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297章 清虛

「侯少俠,好久不見!」蕭月生哈哈一笑,放下大碗。

侯人英臉色慢慢恢複,他畢竟是青城四秀,見識過大場面,膽色亦非尋常人可及。

余滄海動手之際,眼觀六路,耳聞八方,聽得蕭月生笑聲,目光一瞥,身形不由一滯。

他眉頭一皺,往後一躍,退出圈外,望向蕭月生,抱拳道:「蕭先生,本座眼拙,沒看到你在!」

「余觀主別來無恙!」蕭月生微微一笑,神色如常,似是見到朋友,溫煦和氣。

「托先生的福!」余滄海神情冷淡,轉頭看何雪晴,又看了看蕭月生,知道二人坐在一起,卻不知他們的關係。

何雪晴妙目盈盈,閃著波光,透出驚異之色,緊盯著蕭月生。

余滄海眼光稅利,雖不知他們之間的究竟,但看得出,二人關係匪淺,心中暗驚,後背發寒。

「蕭先生,在下有事,先行告辭!」余滄海顧不得其他,抱拳一禮,沉聲說道。

「不送。」蕭月生點頭,酒碗輕輕一抬,喝下一口。

余滄海一揮手,轉身便走,看也沒看何雪晴與丁善淵一眼。

侯人英與羅人傑身子緊繃,動作僵硬,緊跟在余滄海身後,維持鎮定,緩緩離開。

何雪晴與丁善淵皆心中驚訝,怔怔發獃,沒來得及阻攔。

半晌過後,人們紛紛醒過神,目光在蕭月生身上掃來掃去,如看怪物,神情說不出的詫異。

蕭月生慢慢喝酒,動作輕緩,漫不經心,似乎未覺異樣。

長劍歸鞘,坐到蕭月生跟前,何雪晴深潭般的眸子緊盯著他,似想看透他臉上每一寸肌膚。

「我臉上有花?!」蕭月生放下酒碗,笑了笑。

何雪晴臻首微搖,目光仍緊粘在他臉上,神情專註:「你究竟是什麼人?!」

她雙眼如深潭泛波,緊盯著他,一眨不眨,動人心魄。

「我?」蕭月生驚愕,搖頭一笑:「我與余滄海有些交情罷了,算不得什麼。」

「有交情……?」何雪晴神色疑惑,若有所思,搖搖頭:「……我看不像呢,怪得很!」

她覺得,蕭觀瀾與余滄海怕是沒什麼交情,雖然說話客氣,明明帶著疏遠,而余滄海忙不迭的離開,顯然是不想跟蕭觀瀾呆在一起,甚至,似乎有些望風而逃的意味。

「莫胡思亂想了,飯涼了!」蕭月生擺擺手,呵呵一笑。

丁善淵坐下來,深深看一眼蕭月生,眼中精芒隱隱,神色陰晴不定,殺機大盛。

他知道眼前這個蕭觀瀾不簡單,那更要除去,不能留下,是一個大禍害!

想到此,他胸口殺機洶湧,需得竭力掩飾,方能不顯露於外。

蕭月生目光一瞟,在他的臉上一掠而過,似乎漫不經心,他的感官敏銳之極,覺察到了對自己的殺意。

……

這一晚,他們運氣不佳,過了宿頭,天黑了仍無地方入宿,只能在荒郊野外野營。

他們找了一處山坡,面南背北,山坡擋風。

蕭月生很快便弄了一些柴禾回來,生起篝火,熊熊燃燒,驅除漸冷的寒意。

火光之下,何雪晴一身白衣,秀臉如玉,彷彿塗了一層胭脂,嬌艷得如欲流下來。

溫柔的眼波被火光一映,說不出的嬌媚,不時掃過蕭月生,脈脈情意,似乎滿溢而出。

蕭月生苦笑,卻是知曉,她這是故意為之,對於她的心思,隱隱有幾分明白,也不點破,便將計就計,難得糊塗。

「蕭先生,你與余滄海究竟什麼關係?」她手上一隻木棍,不時撥動篝火,嫵媚的眼波停在蕭月生臉上。

蕭月生苦笑著搖頭,手上正拿著一根木棍,棍上穿了一隻獐子,慢慢翻動。

火光之下,獐子滋滋發響,不停冒著油,香氣四溢,令人垂涎三尺。

「僅是點頭之交罷了,不值一提。」蕭月生擺擺手,漫不經心,專註的烤著獐子。

他去拾柴禾的功夫,丁善淵已經打了五隻獐子,皆是一擊斃命,尖細的利器自雙耳穿過。

蕭月生估計,這應是細針一類的暗器,最是難防,風聲小,防不勝防,陰毒得很。

「我看不像!」何雪晴嬌嗔,明眸狠瞪他。

她看不得殺生,見到這些死獐子,說什麼也不動手,只是拿著木棍,幫忙看著火,妙目看也不看滋滋冒油的獐子一眼。

「是啊,蕭兄弟,你就別瞞咱們了!」丁善淵點頭道,手上也拿著獐子,慢慢翻滾,動作嫻熟,揮灑自如。

「本就沒什麼,你們偏偏不信,我又奈何?!」蕭月生搖頭苦笑,拿起獐子,撒下一塊兒,仔細看了看。

「還欠點兒火候!」丁善淵隨意掃了一眼,直接說道。

蕭月生繼續翻轉,慢慢哄烤,道:「我只是無名小卒罷了,余滄海是什麼人,高傲無比,咱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見問不出什麼,何雪晴也不再多嘴,只是哼了一聲,頗是不甘的瞪他一眼,轉開話題。

