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75章 比試

琴聲響起,錚錚高鳴,宛如鶴唳長空,激越清亮。

任盈盈心緒一震,大覺不凡,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蕭月生撫琴已達渾然自如之境,輕捻慢撫,皆是清音,無不悅耳。

隨即,聲音轉為琮琮,如輕風拂柳,又如清泉濺石,幽幽山谷,淺淺流水,一株幽蘭在水旁傲然而立,倒映在河水中,卻無人欣賞,只有孤自花開花落。

琴聲琮琮,一幅圖卷緩緩在任盈盈眼前展開,她彷彿也看到了那株空谷幽蘭,在風中傲然而立,孤芳自賞,彷彿看到了自己一般。

不知不覺中,她怔怔然,目光朦朧,焦距似到了遙遠之處,一顆心陷入其中,隨著琴聲的悲歡離合而心緒起伏不定。

絕美的臉龐,隨著琴音的起承轉合而變幻神情,但歡愉少,悲苦多,明眸濕潤,已漸漸蓄滿了淚水,似要隨時溢出眼眶。

漸漸的,琴聲越來越弱,彷彿後世的麥克風漸漸調小音量,終於化為虛無,縹緲不見。

蕭月生雙手慢慢離開琴弦,放了下來,溫潤的目光望向任盈盈,見到她仍舊一幅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神情,目光朦朧而恍惚,似乎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蕭月生沒有將她驚醒,而是輕輕起身,無聲無息的飄出了水榭,消失不見。

半晌過後,任盈盈方才轉醒,目光由朦朧變得清晰,臉上的豐富神情為之一收,換回了那幅冷淡矜持的神情。

她轉頭四望,身前的瑤琴仍在,撫琴之人已不見了蹤影。

任盈盈長長嘆息一聲,伸手輕撫琴弦,感受著熟悉的琴弦感覺,神情怔然,陷入了思索。

剛才親耳聽到蕭一寒的琴聲,方知世上之大,藏龍卧虎,俊傑無數,不能小覷了天下人。

本以為,這蕭一寒是個武夫,一心只想著練功,只會練功,除了殺人,什麼也不會,這世間的武林高手,多是如此,故她對於武林人物,向來不屑一顧。

剛才一曲之下,方知此人卻是這般不同,內心豐富充裕,琴聲如心曲,自己眼前所呈的畫卷,自然是他內心的寫照。

看到這幅畫卷,看到那株空谷蘭花,彷彿看到了自己一般,琴斷有誰聽,古有伯牙子期,一曲高山流水,流傳於世,卻說明了知曉自己琴聲之人如何難得。

想到此處,她心潮澎湃,難以自抑,蔥白似的雙手一挑,琴聲琮琮,幽幽而起。

蕭月生立於小湖上的迥廊之上,扶著欄杆,低頭欣賞著一簇簇的火紅錦鯉。

他耳朵一動,望向水榭方向,嘴角露出一抹笑意,卻轉身緩緩踱步,在琮琮的琴聲中,慢慢離開了後花園,出了蕭府的大門,轉向了隔壁的王宅。

王宅的後花園中,岳不群一身儒衫,丰神俊朗,正背著手專心觀瞧,他身前不遠處,令狐沖與小師妹岳靈珊正在比劍。

寧中則站在他身旁,一身素淡的衣衫,腰間懸著長劍,她嘴角含笑,風韻猶存的臉龐滿是寵愛之色,目光柔和之極。

令狐沖一身藍衫,更增瀟洒之氣,岳靈珊則是身著杏黃色的羅衫,秀臉皎皎無瑕,宛如白玉雕成。

此時,她氣息微粗,白玉般的秀臉彷彿抹了一層淡淡的胭脂,說不出的嬌艷美麗。

兩人劍來劍往,劍光閃爍,頗是激烈,皆是岳靈珊放手施為,令狐沖則一味的抵擋,信手揮灑,出劍不快,卻恰到好處的封住了岳靈珊的劍招,令她無法施展下去,一招一式莫不瀟洒自如,說不出的賞心悅目。

這是他的稟賦,動作瀟洒,不管什麼動作,由他做出來,皆變得這般自如。

三十幾招下來,令狐沖似是輕輕揮劍,岳靈珊竟是施展不出一招完整的招式,岳靈珊越來越覺憋屈,激起了小性子,非要打敗大師兄不可,招式越發的凌厲,將自己生平所學盡情施展。

