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明末武生 第11章 人生處處有相逢

「你們在吵什麼,叫誰滾呢?」幾個華衣公子搖著摺扇走來,見這邊一片熱鬧,連忙過來湊熱鬧。

「有個鄉下來的傢伙,自稱是武生,來給老太爺賀壽,結果卻送了幅冒名董其昌所作的假畫,現在大家正讓他滾呢。」一個相識的公子哥給後來者介紹情況。

「鄉下來的武生,哪呢,爺現在最聽不得武生二字,讓我看看。」後來者中有個胖的如球般的大胖子一聽武生,立馬來火了,連忙拔開人群,擠上前去。一看之下,不禁又怒又喜。「好你個賊廝鳥,居然在這讓爺遇上了,真還是山不轉水轉,處處有相逢啊。」

「鋼哥,你認識這人啊。」

「當然認識,還不僅是認識呢。」胖子獰笑著,一邊還不由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那裡還隱隱做痛呢。

「真是人生處處喜相逢啊!」胖子一想起之前在半路上那茶鋪里丟的面子,就覺得心裡一陣怒火中燒。原本以為,吃的這個虧丟的這個面子是沒機會找回來了,卻不料報應不爽,這麼快就讓他又找到這個傢伙了。

劉鈞站在那裡冷眼看著一眾人的冷嘲熱諷,對於他來說,字畫這塊他並不太懂,不過卻覺得這幅畫畫的很有意境。

畫上所題香光居士他並不知道,但說起董其昌的名字卻肯定是知道的,算的上是明代最有名的書畫大家了。不過在場的人都說董基昌沒畫過這幅畫,劉鈞也不知真偽。甚至在打開這幅畫之前,他根本不知道那老者所送給他的畫是什麼。

突然之間,一人大聲吆喝,「各位劉家的朋友,大夥聽著。」

「在下與這位拿假畫做禮想混入壽宴的這個傢伙有些過節,現在要算一算,大家請讓一讓。」

排在門口等著送禮的一眾人都大為驚訝。

有人問,「這誰啊?」

「劉大帥的七公子。」

「以前怎麼沒見過啊?」

「劉大帥在京師納的妾侍所生,一直在京師呢,聽說現在好像是在國子監讀書。」

人們齊齊讓開一條通道來,那劉僑的第七子,也就是那個路上被劉鈞收拾過的胖子得意洋洋的走了過來,在他的身後跟著一群公子哥,還有十七八名大漢。

這些大漢都是短裝打扮,青衣黑靴,手中拿著齊眉短棍。

胖子朝左右拱拱手,「各位朋友,打擾莫怪,在下陪禮。」

說著抱拳自左到右,又從右到左的拱了拱手,跟著朝劉鈞笑的很燦爛道,「小賊,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來,你之前只怕想不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吧。」

旁觀眾人都有些奇怪,不知道這位劉七公子怎麼與這年輕人有什麼恩怨。但明顯的,這個年輕人要倒霉了,不少人興災樂禍的等著看戲。

胖子向劉鈞高聲道,「小賊,今個中午,你在路上囂張得意,現在怎麼不繼續囂張了?」

其他公子哥中有幾個也是之前路上挨過劉鈞打的這時跟著叫嚷,「小賊你不是很能打嗎,怎麼現在做了縮頭烏龜,你倒是再來秀秀你的拳腳啊?」

胖子得意道,「這小賊拳腳倒是不錯,要不這樣,你跟我的這些奴僕們一起比試比試,不管你是輸是贏,之前你冒犯我等,還有前來劉家招搖撞騙之事,我就既往不咎,任你離開。」

胖子心裡早計算好了,他手下這十幾條壯漢,那可都不是一般人物,都是劉家的青壯家丁。這小子再難打,可雙拳雙敵四手,他一人還能打的過十幾個人不成。正好借這機會,好好修理一下這個小賊,出一口心中惡氣。要不是這裡人太多,他還不會這般輕易饒過這傢伙。

可等了好一會,卻始終沒聽到那個小賊的搭腔回應。

劉鈞這時倒沒害怕,只是覺得有些鬱悶。一路辛苦跑來劉家認親,想沾點光,可不想先前路上看不順眼教訓的一個胖子,居然是劉僑的第七子,說來他們還是堂兄弟呢,這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不認一家人了。

想了想,劉鈞道,「先前只是一場誤會,希望能化干戈為玉帛,以和為貴。」

胖子上前幾步,靠近劉鈞,在他耳邊惡狠狠的低沉道,「之前在茶鋪你打小爺的時候,怎麼不說以和為貴,現在認慫了?行,跟我手下打一場,不管輸贏,我都算了。」

劉鈞是絕不相信這話的,對方十七八個如狼似虎的手下,他就算武藝再好,可一人對付三五個也許能行,要說對付十七八個那就是神話了。

正為難之時,忽然那邊有個清朗的聲音說道,「這是在幹嘛?」

隨著聲音響起,一個年青人過來。

審一個衣著素雅的年青人,一身月白的長袍,手中拿著一把摺扇,雖然他與之前那群公子哥的裝束也大致差不多,可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胖子拿著摺扇,只給人一種紈絝惡俗的感覺,而這年輕人拿著摺扇,卻有種出塵的感覺。

