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神鵰 第189章 追殺

其實也難怪這些御史們恐慌,理宗算是有宋以來少有的明君,雖然登基前十年不聲不響,甘做傀儡,對權勢熏天的史彌遠一直隱忍不發。

光是這份忍性,便非是常人能及,到了史彌遠死,他則一鳴驚人,意氣風發的開始了史書所稱的「端平更化」。

此時大宋雖已失了半壁江山,但經過理宗的勵精圖治,朝中人才薈萃,已漸挽頹勢,非是原來那般毫無還手之力。

眼看復土之望在即,若此時理宗忽然寵信一個道士,迷上了丹術或長生之術,顯然易知,定會怠於朝政。

天子,系天下興衰氣數於一身,若他怠於朝政,其後果將是難以想像的嚴重,此時的大宋國勢如逆水行舟,稍一鬆懈,則整個國家定會滑入萬丈深淵。

故那幫御史台里的御史們對於王子虛的出現,如見掃帚星,天狼星,天煞孤星,見到官家開始寵信於他,頓恍如世界末日,如喪考妣,這也情有可原。

當小玉將此消息說與蕭月生聽時,他們正圍坐在剛製成的桃木圓桌上吃飯。

程英原本的飯桌很小,只能容得三四人共座,於是蕭月生便再次充當了一回木匠,兩盞茶的工夫,做了一具大圓木桌,可以旋轉,能夠讓各個菜肴輪流轉動,充分體現了他的心靈手巧,被妻子們好一通誇讚。

他們十人坐在圓桌旁,絲毫不顯得擁擠,蕭月生抬眼望去,這張圓木飯桌及周圍宛如一朵綻放的玫瑰,而桌旁的諸女,個個如花似玉,容顏絕俗,便是那一瓣一瓣奪目的花瓣,身處花叢,他豈能不欣然之?!

程英與陸無雙坐在其中,已沒有了陌生與拘束之感,彷彿與完顏萍她們是一家人般,她們在觀瀾山莊曾住過一段時間,自是越發熟悉。

程英與陸無雙自我感覺,胃口比平常大了許多,以前只是她們表姐妹二人吃飯,冷冷清清,沒有攀比,心情沉寂如水,不會影響胃口,而如今這麼多人,熱熱鬧鬧,生機勃勃,頓覺飯菜格外的香,當然,也有郭芙廚藝承自黃蓉精傳之故。

聽到小玉說出的消息,眾女皆或明或暗的瞧向蕭月生、注意蕭月生,挾菜的竹箸,咀嚼的聲音,都不自覺的放輕了幾分,小心翼翼,如處於暴風雨前的寧靜,等待著他沉下臉來發脾氣。

王子虛這個名字,一聽便是化名,水平實在不怎麼樣,但蕭月生卻偏偏用了這個名字,他給了另一種解釋,世間之事,本來便是子虛烏有,這個名字很富哲思。

她們眾女等待著的陰沉臉色卻並未出現,蕭月生聽到御史台的御史們瘋狂如不共戴天的參劾自己,只是淡淡一笑,搖了搖頭,表情不屑之極,將箸中夾著的香菇用力咀嚼,看來是把它當做了那些御史們。

「大哥,這可如何是好?御史們可不比平常人!」完顏萍微蹙了蛾眉,更顯楚楚可憐,令人不由自主的想要愛惜。

她雖是金朝的遺公主,但平日里與嘉興城的貴婦人們組成了清花社,對於朝局並非一無所知,甚至因為自小所受的皇家教育,比平常人更能洞悉廟堂之事。

宋朝的御史,可不是前兩朝可比,絕非僅是擺設,他們的權力極大,即使是當朝的宰相,若遇御史台的台長——御史中丞的參劾,亦只能乖乖辭職,別無二話。

自己的丈夫惹了這幫子御史們的眾怒,可是不妙之極!完顏萍不禁擔憂萬分,若再有一個御史以死諫之,那即使是身為天子,獨掌乾綱,也會身不由己,說不定,真會如他們所說,要將丈夫置於死地。

「公子爺定是有了應付之道了吧?!」小玉掃了一眼丈夫,見他神情篤定的很,對他極是了解,知道有了對策。

見到眾女熱切的眼神,極是好奇的模樣,蕭月生搖了搖頭,伸出竹箸,又夾了一塊兒清香入鼻,惹人垂涎的香菇,停在嘴前,不在意的輕哼一聲:「沒有!……這又沒甚麼大不了的,最壞,我便來一出王子虛高蹈海外,隱世不出罷了!」

「可……公子爺你的身份怕是有人知道了啊。」小玉停箸說道,芙蓉般的臉龐掛著笑意,絲毫未見擔憂,對於自己的公子爺,她有種發自心底的自信,總覺得沒有什麼事能夠難得住他。

蕭月生將香菇扔到自己嘴裡,放下竹箸,端起玉杯,輕抿了一口碧蕪,擺擺手:「我也未打算瞞人,知道便知道,不妨事。」

對於保全之道,蕭月生多得很,經過了這麼多年的安排,觀瀾山莊暗隱的實力,讓他們大不必戰戰兢兢,小心提防了,而且,有桃花島這處退路,更是高枕無憂。

觀瀾山莊門下的弟子,出去後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行狡兔三窟之道,先將退路找好,不算勝,先算敗,根本不懼別人的追緝。

