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神鵰 第104章 飛騎

謝曉蘭抿嘴笑了笑,微垂著眉毛,晶瑩纖細的小手收拾著棋子,將黑白棋子分開裝入木罐之中,臉上帶著嫣然淺笑,動人中帶著一絲漫不在乎,顯然對這三大世家不甚放在心上。

她這些年經歷了無數次的襲殺,雖然恐懼,卻也極具信心,也就慕容世家的家主慕容業對她構成威脅,其餘眾人,不過是消耗她的內力之用罷了!

「呵呵……」蕭月生輕笑,心下卻有些苦笑,倒是盼望這次龍家的人不是太差,否則會更令謝曉蘭驕傲,最好是龍家的那對高手能來,不過想想天山劍派的名威,怕是奢望,殺雞豈能用牛刀!

蕭月生順手將瑤琴拿過來,撥了兩下琴弦,錚錚聲令他皺了皺眉,難得謝曉蘭剛才能彈得一首靜心寧神的曲子,這琴的音質,也夠難為她得了。

不過這才更有趣,他輕輕撥了撥上方細弦與下方粗弦,低音雖不渾厚,高音亦無金石之利,但也清脆,勉強可彈,看其琴面之紋,是由松木而制,且年代不久,自是琴質有限。

制琴之選材,不必非桐木不取,但年代久遠,則是必須,若能自百年古宅、或由古墓,制琴之人得其一木,則如獲珍寶。

蕭月生所制之琴,其材皆是人煙難及處尋得數百年之木,自是遠非常人可及。

琮琮的清流聲在屋內緩緩響起,蕭月生端坐琴前,微闔雙目,在修長與粗矮之間徘徊的手指輕抹慢捻,時猱時按,琴弦顫抖,化為清音,令人頓覺此屋是建於深山流泉之下,周圍鳥語花香,潺潺清泉,空氣清新泌人。

謝曉蘭聽著清泉之音,手腳放輕,徐拾緩放,落子無聲,將棋子盡收入木罐之內,再理了理剛才廝鬧時散亂的烏髮,便微闔星眸,長長的睫毛微顫中,凝神傾聽。

蕭月生在自己心中構建了一處世外桃源,用琴音將其展現,聽者如同隨著琴音而進入這處桃源勝景,一時間,兩人皆沉醉忘返……

忽然,一陣寒風自軒窗吹入,屋內四盞油燈頓時搖曳不止,時晦時明,屋頂的幃幔亦隨風飄拂。

「要下雪了!」蕭月生雙目陡睜,望向窗外,兩手一按琴弦,琴音頓止。

謝曉蘭頗為流連不舍的睜開雙眸,玉面上滿是惋惜,她正聽到妙處,戛然而止,實在難受得很。

「不會罷?」她平息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方才開口說道。

說罷盈盈起身,來至軒窗之前,輕探窈窕曼妙的嬌軀,去關那兩扇格子窗。

燈光透出窗外,幾株梅枝在寒風中搖曳,似在隨風起舞,灑下一地碎影,謝曉蘭的鬢髮亦隨之起舞,她忙將格子窗關上,臨合上之際,抬頭看了看天空,夜空漆黑如墨,星月不見。

看來天真的變壞了!她有些遲疑,難道真的要下雪了?

隨著軒窗的關攏,本是晃動不已,明滅不止的燈光亦恢複了光亮,瑤琴平滑的琴面泛著微褐的光澤,蕭月生坐於其前,臉上泛著的笑容,彷彿燈光一般溫暖。

她頓覺自己的心都被他的微笑融化了。

「也不知龍家什麼時候找上門來!」她臉上無由的飛上紅霞,盈盈坐回桌前,伸出一根蔥白的纖指,撥了一根琴弦,發出錚的一聲,她順口低語。

「怕就是這兩天吧。」蕭月生將瑤琴推開,被中途打斷,便再沒有了繼續彈下去的興緻。

屋外的寒風越來越大,呼嘯聲隱隱響起,頗為嚇人,屋內燈光下兩人對坐而談。

「那豈不是龍家一天沒來,我們便呆在這裡一天?!」謝曉蘭繼續用一根玉指撥著琴弦,時斷時續的發出錚錚之聲。

她話中之意似是不願呆在此處,其實心中恰恰相反,她恨不能龍家永遠不要來,將自己與他拖在這裡,永遠兩個人呆在這間小屋中。

「嗯,……估計就這兩天吧,……這些大家族,反應自然極快。」蕭月生漫不經心的回答,他亦用一根手指撥弄琴弦,她撥哪根,他便同時撥向哪根,如影隨行,亦如附骨之蛆,無一失誤。

「呵!」他忽然忍俊不禁,「噗哧」一聲笑出聲來。

看到謝曉蘭澄澈的目光,他笑道:「哈哈……,我想起了那龍家的小子,真是偷雞不成,反蝕了把米!真是可憐之人呀——!」

「要死了,別再說他了!」謝曉蘭不由啐了一口,白如冰雪的臉上頓時再次飛上兩朵紅雲。

「好,不說,不說,呵呵……」蕭月生忍不住的呵呵大笑,手自琴上離開,去拿壺倒茶。

謝曉蘭雖羞不可抑,紅霞滿面,卻仍是伸手自他掌中奪下茶壺,素手執壺,斟滿茶盞,姿態優雅從容,賞心悅目,茶水猶有熱氣,倒不必蕭月生出手將其加熱。

說起天山劍派與龍家結怨的經過,卻也是平常得很。

在博格達峰幾里遠處,有一處頗大的鎮子叫哈瓦鎮,頗為繁華,是絲綢之路經過之所,來往客商頗多,在前兩天哈瓦鎮有一個大巴扎,即中原人所說的集市,龍家的一個弟子喝得微醺,在巴紮上見到天山劍派一個女弟子,楚楚可人且獨自一人,他便酒壯色膽,上前輕薄,沒成想出師不利,臨行前未曾燒行,這朵玫瑰帶著刺兒!