烤出了獐子,火候極佳,又香又脆,咬了一口,還想再吃,轉眼之間,蕭月生與丁善淵便將狡子全部消滅。

何雪晴一口不沾,吃起了自酒樓中帶的乾糧與滷味,倒也津津有味,絲毫不以為苦。

他們說說笑笑,倒也興味十足,皆有內功護體,又有篝火在,寒氣難侵,並不覺如何,反而別有一番情趣。

何雪晴睡在蕭月生的身邊,蕭月生將身上的貂裘鋪開,她躺在上面,和衣而卧,動作優美。

丁善淵則睡在篝火的另一端,也躺在自己的貂裘上,看不出喜怒哀樂,對於蕭月生與何雪晴的親近,面上神情如常。

三人皆是武功高手,內功深厚,不必守夜。

明月如玉輪,靜靜懸在夜幕上,不時一朵烏雲飄過,更顯出明白的皎潔無瑕。

四更天剛過,丁善淵忽然醒過來。

他斜身側躺,一動不動,唯有雙眼微睜,露出一絲縫隙,寒芒如刃,似在晃動,寒光流轉。

半晌過後,他已經看過四周,沒有動靜。

右手慢慢伸到胸口,摸出數枚銀針,在月光下閃著寒光,若不細察,難以發覺。

除了右手,他其餘各處絲毫不動,宛如睡著。

輕輕一揮,輕微的嘯聲響過,銀針在夜色中消失,篝火閃了一下,沒有了動靜。

一動不動,屏息凝氣,半晌之後,他慢慢抬頭,朝蕭月生望去,隔著篝火,看不太清楚。

他慢慢抬起頭,支起身子,想了想,爬了起來,低聲叫道:「蕭兄弟……,蕭兄弟?」

蕭月生毫無聲息,似乎睡意正酣,胸口微微起伏。

丁善淵慢慢走了過去,腳下輕放輕提,躡手躡腳,但腳下是草地,總有聲音發出。

還未走到蕭月生近前,驀然之間,寒光一閃,一柄劍刺來,奇快無比,無聲無息。

他渾身緊繃,心有防範,怕蕭月生暴起發難,見到劍光,身子一退,飄開三尺。

抬頭一看,卻是何雪晴盈盈站立,玉手拈著劍,玉臉如雪,目光如霜,冷冷盯著自己。

「何姑娘,誤會!」他忙不迭的擺手。

何雪晴冷哼,踏前一步,寒劍一指:「早就知道你心懷不軌,果然不錯!」

丁善淵神情一滯,目光愕然,難以置信的望著她。

他感覺自己心痛,何雪晴那冰冷的目光彷彿一把利劍,將他的心攪碎,不停的攪動,痛徹心扉,眼前陣陣發黑。

恰在此時,蕭月生動了一下,坐起來,打了個呵欠,睜開眼睛,搖頭道:「何姑娘,你確實誤會了!」

「你替他說話?!」何雪晴嬌嗔,恨恨瞪著他。

蕭月生右手抬起,舉到身前,慢慢伸開,掌心上躺著幾枚銀針,在篝火之下燦然生光。

「丁少俠不是想對你不利,而是想殺我。」蕭月生微微笑道,神色淡然的望著丁善淵。

丁善淵轉過頭,忽然之間,他神色漠然,宛如換了一個人,冷冷望了一眼何雪晴,再轉身蕭月生。

「不錯,我便是殺你的!」他冷漠的道,聲音平緩,卻似是咬著牙說出,語氣之中,恨意滔天,似乎有血海深仇。

蕭月生眉頭一皺,不解的問:「丁少俠,咱們有何恩怨,讓你恨我如此?!」

「你與我素昧平生,有何恩仇?!」丁善淵冷笑,冷冷瞟了一眼何雪晴:「怪只怪你不知趣,非要纏著何姑娘!」

蕭月生苦笑,瞥一眼何雪晴,搖頭無奈的一嘆,不再多說。

他既如此說,自然是將自己當成了情敵。

情敵之間,便是兩隻獅子搏鬥,你死我活,他也奉行這般信念,對於情敵,絕對下死手。

「你胡說什麼?!」何雪晴秀臉緋紅。

跳動的篝火之下,她嬌艷無比,目光如冰,顯出一種清冷絕麗,冰霜傲骨的絕美氣質。

丁善淵

上一章目錄+書簽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