見他這般毫不在意,她的幾位妻子便放下心來,對於輕敵之舉,斷定不會出現在自己夫君身上的。

對於葵花寶典的爭奪,蕭月生仍舊在觀望之中,雖然秘笈的爭奪有越演越烈之勢,仍未太超出他的想像,再說,亂一亂也好,免得那幫御史台的老爺們閑得沒事,專找自己的麻煩,臨安府的府尹替自己頂一頂,他求之不得。

於是,他便躲在桃花島上偷懶,慢慢開始布置一些陣法。

這裡四周是海,氣候濕潤溫暖,頗為怡人,但過猶不及,四周皆是海水,難免太過潮濕,而且空氣也有淡淡的腥氣,比之觀瀾山莊的溫潤清新,大大不如。

一個大周天五行陣,調和陰陽,以過剩的水氣滋潤桃樹,使其生機更盛,從而增強整個島上的元氣,而被木氣吸收的水氣頓時令空氣變得濕潤得恰到好處。

而空氣中微腥的氣息被號無所不凈,凈無可凈的清揚陣所過濾。

此陣看似簡單,卻最為艱深,根據道家所謂清氣上揚,濁氣下沉之開天理論,顛倒陰陽,揚清退濁,汲取清揚之氣於陣內。

還有很多陣法存於他腦海,將要設於島上,只是他不想累著自己,一個一個來,慢慢來,反正不急。

……

臨安城通往嘉興城的官道上,距離嘉興府地界十餘里處,有一座奇崛的高山,名叫艾山。

艾山如劍。

陡峭的山峰腳下,多年形成的松樹林茂盛得很,只因尚未至立春,林子的顏色有些泛黃罷了,近有一里方圓,通往嘉興的官道盡被罩進其中,卻是一個打家劫舍的好所在。

已是夕陽,官道之上,漸漸響起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與馬車的轆轆聲,伴隨著洪亮的吆喝聲,將松林中的倦鳥驚起一片,啁啁聲不絕於耳,夕陽之下,這片幽靜的松林,忽然熱鬧了幾分。

「駕——駕——!」吆喝聲極是洪亮,發聲之人卻頗為年輕,聲音中隱隱透著興奮與豪邁。

嘉興府的道路極是平坦寬敞,不全是泥土,還混著少量的沙石,卻仍舊灰塵囂上,一輛寬大的雙駟馬車正在飛快的賓士,車速極快,兩頭栗色駿馬八蹄翻飛,盡情馳騁,令人不由的擔心,那輛頗為寬大的玄黑馬車能否禁得住這般折騰。

疾馳的馬車之後,塵土飛揚,彷彿一道黃蛇在身後蜿蜒追逐。

馬車上任馬由韁的車夫,卻是蕭月生的小舅子,郭家的公子——郭破虜。

夕陽之下,絢爛的陽光中,此時的郭破虜唯有頭部沐浴在陽光中,脖頸以下,陽光被頗高的車廂擋住,無法照到。

郭破虜目光炯炯,臉上原本的稚氣已漸漸不見,頭髮與鶴氅俱迎風飛揚,飄飄而舞。

他手中高高揚著鞭子,雖然不會甩響,卻也顯得意氣風發,絲毫不見縱馬疾驅而導致的疲倦委頓之色。

馬車的車廂比坐著的郭破虜高出一頭,車廂通體烏黑,彷彿玄鐵之色,散發著莫名的威嚴,兩側雕刻的雲紋,圖樣奇異,令人不由生起玄奧之感,似是別有奇妙之處。

這條通向嘉興府的官道雖然平坦,卻也難免偶爾出現小石子、小土坑,但馬車平穩如常,並未如尋常馬車般的顛簸翻動,顯示出此車的不凡。

車廂後部,掛著的一個手掌大小的閃電圖案極是顯眼,若是明眼之人,便知道這是子明車行的標誌。

這道閃電圖案,是嘉興周圍諸府暢通無阻的保證,雖然嘉興府近些年來被嘉興城帶動得漸漸富庶,但周圍諸府,偶爾偏僻之地,仍難免有匪徒之患,掛上這個閃電標誌,便無人敢動,可見子明車行之威勢。

「郭大哥……,累了吧,不用這麼快的!」一道忽然自威嚴的車廂內傳出聲音響起,如百靈在山谷清鳴,讓虛空練習著鞭法的郭破虜機靈了一下,忙放下長長的麻繩織成的鞭子,兩手一按車轅,頓時站到了原來坐著的地方,轉身按著車廂往後瞧。

透過滾滾的黃塵,後面並沒有動靜,郭破虜才鬆了口氣,撓了撓頭,故意沉著聲音說道:「何姑娘,就快到嘉興府了,到了我姐夫那裡,我們便安全了!」

「嗯,……連累郭大哥受苦了!……,郭大哥……,我想下來一下……」如百靈般的聲音唽嚦的聲音透著遲疑與羞澀。

「下來做什麼?」郭破虜眼睛自黃塵升騰的後面移開,望向車廂前玄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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