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笑傲 第56章 重臨

將兩人送走,潘吼與蕭月生坐在寒齋之中,喝著極品的茶茗,漫聲閑聊。

柔和的燈光下,整個屋子透出一股溫馨的氣息,屋中的擺設未變,劉菁重新擺了擺,氛圍截然不同。

「兄弟,你說,他們二人果真沒有報仇之心?」潘吼懶懶的倚靠在椅背上,翹著腿,搖著頭,手上拿著茶盞,道:「……這也太過匪夷所思,我卻是不信!」

「越是匪夷所思,越是可信。」蕭月生淡淡笑了笑,端起茶盞,微呷一口茶茗,向坐在身邊的劉菁笑笑,露出嘉許之意。

這是劉菁親自沏的茶,頗見火候。

潘吼點了點頭,喝了一口茶,忽然噗嗤一笑,搖搖頭:「呵呵,若是被許曉風知道,怕是定要恨兒女不孝吧!」

「不孝與孝,誰又說得准……」蕭月生也呵呵一笑。

「不過,那位許姑娘可是美貌無比,快趕得上弟妹了!」潘吼聲音忽然放輕,擠眉弄眼,毫無一幫之主的威嚴。

劉菁秀臉一紅,低頭垂首,大是不好意思。

蕭月生呵呵笑了笑,望向劉菁,眼中露出一抹柔情,很快斂去,搖頭笑道:「她性子潑辣,怕是尋常人鎮不住,……對了,明天,我想動身前往洛陽,瞧一瞧林總鏢頭他們。」

「又要走?!」潘吼有些不舍,嘆道:「這林總鏢頭那裡,何時能夠安歇下來?」

「慢慢來吧……」蕭月生也頗感無奈。

關於辟邪劍譜之事,根據洛陽城的消息,武林群雄仍舊盤桓不走,似是等什麼好戲,他隱隱有些擔心。

……

洛陽城

清晨,空氣清新,似乎帶著淡淡的牡丹殘香。

陽光明媚,普照整個洛陽城,城中的大街小巷,人頭涌動,比平常擁擠許多,很多人皆是身負兵刃,走得大搖大擺,神氣十足,令城中的尋常百姓不敢正視,免得惹禍上身。

高大的王宅之中,仍是僅有三人,王元霸與林震南,還有一個王富貴守門,頗是凄涼。

自蕭月生離開,王元霸與林震南便心中不寧,總感覺有一股無形的氣息。

兩人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照常吃飯,平常練練功,倒也活得自在,但隱隱的壓力仍不是襲來,需得他們開解自己,方能心寧。

這幾天,翁婿二人皆覺得緊張,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難道,他們終於知道蕭先生已經離開了?!

他們雖將生死置之度外,但畢竟事關生死,仍感覺緊張,彷彿透不過氣來。

二人早晨起來,先是到謫仙樓吃過早膳,然後沿著繁華的大街,慢悠悠的往回走,一邊在城中閑逛,不時停下來,看一看古玩,一個上午便消磨過去,在路邊弄一些小吃,算是午膳。

然後回到王宅,練一陣武功,睡上一個午覺,醒來時,便可以吃晚膳了,吃過晚膳,翁婿二人在花園中說一陣子話,各自回去睡覺,一天的時間,便這般消磨過去。

這一晚,他們在房裡睡得正香,忽然聽到動靜,似乎有腳步聲,二人忽的警醒,各自爬起,順著聲音摸了過去。

臨行之前,蕭月生曾對他們明言,此宅已經被他布下了陣法,外人闖進來,便會立刻陷入陣中,難以自拔,最終力竭昏倒。

他們也曾試了試,果然,自牆上一落下來,便彷彿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漆黑、無聲,無邊無垠。

彷彿被蒙住了眼睛,除了漆黑,什麼也看不到,且也聽不到一絲聲音,寂靜得聽不得自己的呼吸,猶如變成了又聾又瞎之人,這種滋味,可以把人逼瘋。

有了此陣,二人底氣十足,不信有人能夠破解,況且,不僅是這裡有陣法,他們各自的房中也布下了陣法,旁人根本看不到他們房間的存在,尋找不到。

於是,依蕭月生之計,他們擺下了空城計,平常依然出去,到謫仙樓,然後逛一逛街,晚上再回來,看上去,似乎蕭月生已然離開。

這隻會令洛陽城的武林群雄心下疑慮,不敢妄動,待過一陣子,他們按捺不住蠢蠢欲動的意願,他可能已經回來了。

兩人手持冷氣森森的長劍,腳步放輕,慢慢靠近過去,卻是後牆下面傳來的聲音,二人越走越近,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大,似乎正在奔跑一般。

