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59章 垂危

張大福人渾膽大,看到這般陰森,並不在意,滿不在乎的大步走過去,想要穿過這裡。

他心中暗自奇怪,自己來的不是一間院子嗎,為何先有樹林,後有墳場,一間院子,會有這麼大的地方?實在怪異。

這可能便是陣法的厲害吧,他給自己解釋了一句,便不再胡思亂想,眼睛亂轉,緊了緊身子,感受到了絲絲寒意。

他抬頭望天,太陽高懸,卻並顯明亮,反而有一絲蒼白,彷彿是夜晚的明月一般,也透出絲絲寒氣。

周圍不知不覺響起了嗚嗚的輕嘯聲,但卻沒有風,輕嘯聲若隱若現,時斷時續,聽得他心中發毛。

他轉頭四盼,待看清了周圍的事物,不由嚇得臉色蒼白,冷汗涔涔而出,眼中所見,竟是遍地白骨。

張大福武功平常,並沒有殺過人,雖見過死人,卻沒有如今的壯骨,眼前遍地是白骨,或是一幅完整的骨架,或是殘缺,各個部位也星羅棋布。

他雙腿發顫,身子僵硬,動彈不得,看了看腳下,踩著一隻腿骨,靴子底能夠感覺到堅硬,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難道,自己做了什麼壞事,竟來到了地獄嗎?

嗚嗚的嘯聲若隱若現,他摒住呼吸,仔細傾聽,彷彿離著很遠,卻又忽然逼近,彷彿是女人的哭泣。

他毛骨悚然,幾欲倒下,周圍靜悄悄的,沒有一絲聲音,只有自己呼呼的喘氣聲,顯得極外的刺耳。

想要離開這個地方,身體卻僵硬不動,手腳更是如同枯木一般,無法動彈一下。

用力轉頭,喀喀作響,看了看四周,彷彿有隱隱綽綽的身影,看不清楚,又似乎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

張大福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變成了一根琴弦,馬上便要綳斷一般,不堪一擊,他緩緩轉頭,望向身後,憑空驀的出現一個骷髏頭,下頜骨輕動,似乎正在向他笑。

他肝膽欲裂,撒腳便跑,顧不得腳下踩著什麼,只是一個勁兒的跑,彷彿後面有什麼駭人的東西追趕自己。

被逼迫之下,他急中生智,腦袋前所未有的靈活,竟被他記起了進來的路,跑了回去,逃離了陣法。

眾人聽到他這般說,皆是嗤之以鼻,這簡直是在說鬼怪故事,哪裡會有什麼白骨墳場?

「張少俠,莫不是你自己的幻覺吧?」有人笑呵呵的問道。

「我親眼看到的,怎麼會是幻覺?!」張大福登時大急,高聲駁斥,銅鈴般的眼睛大睜,怒氣沖沖。

人們也不跟他爭議,心下卻已有數,看來,這是能夠迷惑人心神的陣法,否則,憑空怎麼變出樹林,怎麼變成墳場?!

松樹梢上的劉菁玉臉白了一下,對於張大福見到的情形,她並沒有見到,但見到的卻是更恐懼。

那是他父親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大禮上,嵩山派的人忽然出現,痛下殺手,自己與弟弟們皆被殺死,最後,父親也被殺死,一家人無一活口。

她身臨其境,明明清醒,卻被人用劍尖抵著後背,無力動彈,任憑一劍被刺死,甚至感受到了劍尖刺入身體的滋味,將要身死之時,被蕭月生忽的一下扯出陣外,才沒有品嘗死亡的感覺。

至今想來,劉菁心有餘悸,玉臉發白,不由狠狠白了一眼身旁的丈夫,這個陣法,布置得委實太過陰損,專門針對各人心中最恐懼之事,雖是幻境,卻真實無比,膽子小的,足以嚇得病來。

