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部 天龍八部 第657章 再殺

那漢子淡淡看他一眼,慢騰騰走到近前,彎腰拾起圓滾滾的包袱,皺了皺眉頭,已經覺察到,這裡是一顆人頭。

眾人雙眼如噴火,死死瞪著他,恨不得上前撕了他,如此傲慢,狂妄,真是不知死是怎麼寫。

他們也知,這個傢伙是鐵了心要送死,人一旦不怕死,膽氣衝天,什麼也不怕了,確實無可奈何,只能殺了了事。

蕭月生在桌邊坐下了,段譽湊過來:「二哥,究竟是什麼呀?」

他雖然闖蕩武林,在喬峰身邊歷練了一陣子,卻從未見過這個,好奇不已。

蕭月生看了他一眼,沖喬峰笑了笑。

喬峰忙道:「三弟,裡面裝的是首級!」

「啊——?!」段譽吃了一驚,虛竹的眼睛也睜大了,忙低頭念經,替二哥減輕罪孽。

……

此時,那大漢解開了黃綢包袱,臉上帶著冷笑,自己都要死了,不論是誰,死在自己前頭,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他心中無畏,雙手穩穩噹噹,很快解開了黃綢包袱,露出一顆首級來,面目栩栩如生,一下能辨出容貌。

「陛……陛下!」大漢猛的一縮,如避蛇蠍。

他的臉一下煞白,身子後縮,雙眼直勾勾盯著那首級,嘴唇哆哆嗦嗦:「陛……陛下!」

人群嗡嗡作響,人們臉色也變了,相顧駭然。

這個傢伙說陛下,莫非,又是一個皇帝!?

他們覺得匪夷所思,這麼一會兒功夫,他好像只去了一趟樓裡面,怎麼會殺了一個皇帝?!

想來,不應該是大宋的皇帝,那定是西夏的,隔了這麼遠,怎麼能趕得到?況且,皇宮乃龍潭虎穴,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

「陛——下——!」大漢重重叩頭,砰砰作響。

他一連叩了十幾個響頭,額頭髮紅,雖是木板,但都是實心堅木,撞在上面,與青磚無異。

叩完頭後,他一下把首級抱在懷裡,放聲大哭,聲嘶力竭,彷彿把自己的心肝肺都要哭出來。

眾人雖覺他可恨,可殺,但聽到他哭聲,卻也不由一酸,想要落淚。

游坦之站在人群中,低聲問游駒:「爹,是哪國皇帝呀?」

「想來是遼國的罷……」游駒沉吟著,猶豫不決。

……

「陛下,臣無能,臣無能,是臣害了你啊——!」大漢嘶聲痛哭,聲音沙啞,人們耳朵嗡嗡直響。

他們個個色變,沒想到,這個中年漢子如此深厚的內力,先前被方雪晴輕易制住,還以為武功尋常呢。

大漢嘶聲痛哭,聲音在太湖上傳盪,凝而不散。

他一邊哭,一邊說話,開始時,說的是僵硬的官話,到了後來,說的話已經沒人聽得懂了,叭啦叭啦,一串串如倒珠子。

「二哥,你……你真的殺了遼國的皇帝?」段譽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望著蕭月生。

蕭月生慢慢點頭,露出一絲笑容:「我不殺他,他要殺我,我殺他,也要殺我,與其這般,不如下手!」

喬峰嘆了一口氣,臉色複雜,搖搖頭,沒說話。

段譽瞥他一眼,知道他的身世,苦笑道:「大哥,這也怨不得二哥,那耶律洪基也太過份,逼大哥殺人。」

喬峰擺擺手,嘆道:「算啦,殺也殺了,說什麼都晚了!……二弟,你這下可是捅了馬蜂窩!」

虛竹瞪大眼睛,看著三人,滿是不解,為何殺人這般容易,說殺就殺,真是罪過啊,阿彌陀佛,每天要多誦十遍經,替二哥贖罪罷!

他阻攔不得,又怕佛祖怪罪,只能用這個法子幫蕭月生。

蕭月生攤攤手:「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唉……」

喬峰苦笑一聲,點點頭,心有戚戚焉。

對於這一點,他深為了解,當初,身為丐幫幫主,天下第一幫的幫主,權勢赫赫,聲名如日中天,北喬峰,南慕容,何等的威風。

但是,僅是因為一個身世,一切都被剝奪,若非二弟相助,怕是下場凄慘,可見人力之渺小。

王語嫣幾女玉臉色變,對視了一眼,秋水般眸子露出憂慮。

剛說退隱武林,卻又惹來大麻煩,遼國比起西夏來,更加的強大,殺了遼國皇帝,後果不想而知,定是不死不休。

王語嫣低聲道:「這一下可糟糕了。」

鍾靈撇撇小嘴,哼道:「怕什麼!大哥殺了西夏皇帝,也沒怎麼著!」

「這不同的。」王語嫣搖頭。

木婉清剜了鍾靈一眼,淡淡道:「殺也殺了,說什麼也晚了,再說,誰也勸他不住!」

王語嫣輕嘆了口氣。

……

大漢在那邊痛哭,眾人在一邊議論,紛紛投來目光,個個詫異,驚奇。

蕭月生拿起銀杯,慢慢喝了,放下銀杯,淡淡道:「遼宋之事,乃國家大事,非是我一平民能左右,本不想理會,可你們卻三番兩次刺殺,非要置我於死地,我別無他途,只能殺了你們的皇帝!」