對這般無行之人,天山劍派的小姑娘自然不會手軟,拔劍便刺,且劍刺要害,直衝其下身傳宗接代之物。

好在那龍家弟子功力不俗,雖被酒絆住,功力反應十去八九,仍是躲過了這要命的一劍。

只可惜畢竟是吃酒之人,躲得了小和尚,未躲過廟,那一劍被其臀部代受。

慘叫聲中,酒意散去了大半,他覺馬失前蹄,被一個小丫頭傷了,自然惱羞成怒,出手反擊。

龍家弟子的武功遠強於天山劍派的少女,只是吃了酒,功力大打折扣,兩人倒是不相伯仲,便在巴紮上大打出手,周圍圍觀者甚眾,毫不吝嗇喝彩聲。

可惜龍家弟子武功再強,亦敵不住臀部不停流血,十幾招過後,終於面色蒼白,體力不支,被踢倒在地,天山劍派的少女猶不解恨,對他另一側臀部補刺了一劍。

此時龍家弟子的同伴,另一位少年正在一處小攤上美美的喝羊湯,聞聽喝彩之聲趕過來湊熱鬧,見到躺在地上咬牙切齒的竟是自己師弟,急怒之下,未忘問出天山劍派的名號,便忍著欲要報仇的怒氣,急忙背著師弟離開,傷者血流得厲害,面色已經蒼白,聲音已弱,他實在不敢耽擱,否則定讓那小丫頭好看!

雖然他嫌師弟丟人,羞於報上名號,但周圍看熱鬧之人,卻有他的同一部落之人,說出了他竟是被龍家收為弟子。

天山劍派的少女一聽龍家,並未放在心上,心中滿是怒懲採花賊的快意,只是回到山上,心中存不住得意,說與師姐師妹們聽,被大師姐聽到,她知曉龍家的厲害,忙報與了師父,於是幾個派中主事大驚,只是怕引起慌亂,並未說與眾年輕弟子們聽。

天山劍派與龍家頗有宿怨,十多年前,他們亦看中博格達峰,對天山劍派所在之地頗是覬覦,曾建議並派,自然被天山劍派拒絕。

先禮後兵,是大家族行事約定俗成之風,於是比武定輸贏,令人驚訝的是,龍家的第一高手龍正雷,竟敵不過無量劍丁辰,龍家也氣魄十足,毫不猶豫的退走,未再前來滋擾。

這次派中弟子傷了龍家之人,無疑是將枕頭送於欲要躺下睡覺之人,對龍家來說,大是及時,求之不得。

近兩年來,龍家出了一對兄弟,武功絕頂,橫掃西域武林,怕是沒有這件事,他們早晚亦會找上門來。

這其中因由,蕭月生與謝曉蘭兩人俱已清楚。

「大哥,你說,龍家會不會不聲不響的殺上山來?」謝曉蘭看著黃中帶綠的茶水,眼中有一抹憂色。

她對刺殺心中留有陰影,總是未雨綢繆,已養成了習慣,因為她深知,不聲不響,最是致命。

蕭月生放下手中茶盞,微微一笑:「不會!」語氣頗為果斷。

謝曉蘭不以為然的搖了搖頭,玉手執茶壺,幫他續上茶水,口中說道:「倒不見得,如果我是龍家,便會先派人制住丁前輩,然後一切還不是易如反掌?!」

蕭月生看著她得意嬌笑,不由搖了搖頭,忽然歪頭盯著她看,卻不說話。

「怎麼了?」謝曉蘭有些莫名其妙,被他看得羞紅了臉。

「任重而道遠吶——!」蕭月生低聲一嘆,舉盞一飲。

「大哥——!你到底說什麼呢?!聽不清!」謝曉蘭嬌軀輕輕一扭,眼波流轉,叫大哥時拖長著聲音,似是撒嬌,聲音柔膩帶嗲,實是勾魂攝魄,令蕭月生聽得渾身一熱,換作旁人,怕早已情不禁的有所為了。

這種撒嬌之舉,亦是她無意為之,這是情到濃時,水到渠成一般的行為舉止。

在這溫暖柔和的燈光下,看著他溫暖的笑容,聽著他溫和的聲音,謝曉蘭心中的柔情蜜意,不停涌動發酵,令她做出一些平常難為情的舉動,比如這聲大哥叫得,在外人聽來,便極是肉麻。

蕭月生擺了擺手,呵呵一笑,左手手腕一抖,五指由內向外,在琴弦上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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