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神鵰 第129章 順承

這枚白玉扳指由蕭月生以煉器之法製成,套於手指上,便融入血肉中,無形無質,唯有特殊的心法可以使之顯形,更有一套深奧的心法相配,以此心法驅隱殺令,可以隱身匿跡。

簪越於朝廷之上,代天行誅,實是狂妄之極,與那水泊梁山替天行道的名號有得一比,而隱殺令首次祭出,多半是為了形成二弟夫婦的震懾力,卻也是送給他們一個大麻煩。

「二弟,估計明日你與弟妹便會被請去臨安府衙內喝茶了!呵呵……」蕭月生象牙箸揮動,口中大嚼,頗帶幾分興災樂禍。

楊過俊逸的面龐沉如冰水,對他的話裝做沒聽見,只是埋頭吃飯,看也不看大哥。

小龍女抿嘴一笑,消去了幾分清冷氣質,看了一眼丈夫,幫他斟滿玉杯,又白了蕭月生一眼,怨這個大伯太過專斷狠辣,將酒壺重重放下,任由蕭月生的玉杯空著。

蕭月生不由停箸,望了望一個鼻孔出氣的楊過與小龍女,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

象牙箸輕點桌面,盛酒的銀壺壺嘴處忽然如地下泉水,微綠的碧蕪酒汩汩湧出,似是穿針之線,划出一道碧練,如彩虹般連接壺嘴與蕭月生面前白玉酒杯。

酒流極細,涓涓而至,滴入玉杯之中,聲音清脆,極是悅耳,但玉杯很小,幾次呼吸間,便已注滿,蕭月生象牙著再次輕敲桌面,酒練自壺嘴處斷開,緩緩落入玉杯中,點滴未露。

「唉——!我這個當大哥的真是可憐復凄涼,連個幫忙斟酒的人都沒有了!」蕭月生搖頭嘆氣,頗是自苦自憐。

楊過與小龍女皆瞥了他一眼,不理會他的裝模作樣,對於他驚世駭俗的功力也不以為異。

「唉,你們這對狠心的人吶!」蕭月生再嘆,亦是無奈,再好的招數,使得遍數多了,也不大靈效,論及詭道,楊過並不弱,只不過隨著年齒變長,再受大哥所傳雙修功法的影響,思想不再劍走偏鋒,行事反而向蕭月生的岳父——郭靖的風格靠近,返樸歸真,以拙降巧!

「好吧好吧!」

蕭月生看著二弟夫婦只是埋頭吃飯,一直不上當,也不再逗弄他們,神色端正了幾分,聲音清平:「二弟,這次滅了南山幫,其實也並非一時心血來潮,南山幫看似簡單,背後勢力卻盤根錯節,不以雷霆掃穴之勢一掃而光,實是後患無窮,……嗯,這幾日你們便留在府中休息,外面定會亂上一陣子,御前軍還進不來這裡!」

楊過放下象牙箸,也是苦笑著搖了搖頭,無奈的很,在這世上,自己最親近之人,除了妻子與女兒,便是大哥,縱然他做得再過分,也無法真正生氣。

「這次我又得為大哥做的事背黑鍋了!」他語氣中頗有些不甘的意味,瞪了蕭月生一眼。

「呵呵,明眼人一看即知,這件事不是你們做的,只是事有湊巧,難免有些關聯,自然會自你們夫婦身上著手,如嫌麻煩,還是避著一些為好!」

蕭月生面帶溫潤的微笑,搖著手中的玉杯,碧蕪酒輕輕晃動,被白玉映得更添幾分澄碧,「要不,我將你們送到別處,露露面,以洗脫你們的嫌疑?」

「不必!」楊過搖了搖頭,將玉杯向前一伸,與蕭月生伸過來的白玉杯輕碰,俊逸的面龐洒脫一笑:「這幾年與龍兒四處漂泊,也有些累了,難得大哥有這麼一處好所在,便在這裡歇歇,……況且,臨安城被大哥這般一攪,定會雞飛狗跳,看看熱鬧也不錯。」

這話說得極對蕭月生的脾氣,喜看熱鬧是觀瀾山莊的惡劣傳統,楊過也不知不覺中受其熏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即使神鵰大俠楊過,也不能倖免。

「我說二弟呀,你們夫婦倆有沒有收個弟子,傳其衣缽的想法?」

這個問題蕭月生本不想管,只是見他們一直沒什麼動靜,整天只顧著浪跡天涯,逍遙山水,便忍不住問將起來。

楊過搖了搖頭,捏著白玉酒杯,重重一嘆:「唉——,……不瞞大哥,此事我也與龍兒商量過,我們古墓派的武功,實在需要機緣,唯有那些經歷過情劫,萬念俱灰之人方可修鍊,否則隨時有走火入魔之險,人活世間,絕情絕欲,談何容易?!只是……,年紀一大,卻又錯過了習武最佳時機,唉……,總之,隨緣吧……」

當年古墓派祖師林朝英訂下門規,古墓傳人不得出墓。

此派規並非受情所困的偏激之語,而是大有深意。玉女心經需斷情絕欲,一旦情感波動劇烈,便有走火入魔之憂,武功亦要消減兩層,重者甚至有性命之憂,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心一旦縱馬由韁,再難降伏,豈不是自尋死路?