「好俊秀的公子。」

一人喃喃念道。

「這是四部尚書李公之侄,春江公子。」

「春江公子?他就是李公的侄子春江公子?」大家聽著這個名字,不由更加震驚,有人道,「春江公子幼時就有神童之名,十二歲就為縣試府試院試第一,得中小三元,上科他參加鄉試,更高中解元,可惜據說那科會試將近之時,春江公子身體不適,因此沒能參加。要不然,大家都說春江公子很可能還能取得會元呢,殿試之時如果再得中狀元,那就是大小三元六連中了。」

「明年就是會試了,春江公子不是應當在京準備大比嗎?」

「聽說最近李公身體欠安,春江公子特意從京中趕回來探望。」

有人解釋,「春江公子最有才名,然亦至孝,他父親是李公三弟,李公欠安,他自然是第一時間趕回來的。梅李周劉四大家族聯姻有親,如今劉老太爺大壽,他回來了肯定也是要來參加的。」

說到春江公子的名字,大都都不由的嘖嘖稱讚,一個天才般的人物。他的伯父李長庚號為四部尚書,在朝中先後擔任過四部的尚書,最後從吏部尚書位上致仕歸鄉,在麻城這塊,可以說也是個相當得鄉人尊崇的一個人物了。而李春江,則被大家一致認為是李家新一代最有前途的俊秀。

劉七雖然剛才很是高調,可一見到李春江,還是不由的蔫了幾分。雖然這裡是劉家,他是劉家公子,可他這劉家公子的份量可遠遠不如李春江。

胖子劉鋼不好意思把他之前半路上囂張被打的事情說出來,只是笑著上前對李春江說劉鈞拿著一副假畫來招搖撞騙,想混進劉家的壽宴中。

「借董其昌之名的假畫?」李春江打量了一眼劉鈞,見劉鈞並不是那種萎瑣之人,堂堂正正的站在那裡,便道,「畫呢,拿來我看看。」

人人都知道春江公子不但時文做的好,而且還詩畫雙絕,既做的好詩又兼精書畫。

當下有人把那幅畫拿了過來,在李春江面前展開。

李春江一見那畫,臉上表情就有些驚訝,他忍不住扭頭又打量了劉鈞一眼。

「這是真的。」李春江仔細的驗看了許久之後,悠悠道。

「什麼?」胖子訝聲,「公輯兄,你再看清楚點。」

「不用看了,我可以向你保證,這幅畫確實是董其昌先生的真跡。」李春江緩緩道,「這幅畫大多數人都沒見過,甚至沒聽聞過。這幅關山雪霽圖乃是董玄宰前兩年之作,也就是逝世那年之作,因此這幅畫其實是董玄宰最後的傳世大作。之前,我有幸曾見過此畫,這畫確實就是直跡。」

胖子一聽李春江的話,也信了大半。不過又覺得不太對勁。

「如果這真是董其昌的直跡,還是絕世之作,那豈不是很珍貴?」

李春江一笑,「珍貴?這當然珍貴,在喜歡的人眼中,這幅畫價值千金都不算多。而且這幅畫存的越久,只會越珍貴。」

李春江充滿欣賞的指著畫卷道,「你看這畫,山巒林壑,綿延無際。右方重巒疊嶂,氣勢沉雄。中間幽壑重重,峭壁矗立,村落、叢林、流泉、山徑,錯落有致,雜而不亂;大江曲折跌宕其間,雖有干岩萬壑,亦無窒礙不通的感覺。」

「左方雲煙瀰漫,浸淫樹石,路遙山重,隱人微茫,深遠莫測,意味不盡。圖中以渴筆鉤勒峰巒山石,皴擦的運用極其準確、靈活,而線條流走輕快,疏密得宜。山岡陵石的凹凸明暗,則以橫點巨苔,配上淡墨直皴的層層渲染來加以完成,技巧純熟,無懈可擊。意境樸厚深邃,很有『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的詩意。」

「全圖用筆老辣生拙,骨力練達,墨氣鮮潤,絕去甜俗,以疏曠之筆,畫出凝寒淡遠的景緻。卷尾數行行楷跋文,書體娟秀剛勁,更使此圖富有書卷氣,爽朗瀟洒,自具風格。」

李香江最後讚賞道,「董香光滿腹經綸,故能筆清墨潤,山色如洗,寧靜深邃,絕無塵垢。」

胖子對李香江的那番點評欣賞絲毫沒有聽懂,但他聽出了一句話,那就是這幅畫真的是董其昌的大作,而且還是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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