這一番話有些示弱,好像是被逼無奈殺人。

蕭月生不想給人留下意氣印象,好像無緣無故就殺皇帝,後患無窮。

大漢抬起頭,涕淚泗流,嘶聲喊道:「你這妖人!殺我陛下,我就是化為厲鬼,也不會放過你!」

蕭月生笑了笑:「好啊,我倒是想看看,你化成鬼,會不會比人更厲害!」

大漢一抹鼻涕,冷笑道:「姓蕭的,你甭得意,我遼國上下千千萬人,傾國之力,也要將你斬殺!」

蕭月生面帶笑容,搖頭道:「那倒可怕,可惜,你是看不到了!」

說罷,他輕輕一擺手:「拉下去,好好葬了,也算一國士!」

兩個藍衫青年飄飄而行,來到大漢跟前,探手將他捉了,彷彿老鷹捉小雞兒,飄飄而去,掠上湖面,漸漸遠去。

蕭月生抱拳,做了個環揖:「諸位英雄,在下招待不周,使幾位英雄受了傷,這算是給大夥一個交待吧!」

眾人忙不迭的抱拳還禮,口中忙道不必客氣,蕭大俠言重了,委實不敢當。

七嘴八舌,亂鬨哄一片,蕭月生臉帶笑容,不以為意,端起銀杯,虛虛一碰,一飲而盡。

眾人跟著拿起銀杯,一飲而盡,哈哈大笑,豪氣干雲。

今天這一幕,可謂是驚天動地,他們大覺過癮,受些驚嚇,反而更添幾分刺激,與代入感,好像自己也參與這一件大事中。

之後,再無波折,眾人個個喝得過癮,日暮時分,才依依不捨的離開了太湖居,回到帳篷中。

無量劍派已有安排,帳篷可以任意居住,想留在這裡就留下,沒人催促,什麼時候都成。

有的人當夜離開了,有的人第二天起床離開,還有的,根本不走,住下了,覺得這裡會有一番熱鬧看。

湖邊樹林中有兩座孤墳,一座是幾個刺客合葬,一座是大遼皇帝耶律洪基。

每個人離開時,都過來瞧兩眼,看看這兩座墳,大覺感慨,貴為一國之君,在武林絕頂高手面前,也是生殺予奪。

這給了他們無窮的力量,蕭月生便是一個榜樣,有這般武功,可以決定自己的命運,也可以決定天下人的命運!

……

華燈初上,太湖居恢複了寧靜,平台變得空曠,無量劍派的弟子們已經收拾出來了。

太湖居一樓,蕭月生幾人坐在一桌上,說說笑笑,柔和的燈光中,大廳內氣氛溫馨,讓人放鬆。

廳內的氣氛甚好,眾人說說笑笑,一點兒沒有大禍臨頭之象。

他們在商量著怎麼辦,安排好退路。

喬峰笑道:「我看吶,二弟,你還是跟我一起吧,咱們青峰幫如今雖不成氣候,但方圓百里,風吹草動瞞不過!」

段譽想了想,搖頭道:「大哥,這不妥,青峰幫的人幫不上忙。」

蕭月生點頭:「嗯,我若去了,反而會連累青峰幫,有害無益,況且,遼國人更多。」

喬峰搖頭:「你即便不去,他們也不會放過青峰幫,現如今也無所謂了!」

蕭月生笑道:「青峰幫現在還不成氣候,需得小心呵護著,……這樣罷,回去後化整為零,換一個名號,換一個地方,如何?」

喬峰想了想,點頭道:「嗯,雖有損前功,也算不錯了!」

虛竹低頭冥思苦想,抬頭說道:「二哥,要不,你們去少林避一避吧,他們找不到那裡的。」

蕭月生呵呵笑了起來,搖搖頭。

「二哥,他們遼人再蠻橫,也不敢來少林耍威風罷?」虛竹忙道。

蕭月生擺手,笑道:「這可成笑話了,……找你們少林庇佑,可不成。」

段譽搖搖頭:「四弟,二哥怎麼說也是天下第一高手,還要顧及臉面呢,不能去少林的,……況且,就怕少林也抵不住。」

虛竹看了看蕭月生,無奈嘆了口氣,覺得自己無能,幫不上什麼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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