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來吧，難得你是第一個通過考驗的！」喬峰呵呵笑著，招了招手，轉身上了台階，坐到椅中。
張得明不明所以，但聽到幫主吩咐，便也跟著喬峰，慢慢來到蕭月生身前，頭緊緊低下去，不敢與蕭月生對視。
他雖然沉下了心，可一靠近蕭月生身邊，身子便不由的僵硬，心裡又打起鼓來，對這位蕭二爺，他越發覺得深不可測，可畏可怖。
這並非是因蕭月生神情嚇人，相反，蕭月生神情一片溫煦，絲毫看不出凶煞之氣，反而令人如沐春風。
張得明卻是莫名的驚懼，彷彿一隻綿羊對上一隻老虎，老虎再和藹可親，綿羊也是驚懼，是對主掌自己生殺大權者的莫名敬畏。
隔著遠處，張得明只是遠遠望著，還不覺得如何，但越是靠近蕭月生，他敏銳的心靈越發感覺到蕭月生的強大。
彷彿一座高山，隔著很遠，雖覺其高，卻並不受震撼，唯有來到山腳下，仰頭觀望，才能深刻的感受到。
……
「張兄弟，不必拘謹，過來坐下吧。」清朗溫和的聲音傳來，張得明知道是蕭二爺說話，忙抬頭，抱拳道：「弟子不敢……」
「自家兄弟，不必客氣。」蕭月生笑了笑，一指他身旁的座位：「坐下吧。」
張得明與蕭月生溫潤的目光一觸，不由一凜，只覺自己又被蕭二爺看透了，在他的目光之下，自己無所隱瞞。
不由的，他慢慢點頭，移到了椅子前，坐了一個椅子角，正襟危坐，目不斜視，不敢與蕭月生對視。
蕭月生笑著點點頭：「能這麼短的時間有所領悟，獲得突破，著實難得。」
「全靠二爺栽培！」張得明忙道，垂下眼睛，不敢看蕭月生。
只要與蕭二爺一對視，自己的心思好像都變得透明，被他看得一清二楚，這種感覺極強烈。
所以，他不敢與蕭月生。
他並非干過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心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想法，只是下意識里抗拒，不想被人完全的看透。
「你這小子，這句話倒說得在理兒！」喬峰笑著點頭，道：「這一次，二爺是你栽培你們了！」
「幫主……？」張得明轉頭過去，雙眼炯炯。
對於喬峰，他雖然敬若神明，卻只覺親近，並非源自心底的顫慄，並不那麼的害怕，也沒有被一眼看透的感覺。
……
「這一次，你們二爺要用灌頂大法，造就你們成為高手，但願你們莫讓人失望才是！」喬峰打量著他，露出好奇神色。
他心下不解，平日里訓練，這個張得江雖然出色，卻並非最頂尖的，只能排在前幾位罷了，沒想到卻是最先通過考驗的。
張得明聞言一怔，忙道：「幫主，什麼是灌頂大法？」
喬峰溫聲解釋：「就像佛家的灌頂，直接將內力灌入你們身體中，省去了你們苦修的時間，功力暴漲，直接成為高手。」
張得明怔怔轉向蕭月生，有些難以置信，這等好事，竟輪到自己頭上，灌頂之法，聞所未聞，但既然幫主說了，定然是不錯的。
若是如此，自己一下子功力暴漲，省去了無數的功夫，直接躋身高手之列，委實是天上掉餡餅了。
他神情激動，目光灼灼的望向蕭月生。
蕭月生笑著點點頭：「嗯，你們若是可造之才，提升一下內力，總有好處，但莫要想著不勞而獲，日後，你們會接受更加辛苦的訓練！」
「弟子不怕辛苦！」張得明忙道，心中激昂。
只要成為高手，吃再大的苦也值得，他拚命的苦練，不就是懷揣著高手之夢，成了武林高手，追求至高的武學之道。
蕭月生點頭微笑，打量著他，笑道：「喬兄，這是個好苗子，心思單純，不受塵世污染，難得！」
