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461章 佛駕

玉佩一閃一閃,光華流轉不休,一明一暗,彷彿人的眼睛,盯著玉佩,便如盯著一個人的眼睛,似乎有了生命。

蕭月生雙手在空中划了幾下,神情凝重,雙手似乎拿著重物,每一個動作都吃力異常。

玉佩慢慢變暗,最終變得黯淡無光,看上去沒有什麼特別,算不得好玉。

他吁一口氣,將玉佩收入懷中,轉頭打量著棺材。

「南雲,你們進來罷。」蕭月生開口,聲音悠悠傳出去,平緩從容,凝而不散。

江南雲三人身形一動,倏的沖了進來,即使焦急,她仍舊御風而行,動作飄逸優雅。

「師父,可是已好了?!」江南雲忙問,緊盯著他。

齊元翰更緊張,雙眼死死盯著他,一眨不眨,牙咬下唇,身形微微抖動,劇烈的心跳聲,旁邊三人清晰可聞。

蕭月生微微一笑:「你大師伯的魂魄,我已經收回來了。」

「謝天謝地,恭喜師父!」江南雲長吁一口氣,雙手合什,朝天拜了一下。

「師叔……」齊元翰神情緊張,吃吃問道。

蕭月生拍拍他肩膀,輕鬆笑道:「你師父魂魄未散,還有還陽之望,不必傷心了!」

「這……這……」齊元翰心生匪夷所思之感,卻被洪水般的狂喜所衝散,臉上肌肉扭曲,看上去頗是嚇人。

唯有失去,方知珍貴,先前潘吼活著時,齊元翰並不覺對師父如何思念,但自從師父死後,他心如刀絞,天地一片昏暗,只覺了無生趣。

若不是還有長沙幫,是師父的心血,不容散去,恨不得追隨師父而去,在黃泉路上陪著他。

「師父,你累了罷,快歇一歇罷。」江南雲輕聲道,她觀察入微,看到師父眉宇之間的倦意。

蕭月生搖頭:「魂魄收回,還需將你大師伯的肉體保存好。」

「該如何做?……我能不能成?」江南雲有些心虛的問。

她自知,比起師父鬼神莫測之能,自己雖在武林中算是絕頂高手,卻是差師父太遠。

「需使歸元指,你能成?」蕭月生斜她一眼,輕哼一聲。

江南雲玉臉一紅,搖頭苦笑:「若是封元指,弟子還勉強能施展,歸元指嘛,差一點兒火候。」

「還是我來罷。」蕭月生淡淡看她一眼,江南雲玉臉一陣發麻,燙得厲害,其狀嬌艷欲滴,如盛開的玫瑰。

……

「什麼,打開師父的棺材?!」齊元翰大驚失色。

蕭月生臉沉如水,掃他一眼,哼道:「你這話!……若是不打開棺材,我如何施展?!」

「可是……」齊元翰遲疑,有些不大樂意。

人死入大,入得棺中,便是安了家,若是再行打擾,便是破壞其安寧,罪過極大。

「放心罷,他是你師父,更是我大哥!」蕭月生擺擺手。

江南雲白了齊元翰一眼:「我說,齊師弟,你還怕師父不利大師伯不成?!」

「不……不是……」齊元翰期期艾艾,滿臉通紅。

江南雲嗔道:「既不是,幹嘛不答應?!」

「好……好罷!」齊元翰看了看臉沉如水的蕭月生,又看一眼眼眸波光流轉的江南雲,咬咬牙,重重點頭。

蕭月生點頭,兩步來到棺材前,右掌貼到棺蓋上,輕輕一提,沉重巨大的棺蓋「呼」的飛起來。

「砰」一聲,棺蓋落到地上,地面一顫,可見其沉重。

長沙幫之富庶,整個臨安城少有,為幫主所訂棺材,自然極奢華,乃是最好的沉香木,可遇而不可求。

蕭月生雙眼一直向前看,看也未看一眼棺蓋,目光落到里同躺著的潘吼身上。

潘吼一身壽衣,雙手交叉,搭在丹田上,神情安祥,如酣然入夢,看不出被人所害之兆,對方出手太快,他還未能自睡夢中醒過來。

蕭月生毫無顧忌,躬身探掌,按在他胸口,眉頭緊皺著,再見看到大哥容顏,哀傷如潮水湧上心頭。

片刻後,他慢慢收回右掌,點點頭,長吁一口氣,緊繃著的臉也松下來。

江南雲一見,也跟著放鬆,絕美玉臉露出喜悅,知道事情已經成了,大師伯有救了!