李莫愁沒能得傳玉女心經,怕是其師見她心性激烈,不宜修鍊玉女心經,心術不正云云,怕是因後來見其叛派,氣忿之語。

況且習得玉女心經後,感情淡漠,平抑心緒起伏,亦不宜在世間行走。

若非小龍女與楊過長年累月住在一起,不知不覺間,感情如流水般浸入心田,否則斷難打開她的心扉,楊過若非有全真教內功與九陰真經為輔,以他與李莫愁不相上下的激烈性子,隨著古墓派武功的加深,怕早就走火入魔而死。

「二弟,弟妹,我倒有個主意。」蕭月生用象牙箸敲了敲白玉杯,似笑非笑,不言不語。

小龍女白了他一眼,對她這個大伯的憊賴性子亦是無可奈何,玉手執銀壺,盈盈起身,微一躬身將他的白玉杯斟滿。

蕭月生愜意的微吮一口碧蕪酒,捏著酒杯對滿是好奇的楊過與小龍女笑道:「二弟的玄鐵重劍扔在莊裡,與一堆廢鐵無異,不如把它重新鑄煉,放出兩柄玄鐵劍流傳武林,再將你們古墓派的武功秘笈分別藏於兩柄劍內,唯有兩柄劍相擊,從中斷開,方能顯露秘笈,……呵呵,有緣者得之,如何?」

「不成不成!」楊過一聽,馬上放下酒杯,擺手反對,「大哥這主意……實在荒謬!」

「秘笈若是落入歹人之手,豈不是明珠暗投,助紂為虐?」楊過搖頭質疑,湛然清朗的目光中有些疑惑,這般淺顯的道理,以大哥的才智,不應不明啊!

小龍女亦停箸於朱唇旁,淡淡的目光望向他。

「這倒毋須擔心,曉蘭準備重建靈鷲宮,而小若男也想創一個玉女閣,為兄會為兩派訂下一個鐵律,便是這兩派弟子都不准許正式踏入武林,而暗中護持古墓派的秘笈,便是他們一個任務,如若秘笈果真落入歹人之手,自有他們暗中出手,這樣如何?!」蕭月生微眯著眼睛,掃了兩人一眼,白玉杯中碧蕪輕晃。

「創玉女閣只是若男的小孩子話,她甚麼也不懂,只是貪玩罷了,大哥怎麼就當真了?」楊過笑著搖了搖頭,笑容中也帶幾分寵溺。

對於楊若男,楊過夫婦心中頗有幾分愧疚之意,從小到大,都是由大哥夫婦照料,論及感情,若男對她乾爹更為深厚,這也是理所當然。

蕭月生將燈光下澄綠如玉的碧蕪酒一飲而盡,呵呵一笑:「若男現在還小,但有了目標,往後會不自覺的往這方面努力,相信以她的聰明勁兒,會做得比二弟你還要出色!」

「……既是如此……那好罷,對若男,大哥比我更了解,大哥的主意雖然荒誕了些,卻也值得一試,只是武林可要從此多事了……」

在小龍女素手斟酒的淅瀝清音中,蕭月生淡淡一笑,神情飄忽,武林本是多事地,骨頭策略永遠有效,只要掌握好時機,便可將使這些武林中人形成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抱劍營關盼盼軒閣中,寬闊的香榻上,並排躺著三張淡妝素抹的美麗容顏,透過四周圍繞的淡黃幃帳,燈光照於床上,青絲在柔和的燈光下光澤微閃,佔滿月白的香枕,將頸項襯得更加雪白無暇。

軒窗下的書案上熏爐散發著裊裊的香氣,似麝非麝,清淡幽遠,將溫馨的軒閣熏得令人慵倦欲眠,身心徹底鬆弛。

「姐姐,不知道何時與姐夫大婚呢?」躺在最外側的關盼盼慵懶如睡貓般的聲音,洗去妝後的臉比原來更美麗幾分,眉宇間的冷漠已消去不少,她正側身向內,望著仰躺於中間的謝曉蘭。

「嗯,……還沒定下呢,我們都是無父無母之人,倒是自由得很。」謝曉蘭淡淡一笑,聲音慵懶,頗有自憐之意味,星眸微微閃動,望著床上方的幃幔,柔和的燈光下,雙眸明亮動人。

「嘿,姐夫的身世很神秘呢,竟沒有人知曉!」關盼盼頗有些不忿。

當初為了探得這位蕭莊主的身世,可沒少花她的心力,可惜卻白費力氣,他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父母籍貫皆是一團迷霧,便是從何處來,孫子明不透露,便是無人知曉。

「哼哼,你姐夫本是修道之人,隱於深山大澤,自然是無從知曉他的身世!」謝曉蘭有些忍不住想笑,這個花道士實在不像話,現在竟已娶了六個娘子,三清祖師有靈,怕也氣得吹鬍子吧!

「哦?姐夫原來是個道士?」關盼盼登時來了精神,原本有些惺忪的雙眸登時睜大變圓,微一思忖,更是疑惑:「既然是個道士,怎會這般有能耐,據傳,觀瀾山莊可是富有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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