都只是流民而已,他們靠的就是這樣的亂沖亂撞,又哪會什麼戰法戰術。」李春江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道。

這時劉鈞甚至不由的在想,難道先前自己想錯趙誠一行人了,或許他們早就料到賊人發現他們後,會主動來攻,可這也太讓人難以相信了吧,或許這應當算是瞎貓遇到了死耗子。

那邊山坡上觀看地形的趙誠也是對賊人的突然殺下來感到極為震驚,「一群自不量力的賊寇,這是自尋死路。好,老夫成全他們,傳令,擺陣迎戰!」

朱寵的衛軍是前軍,他匆忙回到自己的隊伍前,下令披甲迎戰。

衛軍一陣手驚腳亂,他的五十個家丁披戴鎧甲,拿起弓刀,而其餘的一百五十個衛軍則只能舉起自己的竹槍、木盾,開始聚攏結陣。

這邊其餘各隊的鄉勇、衙役、青壯民夫們也開始在列隊準備。

而負責殿後的九頭鳥馬隊,則早已經個個頂盔貫甲,提前做好了準備。

「張冬狗,把抬槍架起來,今天正好拿這些賊人來驗驗我們的新傢伙九頭鳥抬槍的威力。」劉鈞向張冬狗喊道。

新設立了火炮旗後,冬狗子也被調入了其中,因為其出色的鳥銃射術,他被劉鈞提拔為抬槍隊左伍伍長,他的原上司蔡遠則被調為抬槍隊的隊總。

抬槍隊十二人,裝備了十二把九頭鳥抬槍。冬狗子從一個鳥銃手,變成了一個抬槍手,一個抬槍伍長,從昨天開始,他就一直在研究著大號的鳥銃,甚至已經跟其它抬槍手們一起進行了十幾發的實彈訓練。

雖然說九頭鳥更大,但也只是大號的鳥銃而已。十幾發實彈過後,他已經把握住了鳥銃和抬槍的區別,百步之內,依然能維持原來鳥銃差不多的成績,二百步,也擊中過靶子。

三角支架架起來,一丈長的大抬槍架在可旋轉的支架上,冬狗子開始給抬槍裝填火藥鉛子。抬槍所用的鉛彈比普通鳥銃的更大,重達一兩五錢一顆,這樣的鉛彈射的更遠,威力也更強,只要被擊中,斷無倖存之理。

左右旗的六個戰兵隊在炮旗面前擺開了鴛鴦陣,抬槍隊的後面則是火箭隊,最前面則是六架並排的虎蹲炮隊。

劉鈞看著隊伍迅速的擺好陣列,而前方的各隊還在亂鬨哄的奔走時,不由的輕笑。

「跟他們拼了!」

「殺啊!」

那伙賊人還在狂奔,舉著刀槍相當彪悍的沖了下來,越沖越近,完全無懼十幾倍於他們的官兵。

那伙衝下來的賊人有百餘,沖在最前面一直在大喊大叫的那個傢伙,手裡提著一把掩月關刀,身形高大,虎背熊腰的,他一面奔路在最前面,一面還在喊叫,「兄弟們,殺了那些狗官狗兵,讓他們知道咱們的厲害!」

「一群鳥兵,見大當家不在,就想來趁火打劫,真是自尋死路。」

「弟兄們不用怕,這群鳥兵,一衝就散!」

這人是山寨的二當家,早年也是中驛館裡的驛卒,後來跟著大麻子被栽撤,之後一起跑到李自成的軍中做賊。後來隊伍被官兵打散了,又跟著大麻子跑了回來,四處劫掠,收攏了一群流民,便在這裡建立了一個山寨,藏於此處。

他們一直很小心謹慎,每次一個隊伍出去劫掠,必定留一隊人在家守寨,而且他們一直都跑到幾十里外的光黃大道沿線劫掠,卻從不在岐亭一帶劫掠,因此一直沒人知道那支縱橫光黃大道上的強人,居然藏身於此。

官軍突然出現,確實讓山寨里的人嚇了一跳。

可這二當家原來在李自成軍中,也是跟官軍打過許多仗的,他一見官軍大白天的出現,還在山下做飯,並且各隊亂鬨哄的樣子,立即覺得這伙官軍只是些烏合之眾,說不定是由官員帶著衛所軍和地方的鄉兵衙役民夫們組成,因此便打算直接趁其不備,衝殺下山,打官兵一個措手不及。

甚至他覺得,官軍很可能被他們一衝而散。

自己手下雖人手,可哪個不是死人堆里爬出來的,哪個手上沒幾回人命?都是些逃難的流民,沒家沒業的,爛命一條,真拼起命來,官軍肯定拼不過他們。

山下排在最前面的朱寵卻有些心裡打鼓,他雖說是黃州衛的千戶,管著一個千戶所,可他這官其實是世襲武職,那是當年他祖上掙下來的,然後世代傳下來。他那千戶所本有一千多個兵,可實際上現在他只養了五十個家丁算是勉強有點兵樣子,其它的軍戶不是逃亡了,就是他家的佃農,一年也難得訓練一兩回。

這次兵憲有令,他不得不來,帶了五十個家丁,一百五十青壯軍戶,可當百餘賊匪衝下來時,他恐懼了。

而那些軍戶更是慌亂,看著匪徒不要命似的衝來,他們甚至下意識的想要逃跑。

朱寵知道趙誠在盯著他,知道此時若是後退了,說不定趙誠一火直接拿把劍把他砍了,他都沒地方哭訴去。

「他娘的,把老子壓箱底的寶貝拿過來。」朱寵感覺再這樣下去不行了,等賊人沖近,他的兵可能就要潰散了。

幾個家丁立即從後面抱來幾個大木盒,每個都比琴盒大一些,外面雕畫著龍紋,朱寵有些牙疼的看著家丁把盒子一頭的蓋子打開,露出了裡面密密麻麻的箭頭。這東西是他花不少銀子買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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