蕭月生再探手,挑開潘吼壽衣,露出脖子上戴著的碧玉佩,溫潤晶瑩,光華隱隱,如有一股清泉在其中緩緩流動。

他拿起這塊兒碧玉佩,看向齊元翰。

齊元翰紅著臉,低聲道:「是……是我給師父放上去的!」

因為沒有戴著這個,師父意外身亡,他心中內疚,便將這枚護身符重新還給師父,陪著師父,願佑他在陰間活得更好。

蕭月生緩緩點頭,露出一絲笑意:「嗯,元翰,很好,你做得很好!」

若是尋常人,即使如今是冬天,停屍三日,也已經開始變質,斷無如今潘吼這般。

這一次,卻是他脖子上戴著護身符。

護身符刻著陣法,自然散發出勃勃生機,蘊著強大的元氣,自然的滋潤著他的身體,不會變質。

「師父,這個護身符立功了?」江南雲笑問。

蕭月生鄭重點頭,將其中緣故簡明駭要一說,齊元翰頓時興奮起來,兩眼放光。

「好了,我施展歸元指,莫要打擾!」蕭月生擺擺手,打斷了齊元翰的興奮。

「是!」齊元翰忙應道。

蕭月生道:「搬一張床過來!」

齊元翰應了一聲,他渾身幹勁十足,興奮洋溢,整個人彷彿要成為一個氣球,隨風飄起來。

很快,他自里院扛過來一個床榻,面不改色,輕鬆自如,如今內力深厚的他,做起這般小事,輕鬆裕如。

蕭月生輕輕一按,左掌按著榻沿,輕輕放到棺材遠處,擺正位置,南北位置。

隨即,他將棺材中的潘吼虛攝而出,隔著一尺,讓他平躺在空中,緩緩而行,如有一隻無形大手托著,移到榻上。

移到榻上之後,蕭月生饒榻而行,腳步緩步,手上卻變化繁複,一指一指點落潘吼身體。

他身上已經生機斷絕,血脈停滯,元氣不存,皆需通過歸元指,緩緩回歸。

江南雲明眸緊盯著蕭月生的一舉一動,隨著蕭月生施展每一套指法,她纖纖玉指微動,跟著擺出同樣手勢來,或是大拇指,或是中指,或是食指,蔥白一般。

蕭月生手上變化繁複,腳下或行雲流水,或沉如山嶽,或羚羊掛角,或踏雪無痕,氣勢多變,彷彿他置身於不同的環境之中,或是名山大岳,或是皚皚雪地,或是漫漫沙漠。

他微闔雙眸,手指或如劍刺,或如斧斬,或如刀劈,或大方舒展,或輕柔細膩,每一指下去,皆是一套不同指法,變化奧妙,繁複無方,常人想記住這麼多套指法,便頭暈目眩。

每一指,皆是一套指法,同時配著一套獨特的心法,指法變化,心法亦隨之一變。

常人難以記住這些指法變化,而江南雲過目不忘,記住指法,小菜一碟,卻仍是無法靈動自如的切換這些心法。

這些心法的切換,需得靈動自如,毫無阻礙,否則,稍一遲滯,指法便亂。

……

轉眼之間,一刻鐘過去,蕭月生仍在施展歸元指,神色自如,反而越發的健旺,臉色紅潤起來。

江南雲蔥白嫩指輕動,美眸微闔,腳下遊走,與蕭月生的步伐指法一模一樣。

宋夢君與齊元翰站在一旁,抿嘴看著江南雲。

此時,江南雲頭上白氣蒸騰,絲絲縷縷鑽出來,在空中繚繞,然後消散。

師徒二人,一個輕鬆自如,另一個吃力異常,對比之下,宋夢君與齊元翰覺得頗為有趣。

「咄!」驀然之間,蕭月生身形乍停,發出一聲斷喝,大拇指按在潘吼神庭,定在那裡。

江南雲身形驟停,微闔明眸,右手握拳,只留大拇指朝下按著,似是按在一個無形的東西上,她頭上白氣沸騰、翻滾,如煮沸的開水一般。

「呼……」長長吁一口氣,師徒二人同時收回右手,睜開雙眼,宛如實質一般的目光乍射便斂。

蕭月生馬上恢複如常,更加深邃幾分,江南雲眸子慢慢變化,幾次呼吸之後,完全收斂。

「師父,怎麼樣了?」江南雲邁出一步,倏的出現在蕭月生跟前,低聲問道。

她容光四射,彷彿一輪明月,揮灑著清輝。

蕭月生點頭,笑了笑:「還好,總算沒有白費功夫!」

「恭喜師父!」江南雲大喜,忙抱拳笑道。

蕭月生呵呵一笑,對疾步過來的齊元翰道:「元翰,我要馬上回去,不能等你師父的大葬了!」

「師叔,怎麼了?」齊元翰本是大喜,聞言一怔,笑容僵在臉上。

蕭月生笑了笑:「稍安毋躁,我得馬上回島上準備一下,以便安置你師父。」

「師父他……?」齊元翰忙問。

「若是不出意外,你師父救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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