瞪了他一眼,劉菁狠不解恨,嬌哼一聲:「大哥,你真是壞死了!」

蕭月生呵呵一笑,大手摟著她的纖腰,道:「走吧,沒什麼好瞧的,這幫人還真是謹慎得很呢!」

他此話雖似誇獎,嘴角卻露出淡淡的諷刺。

兩人身形驀的消失,彷彿從未出現,下一刻出現在二十幾丈之外,再一次,消失無蹤。

……

洛陽城外,驚鴻一劍蕭一寒布下大陣,陣中放著辟邪劍譜,任由武林群雄奪取,這個消息彷彿長了翅膀,幾日之間,已經傳遍大江南北、武林各派。

驚鴻一劍蕭一寒如今風頭正勁,先是擊殺萬里獨行田伯光,其次廢了三十幾個高手的武功,保住福威鏢局的總鏢頭林震南,保住了辟邪劍譜,實是異數。

據說,他武功如此高明,乃是因為修習了辟邪劍譜,方才橫空出世,劍快如電。

即使那些對辟邪劍譜沒有什麼奢望之人,也難捺心中好奇,想看看這個蕭一寒的劍究竟多快。

這一次,辟邪劍譜竟然被放在外面,任人爭奪,聽到這個消息,人們便知道,這是蕭一寒的一招禍水東引,棄卒保帥,頗是高明與氣魄的手段。

陣法之道,武林中幾乎已經失傳,即使那些對辟邪劍譜沒有興趣,對於蕭月生也沒甚好奇之人,也難免好奇陣法,也想跑來見識一番。

於是,洛陽城彷彿一個巨大的磁鐵,吸引著武林中人紛紛趕來,一時之間,洛陽房貴,房價直線上漲。

客棧早已住滿,後來的人們只能去租民房,價錢自然不匪,不過,身為江湖豪客,自然不會在乎這點兒錢,給的也痛快,讓心下惴惴的居民們大鬆了口氣。

這一日傍晚,王宅的大廳中,斜陽殘照,光線照進廳內,越顯柔和,大廳多了幾分安謐之氣息。

蕭月生一襲青衫,坐在椅中,手上端著一盞香茗,輕呷一口,合上盞蓋,抬頭道:「老爺子,總鏢頭,依我看,還是去避一避吧!」

「嗯,老夫也有此想。」王元霸點點頭,沉吟道。

他穿著一身錦袍,左手的金膽早已消失不見,如今可沒有這般閑心思,一直在苦練武功,實在不易。

林震南也穿著一身錦袍,臉上光潔,不復原本的鬍鬚拉碴的模樣,將劍譜送出,他彷彿卸下了千斤重擔,渾身輕鬆,對於生死也看得淡了,整個人的精氣神已然不同。

他沉吟一下,眉頭皺了皺,望向蕭月生:「若是避開,人們會不會懷疑劍譜是假的?」

「他們如今自顧不暇,哪有時間想這些?」蕭月生呵呵一笑,搖了搖頭,心下頗有成就感,找到了幾分前世的感覺。

「呵呵,那倒也是!」林震南也跟著笑了笑。

如今,人們對於城外的那座大陣已是著迷,彷彿激發了他們的熱血,非要闖過去不可。

但五個大陣環環相扣,融在一起,豈是輕易能夠闖出,僅是前面的迷蹤與迷魂兩陣,他們便闖不出。

迷魂陣聽似簡單,似乎威力一般,卻恰恰相反。

此陣針對各人的心魔而設,將每個人內心最恐懼之情景再現,這是蕭月生修道之時,用以鍛煉心神之用。

如今,用在他們身上,頗有殺雞用牛刀之嫌,以這些武林中人的元神修為,未經錘鍊的心志,豈能受得住?!

但其中不乏有意志超人之輩,若能挺過去,不被擊潰,後面還有天覆地載陣,天罡北斗御星陣,大周天衍陣等著,威力更宏,斷無可能強闖過去,只有找到破解之法。

世間能有這般陣法修為者,怕是寥寥無幾,蕭月生倒想瞧瞧,是否真的有這般人才。

聽著他們的大笑,坐在蕭月生身邊的劉菁輕翻一下白眼,覺著他們笑得好壞。

她穿著一件淡粉色羅衫,雪白的臉龐泛著淡淡紅暈,嬌艷若李,眼波流轉,瞥了丈夫一眼,心中也想知道,陣法之中擺著的,到底是不真的辟邪劍譜。

……

華山

清風徐徐,空氣清新,華山派中,一片小樹林的空地上,林平之身著一襲緊身短衫,白面如冠玉,雙眼似朗星,眉如懸膽,俊秀不凡,手中長劍揮動,寒光閃閃,華山劍法已隱隱成形。

岳靈珊身著粉紅羅衫坐在旁邊的長椅上,後背曲成一個優美的弧度,小手雪白,支著下頜,定定看著林平之在練劍,明眸卻泛著迷離之色,焦距彷彿在遠處的虛空。

林平之忽然收劍,左手捏指成訣,自頭頂緩緩按到丹田,收氣凝神,半晌,緩緩吁出一口氣,精神抖擻,毫無疲態。

「師姐,師姐!」他收劍歸鞘,走到岳靈珊身前,見她視而不見,仍在怔怔出神,便低聲喚了兩下。

「哦,噢。」岳靈珊驚醒過來,秀臉一紅,忙先發制人,哼道:「練完了?!」

「嗯,練完了。」林平之點頭,俊臉一幅沉肅模樣。

岳靈珊一手支著下頜,仰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點點臻首,嬌聲哼道:「……還成,沒有太丟臉!」

林平之心下苦笑,俊臉卻緊緊板著,模仿蕭月生的神態。

岳靈珊伸手撥了一下鬢旁的一綹秀髮,斜睨林平之一眼,嬌哼道:「小林子,你知道了嗎,那個蕭一寒在洛陽城擺下大陣,你們林家的辟邪劍譜便擺在陣中,任由人奪取?」

「辟邪劍譜?!」林平之再也板不住臉,不由一笑,搖了搖頭:「哪來的什麼辟邪劍譜?!」

岳靈珊秀挺的瓊鼻一皺,睨了他一眼:「哼,你以為大傢伙兒都是傻子呀,沒有劍譜,便個個瘋狂的搶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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