「他陷到陣里去了!」林震南低聲道,一手持劍,另一手拿著火把,卻沒有點著,他將長劍歸鞘,自懷裡拿出火摺子,將火把點燃。

火把一亮,登時將眼前的情形看清,牆根下卻是一個中年男子,削瘦臉龐,身形乾枯,正手持一柄青鋒長劍,胡亂揮舞。

他腳下踉踉蹌蹌,正圍著一塊石頭奔跑不止,臉上肌肉扭曲,滿是驚恐之狀,雙眼空空洞洞,目光茫然無焦。

火氣亮起,那人卻毫無所覺,仍舊饒著那塊兒石頭奔跑,不時回頭瞧瞧,似乎有怪獸在追趕。

「岳父,我認得他!」林震南將火把舉高,打量了一下此人,回頭恨恨說道。

王元霸正穿著月白色的睡袍,臉上卻毫無睡意,目光炯炯如燭,沉聲問道:「是誰?」

「翻天鷂子陳寶昆!」林震南目光冰冷,怒聲哼道。

王元霸微一沉吟,撫須想了想,點頭道:「……原來是他,久聞此人輕功高絕,尤擅精巧,不想竟是這般模樣。」

翻天鷂子陳寶昆雖算不得什麼絕頂的一流高手,但一手輕功卻是名揚武林,僅比萬里獨行田伯光差上一籌,是難得的高手,非是王元霸可比。

此人輕功高明,也頗有些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風範,尋常武林中人,很少能見得到他。

翁婿二人看了半晌,見翻天鷂子只是一個勁兒的圍著石頭打轉,絲毫沒有停下的跡像,而他竟不會施展輕功,只是宛如平常人一般的跑,拚命的跑,這一會兒的功夫,已經氣喘吁吁,額頭如抹了一層油。

王元霸嘆道:「蕭鏢頭的陣法果然不凡!」

林震南點頭,他們雖然親自體驗過其中的滋味,卻沒有想到,如翻天鷂子這般高手,仍被困在其中,看情形,怕是無法擺脫,不由信心大增,身體挺了挺,呼吸也敢放重。

翻天鷂子如鬼打牆一般,轉來轉去,半個時辰過後,他終於力竭,渾身大汗淋漓,軟軟的昏倒在地。

林震南依照蕭月生所授步法,左三右二,復又前三退二,步履輕盈,靠近翻天鷂子,渾身戒備,一掌擊中他昏穴,並無反抗。

抄手將他提了出來,林震南笑道:「果然已經昏倒!」

王元霸點頭,不放心的再補上一掌,打量了一番,搖頭笑道:「看來再厲害的高手,碰到陣法,也是無計可施!」

林震南笑著點頭,渾身輕鬆,這幾日的壓抑皆煙消雲散,說不出的輕快,笑道:「如何處置他?」

王元霸撫須想了想,道:「……點其穴道,將他扔到牆外便是。」

林震南遵行無違,再補上一個睡穴,以便讓他睡到明天天亮,讓別的人看到,然後嗖的一聲躍上牆,將其放到外面的牆根下。

兩人回屋睡覺,知道了陣法的妙處,屋子有陣法保護,無人能夠發覺,這種安全之感,令二人極是安心,睡得香甜。

……

第二日,自是再有一番議論紛紛,謫仙樓上,人們望向二人的目光皆是驚奇。

本來,私底下有流言傳播,言蕭一寒已經離開了洛陽城,如今的王宅,僅是虛張聲勢,根本不堪一擊。

只是蕭月生下手太狠,餘威猶存,人們不敢冒險一試,翻天鷂子性子急,卻是被當作了出頭鳥,若是蕭月生不在,憑王元霸與林震南的武功,無論如何也對付不了陳寶昆。

不想,翻天鷂子竟然鎩羽而歸,雖沒有被廢武功,卻被點了穴道,放在王宅外的牆根下,示威之意昭然若揭。

陳寶昆吃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虧,卻三緘其口,無人能夠自他嘴中撬得什麼,皆不敢輕舉妄動。

於是,洛陽城再次安靜了幾日。

卻終於有人自陳寶昆嘴裡撬出話來,有好友將他灌醉,趁機問他,陳寶昆心中鬱悶難言,於是酒後吐真言,將事情的經過說出。

這些話一經傳出,人們再有一番議論,終於有人指出,這可能便是傳說中的陣法罷。

人們恍然,陣法之道,已經漸漸失傳,已罕有人知,偌大的一個武林,竟沒有聽說過精通陣法之人。

林震南與王元霸也得到了消息,便不再出現,整日里呆在宅中,免得被人暗算,這更坐實了蕭月生已經離開的消息。

這一日清晨,王宅之外,忽然湧現了十幾個人,以黑布巾蒙著臉,手中皆拿著一根近兩丈長、碗口粗的竹竿,腰間挎著長刀,煞氣驚人,令人膽寒。

他們來到王宅後院的牆根下,腳步輕捷,一雙眸子精光四射,宛如劍光,一看即知是高手,這般多的高手齊齊出現,實是罕見。

他們彼此對視一眼,低喝一聲,紛紛躍上牆去,然後將黑布巾一抬,順勢也將眼睛蒙上,飄然落進王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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