「呵呵，這小子平日里不顯山不露水的，沒想到這般厲害。」喬峰搖頭呵呵笑著，甚是自豪。
能被二弟這般誇讚，著實不易！二弟的眼界之高，世上能被他放在眼裡的，寥寥數人而已。
「能通得過考驗的，是過了心裡這一關，否則，糾纏其中，很難真正的專心練功，張兄弟能如此輕易過關，是心堅志定，還有心志純凈，沒有太多的雜念之故。」蕭月生搖頭笑道。
「哦——？」喬峰好奇的笑道。
見他如此，蕭月生知道他想問究竟，笑道：「喬兄，你看他們，有的哭，有的笑，有的怒，有的失望，皆因心中有一個結，或是平日里形成，或是童年形成，乃是心障。」
喬峰緩緩點頭，心有所悟，心障，誰人都有，自己最大的心障就是自己的身份，身在大宋，卻是契丹之人。
想來，若是自己也受這般考驗，怕是通不過的。
「二弟，你用什麼法子讓他們成這樣的？」喬峰看了看，覺察到了其中的詭異之處。
……
蕭月生笑了起來：「這是一種獨特心法，乃是另外一種力量，與內力並非同一個體系。」
「哦——？」喬峰更加好奇。
蕭月生看了一眼周圍，他們都陷在各自的夢魘之中，無法自拔，唯有一個張得明，睜大眼睛望向這邊。
他笑道：「說來話長，道家修鍊有三重境界，喬兄可知道？」
「嗯，這個我知道。」喬峰點頭。
張得明忙問：「幫主，是哪三種境界呀？」
「練精化氣，練氣化神，練神返虛，是吧，二弟？」喬峰笑道。
蕭月生點頭：「不錯！……在修道之人眼中，咱們武林中人的武功淺薄得很，只是第一層次罷了，練精化氣。」
「嗯，咱們一直修鍊的是內力。」喬峰點頭。
蕭月生道：「武林中人的修鍊，與道家修鍊也不同，同時氣，並非一個東西，練精化氣中的氣，層次更高一些。」
張得明聽得有些糊塗，喬峰也皺了皺眉。
「武林中人修鍊的內力，乃是五穀之精所生，而道家所修鍊的氣，卻是先天一點真元之氣，並非一樣。」蕭月生道。
他接著道：「內力，乃是五穀所生，與身體的血液一般，太過頻繁的運用，消耗，有損壽元，這一點兒，怕是很少有人曉得。」
「折壽——？！」張得明訝然，疑惑道：「但好像是武功越好，內力越深，壽命越長呢？」
蕭月生掃他一眼，笑著點頭：「不錯，內力深厚了，身體在內力溫養下，自然不易衰老，最怕的是內力枯竭，每枯竭一次，折壽一次。」
「那豈不是說，不能與人拚命？」喬峰皺著眉頭。
蕭月生笑了笑：「人體壽命，並非完全有氣，還有血，氣輕時候，血氣旺盛，氣竭並不要緊，但到了一定年紀，再枯竭真氣，與自殺無異，……這些東西一時半會兒說不明白，也不必曉得，先說說氣的上一次吧，就是神！」
「嗯……，這麼說罷，人們常說精氣神，精氣神，這三個字卻蘊著奧意，直達實質，由精至氣，由氣至神，……神乃氣之上層，我用的就是神。」蕭月生笑道。
……
喬峰笑問：「這也有心法？」
「自然！」蕭月生點頭，看一眼周圍諸人，仍沒有站起來的，搖搖頭：「喬兄，你這些弟子們，個個都是執著之人吶！」
「若是不執著，也難以堅持到如今。」喬峰嘆息一聲。
蕭月生點點頭，他們先前的訓練，委實極艱苦，一般人沒有一種意志支撐著，絕難撐過來。
蕭月生跟他們兩個解釋著神之運用，但神之法，與內力畢竟不同，玄之又玄，需要自己體會，即使說得再多，也是無用。
就像一個人學游泳，即使懂得再多的理念知識，不真正的下水，很難體會出其中的滋味。
正說著話間，慢慢的，有人逐漸清醒過來，如做了一場大夢，整個人的精氣神已經完全不一樣了，變得沉穩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