岳不群輕捻著鬍鬚,慢慢點頭,對寧中則笑道:「珊兒的劍法大有長進啊。」

「沖兒的劍法精進更甚。」寧中則點頭,瞥了旁邊不遠觀戰的林平之一眼,低聲笑道:「珊兒前一陣子一直跟著平之練劍,她好為人師,自然先得將劍法練好了,才能教平之。」

「他們是不是走得太近了?」岳不群眉頭輕輕皺一下,遲疑道。

寧中則搖頭,笑道:「不要緊,他們不涉兒女私情,珊兒心裡全是大師兄呢。」

岳不群想了想,看了看林平之,又看看場中激戰的二人,搖頭嘆道:「小兒女家,最易多變,還是小心為妙。」

寧中則雖有些不以為然,卻也點頭,道:「要小心,也是要小心蕭先生!」

「嗯,此話何意?」岳不群忙轉頭問。

寧中則抿嘴低笑,道:「你以為珊兒為何一直纏著平之?」

「不是她好為人師么?」岳不群問。

寧中則搖頭,笑道:「她卻是一心在打聽蕭先生的事情!」

岳不群恍然,看了看香喘吁吁的岳靈珊,笑道:「原來如此,呵呵,呵呵,……可惜,人家蕭先生已經有妻室了!」

「她可能只是小女兒家的好奇,並沒有男女之情,……畢竟與沖兒青梅竹馬,感情深厚。」寧中則笑道。

岳不群笑了笑,道:「沖兒的劍法,已有大家氣度,不錯,確實不錯!」

兩人正在談論,六弟子陸大有跑了進來,低聲稟報,說是蕭先生來了,正在廳上跟林總鏢頭他們說話。

岳不群神情一動,轉身望向寧中則。

「師兄,你先去吧。」寧中則微笑道。

岳不群點了點頭,朝令狐沖他們那裡看一眼,便轉身往前面走去,剛走近大廳,便聽到裡面王老爺子哈哈的大笑聲,笑得極是開懷。

乍一進到屋裡,王老爺子便哈哈笑道:「岳掌門,快快請坐。」

對於岳不群,王老爺子可是敬重得很,畢竟他也是救過自己一家的性命,又是威名赫赫的華山劍的掌門,位高權重,非是小小的金刀門可比。

岳不群抱拳向蕭月生見禮,幾人客套了兩句,開始述話。

「岳掌門,蕭先生剛跟我們說,咱們洛陽城如何可是熱鬧得很,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可謂是武林的一大盛事。」王老爺子呵呵笑道,撫著長須。

岳不群點頭,放下茶盞,笑道:「可不是,岳某也是忍不住,想過來瞧瞧熱鬧,再者,這般武林人物齊聚的場面,門下的劣徒們也應見識一番,算是難得的閱歷,大開眼界。」

「五嶽劍派中,可不僅是岳掌門你們華山派的諸位英雄,嵩山派也來人了。」林震南笑道。

「嵩山派?」岳不群一怔,緩緩問道:「不知是哪位師兄帶領?」

林震南轉頭望向王老爺子,王老爺子是這裡的地頭蛇,最是清楚不過。

「是仙鶴手陸柏與大嵩陽手費彬。」王老爺子撫須笑道,左手兩隻金膽喀啷喀啷作響,一幅富家翁的模樣。

「原來是這陸費兩位……」岳不群微微沉吟,緩緩點頭,心中警惕之念大起。

顯而易見,左冷禪已經開始動心於辟邪劍譜了,怕是也知曉了蕭先生的厲害,不知他會如何做,此人心性詭譎,實在令人難測。

「不過,據說,這二人已經命喪黃泉了。」王老爺子慢慢撫髯,沉聲說道。

「什麼?!」岳不群失聲,隨即驚覺失態,忙笑了笑,搖頭道:「這二人武功卓絕,是難得的高手,又是嵩山派的人……」

王老爺子與林總鏢頭望向蕭月生,他們並不知此事的經過,只是覺得,這般高手,若是被人除去,怕也只有蕭月生有這般本事了。

蕭月生點頭一笑,端著茶盞,淡淡道:「他們確實是我殺的。」

三人皆是吃驚,他竟這般明目張胆的道出,難道不怕嵩山派登門報仇?!

左冷禪的武功深不可測,否則,五嶽劍派的盟主也輪不到他來做,況且,他行事陰詭,令人防不勝防。

蕭月生臉上淡淡的紫氣一閃即過,雙目閃過一道紫電,隨即恢複如常,淡淡說道:「我有一朋友,乃城東東園幫的幫主,因為一句話得罪了費陸二人,竟被屠幫,我趕到場時,已經晚了。」

說到此,他聲音轉高,怒哼一聲:「我沒有以牙還牙,盡屠嵩山派,已算是寬容無比了。」

他雖說得輕巧,岳不群三人卻不由打了個寒顫,臉色變了變。

岳不群沉吟了一下,語重心長的說道:「這二人確實該死,嵩山派一向飛揚跋扈慣了的,容不得別人的違逆,唉……,蕭先生,你得小心左冷禪此人。」

「左冷禪……」蕭月生笑了笑,拿起茶盞,輕呷一口:「久聞此人大名,倒想見一見他。」

岳不群不再勸說,心中卻是暗自高興。

在他看來,蕭月生的武功深不可測,無人可敵,左冷禪雖然武功高明,與蕭月生相比,卻是相差甚多,算是遇到了剋星。

若是左冷禪的武功被廢,那再好不過,整個五嶽劍派也就平靜下來,這一陣子,左冷禪野心日益彰顯,暗中培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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